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的服装秀大获全胜。
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斯蒂芬像一个国王一样走上舞台,他说了很多煽情的话。在末尾,说了一句:“特别特别感谢我的学生,在这一领域富有天才的夏嘉宝小姐,我相信,未来,她的舞台比我大。”
全场镁光灯立刻对准了夏嘉宝。
夏嘉宝极力保持镇定,但内心恍惚。
那些天,斯蒂芬常常说的话是:“怎么弄成这样?”“想象力太过贫乏。”“用料怎么能这么普通。”等等,她原本以为斯蒂芬早已经对她失望。
她也快要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但,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他肯定了她。
嘉宝微微吃惊,深深感动。
之后,她和斯蒂芬喝咖啡,闲闲说起:“老师,那一日的夸奖,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斯蒂芬这样回复她:“我们没有你们中国人复杂,心脑分离,我们喜欢说真话。”
嘉宝笑出声来。
一天,她做功课至深夜,一个设计上的问题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都没有想,抓起外套直奔斯蒂芬工作室。
斯蒂芬工作室果然灯火通明,她敲门,门打开后,她第一句就是:“老师,快点化我……”
斯蒂芬穿一身睡袍,睡眼惺忪。
他有气无力地说:“嘉宝,你这样子,我会怀疑你爱上了我。”
然后,一个金发女子从内室走出来,半裸着身子站在门口看嘉宝,嘴角上扬,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说:“果然,艺术家都是疯子。”
嘉宝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鲁莽,多么幼稚。
她慌忙退出:“老师,对不起。”
之后,斯蒂芬追加一句解释:“嘉宝,我也是个正常人。”
“老师,是我不懂事。”嘉宝深觉自己幼稚不成气候。
但斯蒂芬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意味深长:“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事,还是装作不懂事?”
嘉宝无言以答,幸亏电话响起,斯蒂芬起身接电话。
再过两日,一天,嘉宝坐在露天咖啡厅看专业杂志。
无形中,感觉被一双眼睛盯牢。
嘉宝诧异,抬起头。
咦,在哪里见过呢?
突然间,想起来了。
女郎妖娆地走过来,金色的大卷发长长披散下来,身段极好,嘉宝看出她是个模特。
她心内稍做联想,已经猜得差不多。
女郎坐在嘉宝对面,直直看进嘉宝眼睛内。
夏嘉宝内心无愧,并不慌张,也不退让,坦然迎接目光。
女郎开口:“我得承认,你是个美人。”
嘉宝轻笑:“但你放心,我们不是情敌。”
“你若参与竞争,我不是你对手。”
呵,够有性格。
“不管外界怎样说,我和斯蒂芬一直都是师生关系。”
女郎突然大笑。
笑完后,她说:“我和斯蒂芬还一直只是工作关系。”
嘉宝坚定说:“我和你不同。”
女郎嘴角上扬,笑,和那个晚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说:“是不同,斯蒂芬人在我身边,但心在你这里。”
嘉宝吃惊:“你不必妄自菲薄。”
“我是头脑清醒,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非常绝对。”
嘉宝静静看她。
女郎又说:“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嘉宝马上辩驳:“不,我不知道。”
女郎再次露出她那标志性的笑容:“相信我,你若其笨如牛,斯蒂芬不会爱上你。”
女郎起身离开,走了几步,转回身补充说:“不得不说,斯蒂芬是个不错的男人。”
嘉宝陷入沉思。
这一晚,她没有继续看书,早早沐浴上床。
她是故意不去面对吗?
不不不,外国人的观念那么开放,她认为斯蒂芬对任何女性都关怀备至。
但,斯蒂芬渐渐开始更加亲近她是事实。
嘉宝感觉到有一种暧昧的情愫已经在他们中间流转。
她爱他吗?
很难说,但欣赏和崇拜是有的。
况且,他真诚有趣,正直坦荡。
但是,宋仁诚还住在她心里。
嘉宝挠挠头,翻一个身,进入梦乡。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况且,她早已经放弃主动选择权利。
果然,生活对她的未来又有新安排。
那一日,她在图书馆查找资料,突然,管理员叫住她,示意门口有人找。
嘉宝狐疑。
走到门口,却看见两个中国公安人员。
她们看见嘉宝,拿出证件给她看。
千真万确,是警务人员。
她听见其中一个男子说:“宋仁诚,你认识吧。”
她的一颗心立刻开始往下沉:“对的,是我朋友。”
“宋仁诚已经被控告入狱,因为他擅自盗用投资人巨款,我们已经追查一年之久,发现,他把资金全转入了加国,而且,我们怀疑你目前使用一切资金都是来自宋仁诚非法盗用款项。”
霎时间,眼前像是强光刺眼,嘉宝什么都看不见了,过一会儿,她听见对方说:“我们希望夏小姐能协助调查,这是我们的名片,请夏小姐留下联络方式。”
嘉宝脸色煞白,机械地接过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
对方告别。
嘉宝站在大厅中,心里像被掏空了一下,胃部一阵一阵抽搐,世界似乎就在此刻停顿。
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接下来,她多方打听,了解到事情原委:就在她去了加国的两个月后,仁诚受到指控,他主动承认私吞资金,但一直拒绝说出资金来源,即使能够减轻入狱时间,他也一直守口如瓶,且他动用资金选用了异常高超的手法,警方很难追查。他在业内一夜之间名誉扫地,入狱已经两年多,他的母亲为此一病不起,他父亲已经变卖房产,一个人照顾母亲。
嘉宝一刻也等不得,她已经决定回国。
她要照顾仁诚父母,她要天天探望仁诚,等他出狱。
斯蒂芬到机场为她送行,无限惋惜地说:“本以为,你可以成为我最出色的弟子。”
嘉宝开玩笑说:“老师的真传我已经学到大半。”
斯蒂芬拍拍她肩膀:“学业没有上完也不能阻止你出人头地,我说过,你已经入门,好好努力。”
他们紧紧拥抱,嘉宝落下泪来。
“嘉宝,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留下来?如果有,你说,我在所不惜。”斯蒂芬艺术家的情绪又开始发挥作用。
嘉宝摇头:“老师,要来看我。”
斯蒂芬长长吁出一口气:“嘉宝,这就是你与众不同之处,你不计较,你在所不惜。”
嘉宝笑出泪来。
这三年的时间,异国他乡,她由枯萎至复活,发掘自我,焕发新的生机,本以为,人生可以从头来过,她可以在此地忘记前身,再世为人。
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