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发喜帖,但樊元初和巫方园要结婚的消息已经在公司里不胫而走了。
“樊先生居然要娶那个小助理耶……”
“真看不出来,挺有手段啊。”
“其实上次那枚戒指就是樊先生送的吧……”
巫方园抱着资料站在茶水间外面,不由得感叹,真是八卦无处不在。笑了一下,转过身,看到叶甜正站在她身后,用一种莫名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怎……怎么了?”巫方园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真的,要和樊先生结婚?”
巫方园皱了皱眉,“这种事情我没必要向你交待吧。”
“尹宣知道吗?”
巫方园沉默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开口,“他会知道的。”
叶甜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抱着整理好的资料,巫方园走进樊元初的办公室,随手将资料放在桌上。门却忽然开了。以为是樊元初,回过头时,却看到混血美女程琳正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
“哦,这些资料是樊先生一早让我整理的。”巫方园指指桌上的资料,觉得这美女的气场跟她的有些不对。
……也许她该检讨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刚刚被叶甜削过,现在又来。
程琳走上前,看了看桌上的资料,然后打开抽屉,将资料放了进去。
“原来是你。”程琳忽然说了一句令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巫方园疑惑。
程琳笑了起来,“Yuan给我看过一些照片,我才想起来那就是你。”
“照片?”巫方园更加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应该还在这里,我找找看。”程琳试着打开中层的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啊,是这个。”
巫方园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便呆住了。
文件夹里有一本极精致的相簿,看起来颇有些年月的样子,相簿的边缘有些磨损。打开相簿,里面全是她的照片,哭的,笑的,跌倒的,吃冰淇淋的,逛街的,甚至还有……毕业照?
最小的一张是在幼儿园,好像是当年他出国时,她送给他的。
然后七岁、八岁、九岁……二十岁……二十三岁……二十五岁……二十七岁……最近一张就是她坐在海洋茶座里和苏小小、张晓雅她们在一起。
林林总总的照片几乎记录了她的整个成长历程,比她自己家的相簿还要全面。
但她可以肯定,她从来没有拍过这些照片。因为除了那张她赠送给他的照片之外,每一张里她都没有看镜头,明显是偷拍的。
“这是……什么?”巫方园目瞪口呆。
程琳笑了一下,“看起来好可怕呢,像是一直被人监视着生活。”
巫方园刚想说什么,文件夹里却掉出一张纸来。她蹲下身捡起那张薄薄的纸,然后再次愣住。那张纸上记载着尹宣的资料,关于他的耳聋症状,关于他回国的日期。
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相簿和纸,她足足愣了有一分钟,脑袋里一片混乱。
“我没有。那次新闻是一个意外,我一下飞机就被堵在了机场,我完全不知道那些记者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尹宣略带激动的辩解声再一次飘进她的耳朵。
是他……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巫方园恍恍惚惚地走出樊元初的办公室,程琳的眼神十分复杂,她嫉妒她。
是的,程琳嫉妒她。
凭什么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可以得到他全部的关注和宠爱?
那样蠢笨的女人,明明完全不懂他的心,为什么还可以得到他的爱?
这不公平!
坐在资料室里,巫方园仍在兀自发怔,满脑袋都是那些不可思议的照片,还有那些令她莫名心惊的资料。
百般纠结中,巫方园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去骚扰苏小小。
“小小……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找人偷拍你,你会怎么样?”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地,巫方园把自己的情况换了个主语表述了一遍。
“找人做了他。”
“……”可怕的天蝎女。
“那个人为什么要偷拍呢?”叹了一口气,苏小小扮演起知心姐姐。
“……也许是因为他身体不太好,无法出现在那个人身边,但又总惦记着,所以才……”巫方园想了想,替樊元初说出理由。
“那他大概很喜欢那个人吧,喜欢到没办法忘记。”
巫方园的心小小地跳了一下,咬咬唇,又问:“那……如果,你本来有男朋友的,结果你男朋友在婚礼上失踪了……然后,过了三年,那个偷拍你的人忽然出现了,而且你发现他不但偷拍你的照片,还……搜集了你男朋友的资料,你会怎么样?”
