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颜笑笑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跟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尴尬又带着受伤。
不过很快，她又努力扯起嘴角笑了下，目光亲切地紧盯着儿子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颜子乐的视线却盯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上，那只手的食指上此时除了被冰箱划的伤口外，还有两个小小的血洞。
是他刚才吸血的时候留下的。
在麻麻受伤流血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不是帮她止血，而是想吸干她的血。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跟麻麻再住在一起？
他没有信心，以后如果发生意外时，自己能够克制住体内想要吸血的冲动，不伤害颜笑笑。
就像刚才，如果没有人制止，他很可能真的会吸干颜笑笑的血。
现在想起来，颜子乐都觉得后怕。
颜子乐心里比谁都清楚，楚衡和他才是一类人，他跟着楚衡的话，可以学习怎么控制体内的力量，以后才能有机会保护麻麻。
沉默了好片刻之后，颜子乐抬起头对上颜笑笑的目光，颜笑笑心中一喜，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几秒钟后，颜子乐突然将视线转向楚衡，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跟爹地在一起。”
“小乐？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颜笑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望着儿子。
儿子跟她生活了整整五年，怎么可能会抛弃她选择跟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外人一起生活？
颜子乐的小手悄悄捏紧自己的裤子，鼓起勇气对上颜笑笑的视线，狠心肠道：“麻麻，以前我不知道爹地是谁，以为自己没有爹地，所以一直都很羡慕其他小朋友。现在既然爹地来接我，我想跟他走。”
其实，经历过刚才的事之后，他是怕自己会再做出伤害颜笑笑的事。自己变成血族后，麻麻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要吸干她的血，也是分分钟的事。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他决定与颜笑笑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只有这样，她的安全才能有保障。
反正现在，她手里有威廉蜀黍送的手枪，普通血族也不可能伤得了她。
“听到了没有？小乐说要跟我走。”楚衡斜斜扫了她一眼。
“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会丢下我……不可能……”颜笑笑死死瞪大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可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竟然看不清他们脸上此时有着怎么样的表情。
她的耳朵也好像失灵了，明明楚衡在对她说着什么话，可她连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只是不住地摇着头，双唇哆嗦着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乐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不可能……”
“颜笑笑，接受现实吧！”楚衡的嗓音清冷似水，淡漠得没有半点感情，“从今天起，颜子乐的监护人不再是你，而是我。”
“不！你不可以带走他！”颜笑笑瞳孔一缩，恨恨地盯着楚衡，咬着牙坚持道，“他是我儿子，你不能带走他！”
“小乐如今身份不一样了，留在你这里很危险。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保护他？”说到这里，楚衡微微一顿，视线瞥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银色手枪，“介于你刚才的行动，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留下他，是真的舍不得，还是想再次杀了他呢？”
颜笑笑的目光也落在了手枪上，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儿就开枪，她就一阵后怕。
其实，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她还是从心底里感谢楚衡能够及时赶来的。否则，也许这个时候，客厅里躺着的不止是手枪，而是她和儿子的尸体。
他的话很对，自己都被血族给盯上了，自身难保，拿什么来保护儿子呢？
楚衡是楚氏的少主人，有权有势有财有人，肯定能保护好小乐的安全。
再想到当初他装成少年模样住在他们家的时候，颜子乐就特别喜欢黏着他，应该也会很喜欢跟他一块生活。
颜笑笑终于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咬咬牙，沙哑着嗓子缓缓说道：“你们走吧，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颜子乐之所以选择楚衡，也是怕自己哪天闻到颜笑笑鲜血的味道再次发狂。
可是，此时当看到颜笑笑当头同意让他跟楚衡离开时，他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
现在，不是他不要麻麻，而是他的麻麻不要他了。
“麻麻……”颜子乐想奔到她面前，可是刚往前走了半步，就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倒不如狠心一点，绝情一点。
只要自己离开了，麻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颜笑笑看着他突然止住了脚步，嘴角忽然就扯起一个笑容，讥诮又讽刺：“滚吧！赶紧都滚吧！以后不要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麻麻……”颜子乐每听她说一句话，心就狠狠颤一下。
看着颜笑笑此时抑制不住发抖的身体，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想要拥抱她，想要告诉他自己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她，永远陪着她。
可是他才一抬腿，后衣领就被人拎住了。
“小乐，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我们也该离开了。”楚衡看出了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可是……”颜子乐不太放心，他家麻麻这个样子的精神状态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怕她万一想不开，家里没个人看着她可怎么办？
“走了。”楚衡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就大步走出了门。
颜子乐甚至还没来得及跟颜笑笑说一声再见，就被拎着走下了楼梯。
“你放我下来！我要麻麻！我要我麻麻！”颜子乐被他提在半空中，无处使劲，只能拼命地甩手踢腿。
他脑海里此时只有颜笑笑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时的心痛表情，只要一想到自己看到她的最后一眼，他的心就很痛很痛。
他后悔了，他不想丢下麻麻一个人。
他要回去，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陪在麻麻的身边！
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