李安绕着大道,将车开来,扬子、石言尘哄孟亭之上车。孟亭之笑眯兮兮地问道:“车上有男人吗?”石言尘哄道:“有有有。”孟亭之上车,突然恐慌万状,挣扎着下车。扬子、石言尘分坐两边,将孟亭之夹在中间。孟亭之推开扬子,要让石言尘搂着。石言尘使个眼色,让扬子靠边,然后紧紧地搂住孟亭之,孟亭之这才小孩子似的听话了。
到了宾馆,扬子、李安将孟亭之推到卫生间洗澡,孟亭之打着闹着不让脱衣。扬子死死抱住孟亭之,让李安强行来脱。衣服撕破了,也不能脱下。二人无奈,叫石言尘进来帮忙。石言尘进来,悄声告诫:“二位妹妹千万不能强迫,亭之阿姨现在精神失常,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对待,只能哄着来。”说着又将孟亭之带出卫生间。石言尘搂住孟亭之道:“喜欢我吗?”孟亭之故卖风骚之情,道:“喜欢死了。”石言尘道:“这样脏的,怎么喜欢?”孟亭之道:“我去洗。”说着到卫生间将手象征性地洗了一下。石言尘道:“那不行,必须洗了澡,换了新衣服才行。”孟亭之一听要换新衣服,这才乖乖地到卫生间去洗澡。
刚刚打开淋浴,蒸汽弥漫,孟亭之又闹腾起来,将浴缸的水溅得到处都是,根本无法洗理。扬子急忙叫进石言尘,要石言尘重新哄着。石言尘一进浴室,孟亭之马上安静了,非要石言尘帮着洗。石言尘只得脱去外套,与扬子、李安一起,给孟亭之痛痛快快,彻彻底底地洗理一番。石言尘向扬子道:“妹妹赶快出去,买些衣服来。”扬子收拾一下,出去买衣服了。
石言尘用毛毯裹着孟亭之,一直搂抱着。李安也在一旁逗哄。
扬子来了,买了一大抱衣服。孟亭之看见扬子手中新衣,已经兴趣转移,甩开石言尘,上前就抢。扬子故意不给,哄道:“如果听了姿儿的话,才能给穿。”孟亭之语无伦次地道:“姿儿全都听话。”扬子哄道:“这就对了。”与李安一起,从纹胸到内衣,帮着孟亭之一件一件地穿上。又拿过化妆品准备描画。女人真是天生爱美,就是疯了也不忘记。孟亭之看见扬子手中口红,非常歆羡地凑将过来,围着扬子要。扬子高高举起,摇晃着哄道:“如果听话,就给妈妈,天天爱美。”孟亭之又是语无伦次:“听天天话。”扬子知道,孟亭之尽管语无伦次,语意还是可以明白,于是,不敢过分苛求地将口红给了孟亭之。接着又与李安帮着修眉描画,孟亭之这才有了许多昔日的风采。装扮完毕,孟亭之立于镜前,长时间地自赏着,不时发出满足的笑声。
一会儿,孟亭之叫扬子过来快看,原来,孟亭之又将口红重重涂抹一层,问扬子好看吗。扬子道:“太好看了。”孟亭之打开口红,又开始涂抹了。接着,继续静静地凝视着镜子……
孟亭之手中,一直紧攥着那支口红,生怕被人抢去。
扬子这才抽出空闲,伤心起来,哭道:“妈妈怎会变成这样啊!”
