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不过耳畔,远不出天涯
原谅别人,不如安置自己
我把那张纸扔到老姜脸上,咄咄逼人:你是干啥吃的,连个女朋友都管不住?不是你家小妖精勾引格辉,他怎么会……老姜的眼眨了一下,那页纸蝴蝶优雅地落到地板上。
我失却了咆哮的兴致。
黄昏短得像一首五言绝句。我跟老姜被扔在了黑暗里。
老姜的烟头明明灭灭。我生怕呼吸重了打破这种寂静。
寂静还是被打破了,我走过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泪水滚滚而下,我说:他们怎么能说走就走,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老姜处理了那个烟头,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他的吻干爽爽地落下来,漫无目的,或者只是想停留一下。
可那个吻像启开的闸,两个被抛弃的孩子只有索取才能证明自己被需要。他轻声地喘息,像是个感叹号,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那是格辉身上不曾有的。让人沉迷。
我攀到老姜身上,我的头发倾泻而下,迷了老姜的眼,老姜倒在沙发上,衣衫成了辛辣的洋葱皮,我们流着泪剥掉它们,心是冷的,身体是热的。
世界变成了我和老姜的。不就是一张床吗?不就是一个身体吗?爱情不过是前赴后继的一场游戏。人家说OVER了,你还留恋,只能证明你是傻瓜。
黑暗里,那页纸孤伶伶地躺在地上,像是个笑话。
纸上的每个字我都记得,它们像剑一样穿透我的心肺。
字是于格辉写的,他的字总是风吹草低一顺边地歪斜着。
我们知道我们背叛了爱情和友情,但是,希望你们理解,爱情像洪水,来了,没人能挡住。我们只能说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下面并排签着两个贱人的名字。
我躺在老姜的怀里,沉沉入睡前,我喃喃自语:明早,我要吃煎蛋,八分熟就好。
老姜拍了拍我的背。
原谅别人,不如安置自己。那一夜,我居然睡得安稳。
也许不能改变剧本,但可以变换角色
老姜是于格辉的铁哥们。高中时,于格辉溺水,是老姜救了他。所以,于格辉在城中混得人模狗样时,他叫来了在小县城当公务员的老姜。黎惠是我介绍给老姜的。
追根溯源,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把黎惠介绍给老姜。这样说也不对,黎惠认得于格辉,两人有了贼心,睡一张床上只是早晚的事儿,跟我,跟老姜都没关系。在偷情这件事上,别人都只能是旁观者。
刚来这里时,老姜住进了我们的房子里。于格辉心满意足,一手拥着爱的女人,一手握着情投义和的兄弟,人生幸福莫过于此。
每晚,我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于格辉跟老姜在客厅里纵横天下。偶尔,老姜进厨房帮忙,做个拿手菜调剂一下。饭后,于格辉进厨房洗碗,我跟老姜坐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为此,于格辉跟老姜开玩笑:我这不会是引狼入室吧?我跟于格辉翻了脸,给他黄牌警告:你的哥们,我桌上桌下伺候着,我没意见也就罢了,你少给我编故事。
于格辉涎着一张脸粘上来。
也许是我们之间夹着老姜,那一晚,我浅吟低唱,撕云裂帛,格辉说比莎拉布莱曼还有穿透力。
我承认,某一时刻,我想到老姜,老姜切菜时,额上的一缕头发覆住眼睛,我很想用手拨拉开。真的,很想很想。只是,那是个太过亲密的动作,我忍住了。
我不够爱格辉。我不喜欢那么虚荣张扬的男子。路上有好车比他的开得快,他就铆足了劲去超。小饭馆里碰上好久不见的朋友,必把自己夸得无比精英。
我说不上喜欢老姜,我只是喜欢他做的菜。汤汤水水,无比滋润。
情人节那天,格辉一早跟我说晚上吃饭带上老姜。要不然留下他一个人在家,太凄凉了。
我张了张嘴,惊异格辉用了凄凉这个词。情人节三人行?亏于格辉想得出。
我翻我手机里的电话簿,一个个打过去,找到黎惠,她单着,那就一起吧!
