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的会场不远,就在五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几乎全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穿西装的,有穿长袍的;有高鼻子的,有黑眼珠的;有男的,有女的;有讲英语的,有讲法语、德语、俄语的,也有讲汉语的。
小丢丢扶着华老爷爷坐下。嘿嘿,坐在华老爷爷旁边的,是门捷列夫先生。斜对面,老爱因斯坦跟小爱因斯坦,正在那里说话呢。
华老爷爷站了起来,用很流利的英语说话。机器人姑娘轻声地把华老爷爷的话,翻译给小丢丢听:“先生们,女士们,趁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我想利用这点时间,请诸位给一位中国儿童回答问题。这位中国儿童,叫做小丢丢……”
这时候,小丢丢赶紧站了起来。
会议室里响起劈劈啪啪的鼓掌声。
华老爷爷继续说道:“小丢丢先生是一个独生子。他很想在长大之后,成为一位科学家。正因为这样,他向诸位请教,怎样才能成为一位科学家?”
“哦,独生子!”一位胡子又密又长、前额又高又宽的老人说话了。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恩格斯。他用德语说话。幸亏机器人姑娘懂得许多种外语,从容不迫地把那位老人的话,翻译给小丢丢听:“独生子,是不是指独一无二的男孩子?”
小丢丢点了点头。
“我跟你一样,也是独生子。”长胡子的老人说道,“我,威廉·康拉德·伦琴,1845年3月27日诞生于德国。1901年,在世界上第一次颁发诺贝尔奖的时候,我就成为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因为我发现了X射线。”
“X射线?是不是医生给我透视肺部的时候,用的那种射线?”小丢丢问道。
“不错。”
“伦琴先生,你是独生子,你小时候常常哭鼻子吗?”
“哭鼻子?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小时候,父亲、母亲都非常宠爱我。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娇生惯养。”
“小时候,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溜冰、骑马,到森林里采蘑菇。”
“你的学习成绩好吗?”
“我的学习成绩很不错。不过,在念中学的时候,我被开除了!”
“开除?”
“是的。那是一桩冤枉事儿:我的一个同学,在黑板上画了一幅丑化老师的漫画,老师误以为是我画的,就把我开除了!”
“后来呢?”
“后来,我靠自学,成为了科学家。”伦琴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捋着长长的胡子,非常感叹。
“鄙人亦乃独生子也!”伦琴先生的话音刚落,一个中国人也捋着长胡子说话了。 这个中国人的胡子虽然长,却很稀,头上的帽子看上去像个饺子,长长的衣服看上去像连衣裙。虽说是中国人,讲起话来文绉绉的,小丢丢听不懂。他只好请机器人姑娘翻译,幸亏机器人姑娘懂得古代汉语,能够把那位古代中国人的话译成现代的大白话。
“我比刚才发言的伦琴先生稍微大一点——大二百五十八岁。我是中国明人,生于1587年。我叫徐霞客。我的地理学著作《徐霞客游记》,已经被翻译成各种文字,在世界各国出版,各位外宾也许看过……”
这时,门捷列夫、爱因斯坦和伦琴都点头说:“我们拜读过徐先生的杰作!”
“过奖!过奖!我能够写出那本游记,全靠母亲的支持……”
小丢丢一听,赶紧说道:“请徐老先生详细谈谈。”
“小丢丢先生,刚才我说过,我跟你一样,也是独生子。在我十九岁的时候,父亲不幸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母亲。我为了考察地理,从二十二岁起,每年要‘出差’(机器人姑娘说,这‘出差’是她翻译用的现代大白话,并非徐霞客先生的原话),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可是,我的母亲并没有阻拦我,总是支持我‘出差’。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为了母亲,留在家里,那就像圈在篱笆里的小鸡,怎么行呢?我母亲八十岁的时候,怕我担心她年老,不愿‘出差’,她还特地陪我到附近去登山,说自己身体很好,让我放心‘出差’。我想,应该说我的母亲是独生子女家长中的‘模范’!”
机器人姑娘又向小丢丢补充说明,徐霞客先生的原话不是“模范”,而是说“楷模”,反正意思是一样的。
“诸位先生,女士,我很羡慕徐霞客先生,他有一位‘模范’母亲。我呢,我是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的‘独生子’,是一个有母亲的‘孤儿’!”一位头发比小丢丢的妈妈的头发还长的老头儿说话了。有趣的是,他的头发虽然长,胡子却刮得干干净净。
机器人姑娘悄悄告诉小丢丢,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英国物理学家牛顿。
“徐霞客先生是我的老大哥,比我大五十五岁。我是在1642年出生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他在我出生前两个月,就死去了。他是一个农民。母亲过分悲伤,早产了。我出生的时候,才三磅重,皮包骨头。”
机器人姑娘一边翻译,一边给小丢丢解释了一句:英国人习惯用“磅”,1磅等于中国的9市两,3磅也就只有2市斤7两!
牛顿先生继续说道:
“父亲死了,母亲没办法维持生活。两年以后,她嫁给了一个牧师,把我寄养在外祖母家里。母亲跟继父结婚后,生了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所以,刚才我说自己是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的‘独生子’,是一个有母亲的‘孤儿’!
“我的童年是在孤苦伶仃中度过的。
“我很喜欢读书,可是,我每天必须给外祖母家放牛羊,我常常坐在牛背上看书。有一次,我在放牛羊的时候,钻研一本数学书,入了迷,连牛羊跑到地里糟踏庄稼也不知道。舅父发觉了,跑到草地上找我。本来,他想把我打一顿,可是,见到我在入神地钻研数学,他反而夸奖我,让我去上学!”
听了牛顿先生讲的故事,小丢丢的眼眶湿润了。机器人姑娘一看,吓了一跳,因为小丢丢万一哭起来,在这儿发大水,可就糟糕了。牛顿先生接下去还讲了许多精彩的故事,机器人姑娘生怕小丢丢被感动得哭起来,借口自己不懂牛顿讲的“物理学”,没有翻译给小丢丢听。
牛顿先生的话,实在太感动人了。于是,要求发言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举起手来,朝华罗庚教授说:“让我发言!”
举起手来的有著名波兰女科学家居里夫人,美国发明大王爱迪生,中国药物学家李时珍,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还有已经两千多岁的古希腊物理学家阿基米德……他们虽然有的并不是独生子女,可是,一说起自己的童年,都有满肚子的话要讲,都想讲给小丢丢听。
机器人生怕小丢丢会哭——感动得哭,连忙附在华罗庚教授的耳边,悄悄地打了个“短途电话”。
华罗庚教授吃了一惊,赶紧来个“急刹车”。他大声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下面我们要正式开会了。很抱歉,关于‘独生子女’的讨论,暂时到此结束。现在,大家欢送小丢丢先生!”
小丢丢站了起来,连连鞠躬致谢,在噼里啪啦的热烈的掌声中,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