“果然还是找人做了他比较好。”
“……”果然是可怕的天蝎女。
“嗯,果然没看错他。”苏小小忽然在电话里自言自语。
“什么?”
“我一见到牙印君,就在他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那家伙的段数还在我之上呢,极品腹黑一只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他?”
“你当我是白痴,还是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
巫方园沉默,一头黑线。
……然后挂了电话继续发呆。
正发着呆,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樊元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了,园园?”
巫方园愣愣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正微弯着腰,有些担忧地望着她的樊元初。
“园园?园园?”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樊元初有些担心地唤。
连声的呼唤拉回了她的神智。
“哪里不舒服吗?”樊元初皱眉,“果然不该来上班的,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巫方园拉住他的手。
“真的?”他怀疑,她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嗯。”她保证。
“嗯,那好吧。”他不再坚持,笑着将左手拎着的一大包东西放在桌上。
“是什么?”巫方园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堆孕妇裙和一堆婴儿用品。
“阿品说如果长时间待在电脑前面,穿上这种防幅射的孕妇裙比较好。”他指了指孕妇裙,然后又开始摆弄那些尿片奶粉。
“……是不是太早了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一片平坦的腹部,巫方园一头黑线。
晚上在樊家吃过晚饭,因为时间太晚,在樊伯母的殷切挽留下,巫方园堂而皇之地住了下来。
推开门,便看见樊元初坐在书桌前,拿着毛笔在写什么东西,十分认真的样子。巫方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探头一看,居然是喜帖。
他的毛笔字十分漂亮,那样的字体写在大红的喜帖上,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樊元初其实从她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然后感觉她站在他身后,有点好奇她想干什么。久久不见她动弹,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回头看她。
没料到她离他那样近,近到他一回头,便吻到了她的唇。
巫方园眨巴了两下眼睛,将脑袋向后挪了一挪,复又凑上前,拿起他刚写好的一张喜帖打量。
“要试试吗?”他笑。
“嗯嗯。”巫方园很想试试握着毛笔写字的感觉。
他站起身,拉她坐下,然后弯下腰,握着她的手教她执笔。他的手指贴合着她的手指,在大红的喜帖上,一笔一划,慢慢地写……
“送呈XXX台启,谨定于XX年X月X日,为樊元初、巫方园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恭请XXX光临。樊元初、巫方园敬邀。席设:觅升酒店八号厅。”
“为什么自己写这个啊?”巫方园低低地问。
“因为我很开心。”
巫方园往后靠了靠,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没有再吱声。
第二天是周末,经过婴儿用品专卖店的时候,巫方园有点头疼,小心翼翼地看了樊元初一眼。不出所料,此人正两眼放光中。
小心翼翼地扶着巫方园走进婴儿用品专卖店,恨不得在巫方园脸上写上“已怀孕”三个大字,虽然她的肚子还是一片平坦……
旁边有人擦肩而过,樊元初如临大敌,忙将巫方园护入怀中,然后以更小心翼翼的姿态带着她往店里走。
“呵呵,先生太太要看什么呢?”热情万分的店员小姐走上前来打招呼。
“宝宝用的东西。”樊元初对那一句“先生太太”很是受用。
“是男孩还是女孩?”店员微笑。
“……不知道。”樊元初如实回答。
“呃?”
“我太太刚怀孕。”扶了扶眼镜,樊元初微笑。
“……呵……呵呵,这位太太真是幸福。”店员小姐看了一眼巫方园一片平坦的腹部,嘴角连连抽搐。
巫方园眼皮子跳了跳,拉着樊元初走出了婴儿用品专卖店,后者还在依依不舍中。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热,离婚礼也越来越近了,巫方园的肚子有了一点动静,不过她想结婚的时候穿礼服应该没问题。
叶甜那一天说的话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所以她十分干脆地送了一份喜帖给尹宣。
……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能说明问题了吧。
她与他的世界,应该再也没有交集了。
吃完早餐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报纸,巫方园无意间扫到娱乐版的一角,“尹宣失聪”四个字把她的瞌睡虫都赶跑了。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报纸翻到娱乐版。
“是否欺世盗名?独家爆料:钢琴王子尹宣失聪三年的真相!”
