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柳权锡一把拉住崔智元,两个人保持着僵持的距离站立在医务室的大门口。
“没事。你怎么出来,不守着宥苏吗?”
“……嗯?”柳权锡略略出神,思绪缓过来之后,松开崔智元的手,“仓闵哥也在,我呆着就没有必要了……不是吗?”
“呵呵……”崔智元笑了笑,“所以我在的话,更没有必要了,不是吗?只是你的话……如果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她总能看到的吧!”
夏天的燥热在少年之间穿息。
强烈的紫外线能轻易穿透人的防线。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柳权锡向前走了几步,绕出了医务室,“就算很喜欢一个人,但不被接受的话,那默默的……大概就是最好的距离,不是吗?可以没有顾及的关心,也可以让她满足距离。”
“那老师呢?最近学校里都是你们的传言,是真的吗?”
柳权锡听完之后大笑了几声,好不容易直起腰看着崔智元,“你也相信哦?”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宥苏信不信。”
“……她又不会在乎……”柳权锡的声音中夹带着轻微的苦涩,在他而言,宥苏根本不会在乎,她也只是会在自己无聊的时候想起他的存在,从认识到现在,他一直都扮演着她的左右护法。她是鲜花,在他的世界里开得娇艳,但是那种美丽却从来没有为他逗留过一秒钟。
崔智元的嘴角微微扬起,而目光又不知道搜索着什么,现在他们所站的位置能够看到医务室,他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去,这就是宥苏的爸爸吗?真的是宥苏的爸爸吗?刚刚他站在病房里就已经看到了他,那时候脸上便已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好奇,以及紧张情绪,可是现在他却又不敢跟柳权锡确定一下——那个神情严肃,西装笔挺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见过的那个男人。
“诶!找你们很不容易啊!”仓闵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特地来找你的!崔智元,你怎么可以那么没有礼貌地拒绝我呢?”
“不然呢?不然要怎么样?”
“当初可是你答应要参加游园会的,可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说,包括是参加什么活动,都有些什么规则,你不会是在耍我吧?”仓闵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他争强好胜,并不希望自己输给崔智元。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崔智元的答案简直要气死他了。
时间在消磨,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被纠结着,一方认真对待,而另一方却又突然显露出毫不在乎的神情。
“那到底要怎么样!”仓闵的口气有点火药味了。
“什么怎么样?”
听不出任何破绽的声音,完全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游园会我是一定要赢你的!”
“……所以呢?”
仓闵向前走了一步,胸膛几乎要逼退崔智元,“警告你小心一点,别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是学习厉害了一点么,但是家庭背景好像也很糟糕嘛!”
这句话触动了崔智元的心,划开贫穷与富态的界线,仓闵的目光里有着冷漠与嘲弄,在众人面前的温柔消失不见,他的霸道气质实际上也能够那么轻易地被逼出来。
柳权锡站在不远处,他在回复千明慧的爱心短信,肉麻而亲昵的话语他还大伤脑筋的想应该怎样回复。无意间听清他们的对话,他注视着崔智元的表情,应该会有一点难堪吧?或者会有一些气愤,毕竟在柳权锡的认识里面,在潦倒家庭背景中出生的孩子似乎都不堪承受外界的冷嘲热讽。
“没有爸爸,是吗?”仓闵的嘴角勾勒出邪恶的幅度。
崔智元没有说什么,他大概想要离开,恨不得马上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据说妈妈也不是什么女强人,而是小吃店的老板而已?”
崔智元的个人档案已经被一些热爱八卦消息的女生打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裴宥苏曾经一度想替他遮掩这些,但是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崔智元从来都没有想过隐瞒。可是这种近乎嘲笑的口吻,他也并非感觉陌生。
过去也常常听到类似的声音吧……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曾经很害怕这样的话语会被无线传递吧……
可是慢慢地,慢慢地,从习惯这样的嘲笑到相信自己能够去改变,所以很努力地考上辉源高中,虽然也一度贪玩滥交,但是后来还是很认真地学习。
所以现在可以勇敢的面对仓闵的刻薄嘲笑,也不会再害怕这样的话被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人知道,崔智元的嘴角轻轻地扬起,“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至少是靠着自己的双手生活,而不是像寄生虫一样寄居在家人庞大的保护群下!”
崔智元的话并没有错,太多的人,又特别是东华的大少爷大小姐们,从小就习惯被优待,他们不曾过多顾虑别人的感受,他们不用去担心今天的午餐是什么,也不用去考虑这个学期的学费是否足够支付给学校,更不用去为卖场的一次打折而排上几个小时的队伍……所以,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这种感受,他想在这个学校里不会有感同身受的滋味。
“……你!”仓闵握紧拳头就要挥下去,柳权锡跑过去阻止,但还是慢了一步,崔智元没有闪躲,仓闵哥的拳头在崔智元漂亮精致的脸蛋上留下了一小块瘀青,其实大概连崔智元都不知道,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身受着生活磨难的少年,他的身上流露出一种天生的高贵,淡淡的散发出芬芳。
“你竟然不躲开……”仓闵也惊讶极了,他的气实际上也只是瞬间迸发的火焰,一下子就浇灭了,大家都谈不上是特别焦躁的人,而现在静下来,他反而觉得自己看起来不太像一个学长了。
人可能很容易的犯错,又很容易的发现错误,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道歉。仓闵亦是这样。他看着崔智元,伸手整理了一下他衬衫上的第一个纽扣延伸上去的衣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朝着柳权锡笑了笑,“大家玩玩而已,其实也没什么……”
他是始终没有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三岁小孩子都应该知道:先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怎么样,大家一起去喝一杯?”仓闵哥今天的话特别多,他从未如此平易近人的说那么多话,柳权锡是明白的,不过这更像是极力掩饰自己。
“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这个时间进酒吧没有问题吗?平时去的时候都是午夜那场,而且都是换了衣服的,根本没有试过穿着校服进去!”柳权锡小心地说。
原以为崔智元会拒绝,但是他的双手差劲裤兜里,晃悠悠地走在最前面,轻声说,“这个我知道,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