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宝暑假回家,在车站看到来接她的姐姐,姐妹俩紧紧拥抱,贴心贴肺。对嘉宝来说,世上没有人比姐姐更亲。
可是,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姐姐的笑太过苦涩。
她的一颗心提得老高,怎么也安置不下去。
从小到大,姐姐拉着她的手穿越偌大的城市去上学,他们虽然有父有母,但却总觉得似乎只有彼此,相依为命。
曾经有一度,她经常会想,如果可以,她愿意为姐姐付出一切。
回到家里,父母见到女儿,一阵新鲜,张罗着拿好吃的,问东问西,嘉宝内心觉得小安慰。她想,无论怎样,父母是爱她的,虽然不能与哥哥比,可是,有什么关系。她已经自立,吃的喝的,甚至学费,都可以凭自己双手赚取。只有在年幼的时候,她才最最需要证明,他们爱她如哥哥,可是,已经失望。
但她已懂得,生活本来即是有赚有亏,不是那份无依赖的感觉,夏嘉宝现在也许还是一个无知少女,哪里会长出那么多的力气。
但是,很快地,气氛开始转变,爸妈的脸拉长了,嘉宝像小时候一样,不敢亲自过问,私下问姐姐。
姐姐长长吁出一口气,眼神却是讽刺的。
是的,她早已经料到结局。
嘉宝听见姐姐说:“哥哥的店欠了10万块的债,现在,债主日日上门催款,日日叫人胆战心惊。”
嘉宝瞬时一颗心掉到冰窖里。
怪不得回家时,根本没有看见那个败家子。
她一口气抛出一连串问题:“怎么会欠下那么多钱,不是刚开始还赚过钱?哥哥人呢?爸妈准备怎么办?”
姐姐灰心地说:“那个店如果好好经营下去,根本赔不了钱,地段好,我们的货源不错,顾客评价都很好,可是,赚了一点钱后,哥哥整个人开始膨胀,出去赌钱,一下子赔了进去。”
嘉宝气急攻心,温顺的她一反常态,一句话顺口骂出:“真正的败家子,这回,爸妈该看清儿子是哪种材料了。”
珍宝冷笑一声:“给了他福分,连上天也存心帮他一把,可是,他享不起这福分。开始的时候,我都惊讶,就那样的智商、性格,竟然真把一个店做起来了,以为是他命好。可是,果然好运气不长。”
珍宝咬牙切齿:“开始的时候,父母风光无限,牛皮吹尽,现在,左邻右舍都在嘲笑我们,这些都不算数,关键是催债的人无定期突然出现在门口,个个戴着大黑眼镜,像黑社会,我们家真像一出电视连续剧。”珍宝已经对家庭真正绝望。
嘉宝觉得可以仰靠的一棵大树时刻都会倾斜。
隔一会儿,珍宝默默说:“我本来打算继续读硕士,可是,现在爸妈都希望我早点出来工作赚钱,还债减轻负担。”
嘉宝气愤难忍,为姐姐不平:“姐,不能的,你本来就没有用家里的钱,你不欠谁。”
珍宝沉默。
良久,她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目光渺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嘉宝,父母有养育之恩,姐姐欠父母的债,要还,怎能忍心看他们每天被逼债,看不到出路?”
嘉宝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设身处地,如果今日的姐姐是她,她也不能拒绝父母的要求。
这条命是从父母那里来的,即使是父母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见得会努力反抗。
嘉宝想起成长中家庭里的种种事情,默默垂泪:“哥哥来,是讨债的,我们来,是还债的。”
也是自那以后,她知道,从此以后,很难再与父母亲厚。
那个暑假,记忆太过黑暗耻辱,让嘉宝的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色。
有一日,早上十点钟,天气炎热,父母上班,姐姐出去买菜,嘉宝一个人在家,她穿一条短牛仔裙,白T恤,弯腰拖地。
突然,一阵粗暴的门铃声响起。
嘉宝意外,心跳加速,壮胆走过去,从门缝里看见几个戴墨镜的陌生男子,满脸油光。
嘉宝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道上的人”,帮人收赌债,必要时动刀动斧,玩的是一条命。
嘉宝屏声息气,躲在门后,双手捂住胸口,一颗心快要至胸口跃出。
谁知,外面的人不罢休,一边用力气踢大门,还一边叫嚣:“我们知道里面有人,要你开门你就开门,我们不欺负老幼无辜。”
“我们只想看看夏震宝是不是在家。”
物极必反,害怕到极点,突然一股勇气自身体的最深处升起,嘉宝开了门。
大不了一死。
五个彪形大汉瞬时涌入。
嘉宝苍白着脸,目光如炬,镇定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五个大汉站在地中央,听到声音,齐齐回过头来,看见门后瞪大了眼睛的黑头发白皮肤的小姑娘,面面相觑,觉得好笑,还有点惊讶。
有人问:“你和夏震宝什么关系?”
嘉宝冷冷答:“我哥哥。”
“呵,没有想到,夏震宝那个孙子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妹妹!”一个胸口上有刀疤的男子说。
“古时候,不是有逼良为娼,这样的姿色,十万块绰绰有余,哈哈哈。”
“没错,没错!”
嘉宝大喝一声:“滚出去!”
大汉们又是一惊,领头的一个上过几年学,在雪白美丽的花季少女面前,突然自惭形秽,下令说一声:“夏震宝不在,我们走!”
于是,带头跨出门,大汉们尾随而去,临出门时,一个大汗猥琐地凑近嘉宝,邪恶地说:“哥哥我会想你的!”
“啪”一声巨响,门在大汉们身后关上。
嘉宝突然浑身力气尽失,蹲在地上,紧接着,恶心难耐,呕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