惊悚的感叹号,更惊悚的是那个标题。
巫方园坐不住了。是谁?是谁在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新闻?!竟然就在尹宣演奏会的前一天?
她不敢想象现在的尹宣是怎么样的情况。
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她心里开始排山倒海,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在逐渐成形。摇摇头,她想否决那个念头,否决那个一直徘徊在她心底的疑惑。
她不能那样怀疑他。
她不能那样……
“我没有。那次新闻是一个意外,我一下飞机就被堵在了机场,我完全不知道那些记者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尹宣略带激动的辩解声不住地飘进她的耳朵。
文件夹里那些资料再一次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巫方园闭上眼睛,抬手捂住耳朵。
他们已经快结婚了,他没有理由做那样的事情。
巫方园点头,这样告诉自己。
尹宣个人演奏会的前一天,记者们将他所属的公司包围得水泄不通,那个凭空出现的新闻让记者们沸腾了。
欧文急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正主尹宣却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肥肥的COLOR蜷在他的腹部,懒洋洋地打盹。
一张大红的喜帖单独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桌上,十分地醒目。
“急什么?”略略皱眉,尹宣终于开口。
欧文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尹宣。
尹宣慢悠悠地坐起身,看向欧文,然后居然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欺世盗名,明天的演奏会结束后自然会见分晓。”
欧文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击掌,“对啊!你看我……居然忘记了这一点,有了这样的争议,只会让明天的演奏会更加轰动而已!”
尹宣笑了笑,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兴奋过后,欧文疑惑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尹宣,忽然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没有时间多想了,他匆匆赶去准备明天的演奏会事宜。
一直到夜幕降临,尹宣才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玻璃桌上的喜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喵~”COLOR在他脚边绕来绕去,软软的皮毛在他腿边蹭啊蹭的。
尹宣弯腰抱起撒娇的COLOR,然后掏出手机。
樊元初刚冲完澡出来,便看到手机在闪,以为是园园,他忙擦了擦头发,走过去。
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你好。”一个低低的声音。
樊元初愣了一下。
“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吧。”那个声音又道。
“尹宣。”樊元初平静了下来,“你的耳朵……”
“嗯,痊愈了。”尹宣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多亏了园园。”
樊元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在床边坐下,等着他开口。
“那一日的跳楼新闻,你应该有看到吧。园园拉住我的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对了,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耳朵为什么会听不见吧。”
樊元初仍然沉默,等着他继续说,只是握着手机的手却开始微微泛白。
“医生说是心理作用,因为我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尹宣的声音竟然算得上是轻快的,“这些事情,你一定都知道。”
樊元初仍然沉默。
“因为,你一直在请人调查我,不是吗?”尹宣笑了一下,“我回国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的吧。你真的很聪明,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为了得到园园可以做到这一步。”
樊元初抿抿唇,声音很平静,“谢谢夸奖。”
尹宣又说:“不过我其实有点好奇,我离开三年,为什么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就赶在我前一刻回来?”
“因为不看到你安然无恙,园园是不会死心的。”樊元初的声音很轻。
尹宣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真的很了解她啊,所以才将我回国的消息提前透露给媒体,让她彻底死心吗?”
“如你所见。”
“对了,园园给我寄了喜帖。”尹宣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嗯,我写的。”樊元初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尹宣终于磨了磨牙,忍不住吐槽,“嘁,你以为园园是因为爱你才愿意跟你结婚的吗?”
“不劳您费心。”
樊元初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躺下,闭上眼睛。
闭着眼睛,他失眠了一夜,那一双紧紧相握的手一再在他眼前出现。
尹宣最后一句话戳到了他的伤疤。
可是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就算她是为了孩子……
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就是这样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