黎惠没跟我们客气,在认识老姜半个月后,大举进驻我跟于格辉的家。
我跟于格辉抗议,于格辉用一场床戏安抚了我,他说:人家不白住,老姜会付房租。
那样我们每个月可以省下来八百块,水电伙食也分摊每个月省下来一千块不是问题。尽管如此,我还是为老姜如此轻率地引一女人上床而好些天没给他好脸色。
欲望像咳嗽,是瞒不住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四个人的生活。
我跟老姜在厨房做饭时,格辉和黎惠就在客厅里看足球篮球,没有现场直播就看重播,反正他们总有球看。
吃过饭,我跟老姜坐在沙发上闲聊,格辉跟黎惠在厨房热闹地洗碗。偶尔有笑声飘过来,老姜说:这种搭配很合理,如果咱俩是一家,他俩连饭都吃不上。
我起身给老姜倒杯绿茶,我说:那咱俩岂不是很亏?
收拾完碗筷,格辉跟黎惠洗手进来。我们四个开始玩牌。二人一伙玩升级。我跟格辉总是输的那一方。黎惠玩赖,偷看格辉的牌,一起身的一瞬间,腰间那一寸白白花花地露出来,再一低头,胸口风光无限。
我只当没看见。格辉和老姜也假装没看见。
只是那一晚,我总会好长时间睡不着。那样风情的女子跟我这样无味的女子放在一起,两个男人心里总是会比较的吧?比较的结果怎么样呢?老姜庆幸,格辉嫉妒吗?
是我引狼入室,但我没办法让一切停住脚步。老姜拉着黎惠看好房了,半年后交工。也就是说,这半年,我们还得在一起。
我在厨房里总有些心不在焉,自己家的门钥匙放在别人眼前,总有被偷的恐慌。这点,老姜明显迟钝。他说:幸亏格辉爱看球,不然黎惠肯定闹着出去撒欢。
我不咸不淡地刺了老姜一下:你把格辉当成哄孩子的了!
老姜愣了一下,刷地把葱姜蒜倒进锅里,爆锅的香味立刻充斥了整间厨房。我解开围裙,拿了橙子坐在沙发前,黎惠不知眉眼高低地说:阿与,递我一个。
我用遥控器播台,真把我当成你家丫头使唤了?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格辉拥过来,冲着进来的老姜解释:生理周期,生理周期。
我没有说:我进来时,黎惠的脚放在格辉的腿上。很随意。显然不是初犯。
夜里,格辉弄醒我。我睁大眼睛,突然就明白了格辉为何如此激情。隔壁房间里,黎惠叫嚣得像野猫。
我把格辉推下去,拉紧被子,堵住耳朵。
格辉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第二天早饭时,我冷着脸说:咱们这是合租,彼此都注意点影响。
老姜不尴不尬地嗯了声,筷子伸进了水杯里。
我生老姜的气,很生老姜的气,他怎么能跟那么肤浅的黎惠打得火热?他怎么那么没审美水平呢,黎惠穿得跟小姐似的,他也不管管?
做晚饭时,我说:老姜,我后悔把黎惠介绍给你了!
我没想到老姜说的是:阿与,我后悔来这座城市了。
我没明白老姜的话。真到黎惠毫无悬念地勾走了于格辉。
生活可以像水洗过的玻璃器皿,重又晶莹透明吗
如果我们脸皮足够厚,我们可以喝杯红酒,庆幸自己成功地赶走了那对狗男女,成了这间房唯一的主人。尽管还有房贷要付,但显然,我是挣着了。
可是,我们不能自欺欺人。每晚,我跟老姜在一起,都像是为了报复。我们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利器来刺伤对方。仿佛老姜欠我那份温暖,不索取,就亏本了一样。
我从没问过老姜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我也不敢问在床上他会不会太失望,我没有黎惠风情,没有黎惠惊天地泣鬼神的呻吟。我只会咬住老姜的肩膀,我只会流泪,老姜把泪一滴滴吻干,他说:阿与,别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