扬子有首《谁料》,抒发意外:
常恨娇人,忘却恩亲,独享荣华富贵。谁料!惨污尘浊,生不如死。早知若是,堪愿傍了富豪,惟我困苦。
石言尘劝道:“现在,不是妹妹伤心的时候,尽快商定下步应该咋办才是。”李安道:“我们天水有个精神病院,很有名气,将后可以送到那里治疗。”石言尘道:“先将亭之阿姨带回去,观察几天,掌握一下失常程度,再定治疗方案。必须尽量使她平静,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扬子道:“那我们明天就回吧。”石言尘道:“现在亭之阿姨已经找到,也不急着回去。趁着热茬,让亭之阿姨继续转转,好让咱们观察一下亭之阿姨的习性,对于将来治疗,可能会有帮助。另外,打听一下亭之阿姨经历,也好解开心中迷雾。一旦离开,专程为此,就不划算了。”扬子、李安一同赞成石言尘的主张。
石言尘又对扬子道:“妹妹现在可以给西安、广州、上海打个电话,报个信了。”
扬子一一向各方打了电话,报信过去,各方均表最为衷心的祝贺,且要赶来看望,尤其高阿岩更是急切。扬子告诉他们:妈妈已经精神失常,等治疗一段时间,情绪稳定了,再见才妥。
晚上,扬子、李安、石言尘同哄孟亭之睡觉,孟亭之不肯,直立镜前,欣赏自己。石言尘道:“不要强求,由着阿姨的自愿。留着一人看护即可,其他人轮着休息。”扬子不放心,一直陪到天亮。
早晨,李安买些早餐回来。石言尘、扬子哄来孟亭之,让她一同来吃。孟亭之馋得口水直流,伸手要取,可又触电似地缩了回去,好像被人打怕了,眼神中充满恐惧的目光。孟亭之环视着扬子、李安、石言尘,有点乞求的意思。扬子赶快拿块蛋糕,咬了一口,送到孟亭之手中,道:“妈妈别怕,妈妈快吃,噢!”孟亭之觉得扬子没有敌意,大口地吃起来。扬子又给孟亭之一些,直至吃饱。
孟亭之打个呵欠,显然困倦了,就着地板要睡。扬子道:“妈妈不听话了吗,把口红还来!”孟亭之作出遮护的姿势,不给。扬子道:“那妈妈就听姿儿的话,到床上睡。”扬子将孟亭之哄到床上,不一会便入睡了。石言尘道:“妹妹昨晚一宿未睡,趁着休息一下吧!”扬子和着衣服,与孟亭之同床,搂着孟亭之入睡了。
中午,扬子醒来了,孟亭之还在沉睡。石言尘不让打扰,让她继续沉睡,有助于大脑恢复记忆。
下午,孟亭之依然未醒,扬子因为受了石言尘启发,要与李安一起了解妈妈经历。石言尘一人守着孟亭之,让扬子、李安出去了。扬子、李安去找的,当然首先就是那个卖小吃的四川老头。那老头见了扬子,赶快还钱过来。扬子婉言谢绝,并道明来意,与老头认了四川老乡。严格来说,那老头并非四川人,而是重庆人。来武汉三十多年了,做卖一些麻辣小吃之类的,非常熟悉武汉街头巷尾的风情掌故,闲言趣闻。
那老头道:“花诗婆是宜宾江运附属车队从广州带来的,总有八九年时间了。当时,车队的那个小师傅说,车上带的一个宜宾大姐不见了,找了好几天,没找到,最后只得丢下走了。花诗婆刚来时,还没这么疯,还有一些常人意识,后来才疯得厉害了。因为时常吟些诗句,而且生得美丽,所以人们都称花诗婆。一些流浪汉,还有打工出苦力的,见花诗婆漂亮,背地里强奸她,骗奸她,诱奸她。直到花诗婆变得又脏又臭,龌龊不堪,这才没人再去招惹她。过去经常有人打她,吓她。她经常自言自语:‘家里杀人了,家里杀人了’。可是问她,她也说不清楚。以后,人们知道花诗婆没有恶意,也不欺凌她了。有时,大家故意给她硬币,逗她玩耍。她也乐意吟诗,与大家玩。熟悉的人们都将剩饭留下,让她来吃。有时她来,有时也不来。爱到哪家去吃,全由着她。有时饿急了,花诗婆也从餐桌上抢吃一把,让人打怕了。这段时间她喜欢麻辣小吃,我都给她留着,今晚她一准又来。”
扬子、李安边听边流泪,道:“谢谢大爷,她不来了,她永远也不来了!”
扬子、李安又依老头指点,走访几处地方,所说全为断断续续,没个完整。有位大婶道:“……六七个打工的,在我家房后,又是惨打又是轮奸的,那个惨叫啊,整整半个晚上都没罢休……也算命大,总算活过来了……”
扬子有首《怨比长江》,忿喟无奈:
黄鹤飞去。可怜这花零落,倍受欺凌,惨遭践踏。何有蛇山仙人,来此悲悯?惟憾身家命苦,恨泪滂沱,忿喟无奈。怨比滚滚长江,东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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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孟亭之是怎么到武汉来的呢?后来才知,高阿岩杀死南海山之流,广州警方接案后,由那个名叫郑大宽的警察主办案件。因为杀人系高阿岩一人所为,与孟亭之关系不大,而且孟亭之因为惊吓,神经发生错乱,便将她放了。孟亭之从警方出来,在广州大街上流浪了两天。走投无路,看见一家蜀香餐馆,准备讨点活干,刚到门口,便就饿晕摔倒。蜀香餐馆是家夫妻店,男老板姓苟,女老板姓姜,夫妻均是四川人。二人看见孟亭之是位淑女,扶到店里叫醒给些饭吃。问明情况,才知孟亭之是位宜宾妇女,搞传销被骗光了钱。因是四川老乡,于是同意留下洗碗洗菜。孟亭之干活倒是勤快细致,就是有时神情恍惚,痴痴呆呆的愣神。老板夫妇商议,瞅着合适机会,给些钱,将孟亭之打发四川老家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