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抿唇,虎视眈眈地瞪着杨嬷嬷。
她那圆滚滚的身子动了动,把手中的烟杆子搁在小几上磕了磕,放下,终于坐直了身体,舒服地靠上身后的软枕,一脸正色地对我说:“嬷嬷要的不多。”然后朝我伸出一个巴掌。
“五千两?”貌似价格很公道,秦风确实值这个数。平时我跟秦风闲聊中,得知宇国秦楼楚馆中让人给赎身的女子最昂贵的身价便是五千两纹银。竞拍清倌的第一夜,最贵也不过千两纹银。比穿越小说中花一万两黄金白银竞买女主初夜的那些漫天要价的故事情节要便宜多了。原来,小说真的是夸大其词的。
我刚想满口答应下来,杨嬷嬷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冷言道:“姑娘也太看低公子了。如此完美的人儿,就值这么点?看来,你对公子的情谊,也只是粗贱浅薄得很。”语毕,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手指掂着杯盖拨了拨,这才慢慢地啜饮了一口。
靠,本来我想说人都是无价之宝,可要真那样,那不是让秦风一辈子都不能赎身了么!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是——五万两?”这个也可以接受。虽说贵了些。
“对。五万两,”杨嬷嬷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我要的是黄金。而且,得交现货,不接受欠条和银票。”
我倏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嬷嬷别欺人太甚!”五万两银子尚且有可能弄到手,秦风家里应该蛮有钱的。可是,黄金!还TMD现货!你当我家是开金铺的?就算住的是金屋子,也不能任你开抢啊?
我冷冷地看着嬷嬷,满眼厌恶。“既然嬷嬷没有谈判的诚意,我也不欲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口水。嬷嬷请自便。”说完,粗鲁地撩开帘子,甩手走了。
离开管事房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死肥婆明明知道我们受制于她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更何况是金子?她却又虚情假意地把我叫去,让我在那憋闷的房间里待了那么久,目的是什么?难道是——
秦风?
想起转身的一刹那看到的那一抹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虚幻缥缈,让人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我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里的不安在扩大。
离明月居越近,心也跳动得越厉害,我压下心中的恐慌,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进了院子。
门口没有人。
没有小厮,没有侍卫。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脚步慌乱的奔上二楼阁楼,房门是洞开着的,我几乎可以立即感觉到,房间里没有人!但我还是不死心的搜索了一圈,里间外间,床下衣柜里,连起夜用的小隔间的布帘也被我一把扯了下来,里面放置了一个马桶。
没有!没有人!哪里都没有!
“秦风!”顾不上唤他楚公子还是别的什么称呼,我在房间里大声叫喊,使劲地摔东西,砸门窗,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可是,没有动静,没有人理会我,也没有人前来制止。这里,就象是个空无一人的鬼宅一样,处处透着晦涩阴暗的气息。
我奔出门外,几乎是顺着楼梯滚下楼,鞋子掉了也不知道,只知道跑出院子,到隔壁几个院子打探,却被门外的守卫拦住。只有一个院子的小厮奉了他主子的命出来安慰,说是秦风没有事,过一会儿就会送回来。
我将信将疑,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又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又坐了很久,也许不久,总之是我等得很不耐烦了,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啊!老天!我恨你!为什么要让我穿越又不让我安生!”
我举起天天都焚烧着那股恶心味道的熏香的香炉,呼的一声,重重的扔了出去。楼下传来数声惊呼,接着是人群慌乱的脚步声和谩骂声。刚才传来那声可怕的闷响,该不会是砸到人了吧?
“哈哈哈——活该!活该!我砸死你们这群疯子!”伸手一捞,不知又捞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我随手一甩,就这么从窗口扔了出去。
又是数声惨叫。
“快!快上楼去制止那个女人!她疯了!她疯了!居然砸伤了冬嬷嬷!”
“快去请大夫!”
“不不不,快去跟杨嬷嬷说一声!”
“别吵!赶紧护住公子,把他挪到安全的地方!”
有人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有人脚步凌乱地直奔了上来,我伸手抓起一张红木圆椅,嗙的一下敲在门框上,坚实的红木门框立即木屑四溅,凹陷一大块下去。我只瞥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整个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瞪着奔上楼来的几名侍卫,抡起椅子就砸。
看他们躲避不及被打个正着,一人倒则众人倒,狭小的楼梯上尽是横七竖八的讨厌鬼,我心里觉得解气了些许。
正想进屋里抡起第二张椅子进行攻击,却突然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飘云……”
声音虽然很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但是不知怎的,我就是敏锐地听到了。确切的说,是感觉到了。
我随手把椅子一扔,阻在楼道上的第一个倒霉鬼又被砸了一次,刚爬起来的身子又趴了下去,干脆不动了。
越过二楼走廊的栏杆,看到院子里的花架下,几名侍卫抬着一个软榻,一头乌黑的秀发从薄薄的月白色的丝被中露了出来,散落在枕头上,那莹白的侧脸隐在乌发中,更显苍白。在逐渐西斜的阳光的照射下,他露在薄被外的皮肤泛起一层浅浅的荧光,看上去,就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发梢到脸,再到身子,都是湿的,透过那层薄被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