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是匹诺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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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们都没有做诺丁山的梦

###我们都没有做诺丁山的梦

(一)

安静地睡了四年的铂金指环

每晚十点,宁蓝搭黎明朗的顺风车回到家,抱着汉堡狼吞虎咽时,电视里侯总打鸡血了一般做八心八钻的广告。998,998,绝对物超所值。宁蓝咧着嘴笑。

洗澡时,侯总还在亢奋地忽悠全世界的女人。钻石真的就有那么好吗?宁蓝伸出光洁的五根手指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如果当时一闭眼,这手上是不是也会有一枚戒指了呢?

样子宁蓝还记得,铂金的一个环,没有钻石,这是她的。郭亦和的是圆中带方。宁蓝喜欢。郭亦和不看样式,只说买钻石的,钱少,可以买小点的。

她趴在郭亦和耳边说:你就我的钻石。

郭亦和便不再坚持。不是所有女人都爱钻石。

其实,郭亦和就是给宁蓝一个易拉罐的拉环、一个草编的戒指,宁蓝也是愿意嫁的。

宁蓝以为那就是爱情,天长地久,与别的什么都无关。

可是,就在结婚的一周前,亦和跟朋友喝多了酒,宁蓝接他回家。撕扯间郭亦和的西装口袋里掉出了一枚小小的钻戒。钻戒落到电梯里,声音清脆。宁蓝的心先扑腾了一阵,以为这是他给她的惊喜。

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挤进来的是一条短信:居然敢骗老娘,那枚戒指是假的!伊稀。

亦和的两任前女友宁蓝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叫伊稀的,戒指都送了,关系应该不一般。

亦和睡得沉。宁蓝一夜未眠。这个她即将嫁的男人她了解多少?

一周后,宁蓝跟郭亦和分了手,原因是他坚决不承认那枚戒指的存在。那么伊稀呢?郭亦和打死不承认他们有什么,连那号码都是陌生的。宁蓝盯着郭亦和的眼睛想看他是真的还是在演戏,郭亦和很轻蔑地看了宁蓝一眼:你这么不信任我,大可以不跟我结婚。

两个人火星撞地球,谁也不肯退半步,于是婚礼取消。

转眼四年过去了。老死不相往来。宁蓝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时,猛然想起了那两枚戒指。光着脚跳下床,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抽屉的最里端找到,戴到手上,尽寸已然大了很多。

四年的光阴,把珠圆玉润的宁蓝打磨成了妩媚干练的白骨精,白骨精是要害人的。

(二)

暧昧的味道溢出来

周末提前下班,宁蓝约黎明朗去日落莲花酒吧,说是犒赏他每日当司机的辛苦,而自己也可以混到很晚回家,不用看候总的广告。梦里天下掉下来的全是金链子,累得我腰酸背痛的,宁蓝说,黎明朗哈哈大笑。

酒吧的生意不太好,宁蓝打了个响指,侍应生应声而至。

给我和我先生每人来一杯蓝色玛格丽特。

黎明朗的目光与宁蓝的短兵相接。宁蓝顽皮地冲黎明朗眨眨眼,凑过来小声说:最近这里给夫妻打对折。

酒的口味宁蓝并不喜欢,她皱了一下眉,给黎明朗说了这酒的故事:一个男人跟他喜欢的女孩儿去打猎,女孩儿中流弹身亡,男人为纪念她,做了这款鸡尾酒。玛格丽特是女孩儿的名字。酒里面加盐,也据说是女孩儿喜欢吃咸的东西。

黎明朗的笑很浅,手机响了一声,他埋头看了,站起来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临出门时,侍应生塞给宁蓝一张纸条,宁蓝握在手里,立刻像握了一枚炸弹气势汹汹,戏做得很足。她挽了黎明朗的手臂,说:帮个忙。

走到酒吧的某一个角落,宁蓝准确无误地把那张字条拍在吧台上,她说:这是我男朋友,以后不要骚扰我了。说完就走,全然不顾那猪头小队长样的人物已气急败坏地把酒泼到侍应身上。

出了酒吧,黎明朗挠了挠头,不知不觉做了男配角。

宁蓝笑。她举起手把包扬到身后,往后退,问:你看我像要做被人包的女人吗?

黎明朗这才知晓宁蓝的怒发冲冠。他说我抱歉。

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男人。

宁蓝转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早上她试过,睫毛油是防水的,不会花了脸。

黎明朗过来,轻轻地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说:这么好的姑娘,会有好男人来爱的。

宁蓝很想问,你呢?但她忍住了。她已经不是四年前动辄耍小姐脾气的姑娘了。

她只在黎明朗的肩上哭了一分钟,便直起身子,说:你该回去了,不然……

后面的话她没说。

坐在黎明朗的车子上,宁蓝很沉默,一直到家,他替她开了车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慢点儿开车,明天见!

每天都说的一句话里暧昧的味道溢了出来。

(三)

凶猛的动物自己找食物

宁蓝不再搭黎明朗的顺风车了。她总是找借口拖延着晚走,或者一下班就不见了人影儿。

在电梯里遇到黎明朗,宁蓝轻轻一笑,目光躲闪出去。黎明朗的心里便藏了一只猫,挠得他的心一痒一痒的。

宁蓝从写字楼里出来走了不远,看到街角黎明朗的车,黎明朗说:上车。坐到车里,他问:不是说要加班吗?怎么这么快就做完了?

宁蓝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她说:我不想跟你走得太近!

他的头压了下来,宁蓝推了一下,说让人看见。这一推倒像是给门让了一道缝,欲拒还迎。一吻既罢,两个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黎明朗说不知怎么搞的,都三十而立了,还跟小男生情窦初开似的,满脑子都是你。

宁蓝很适时地低下头,很恰到好处地掉了眼泪。那眼泪没滑到腮边,就被黎明朗捧起来吻干了。她说: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做狐狸精害人……

黎明朗叹了口气,他说:怕只怕,我这样的男人没福气娶你这样的女人。

宁蓝给他讲了铂金指环的故事,她说她不介意有没有钻石,她介意的是爱不爱。她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会变黄,什么时候婴儿会长出第一颗牙,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四年了,她以为自己都麻木了…

叶子变黄那一句是倒霉的《无极》里的一句词,她准备过的。但话说出来,看着身边的黎明朗,宁蓝觉得自己的话是真的。自己是从哪一刻起爱上他的呢?

他抱住她,安安静静地抱住她。他说:给我一点儿时间。

宁蓝看着黎明朗的眼睛,她说:别为难自己,我没关系。

同事在饭桌上激情澎湃地说小布会是朗朗的粉丝时,宁蓝的脚在桌下找到了黎明朗的,两只脚像接头的蚂蚁一样碰碰头,赶紧各奔东西。宁蓝的目光很快地掠过黎明朗的脸,他若无其事地喝着小哈啤,碰上宁蓝的目光,那目光缠绵在一起融化在一起,甚至爱在一起。

宁蓝低下头,心里开了一千朵一万朵的花。

去洗手间补妆,宁蓝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长发随意夹起,颜色纯正的口红,精致的眉毛。宁蓝的唇角似笑非笑,手一扬,水珠落到了镜子上。心里的开心只与爱情有关,与别的都没关系。

(四)

不到落幕,谁也不知道结局

在写字楼的大厅里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倒,宁蓝站起来时已然明白面前站的女人是谁。

女人湖蓝色的眼睫毛下的眼睛燃着愤怒的火。她说别人的男人就那么可口吗?

宁蓝低眉顺眼,却一字一顿地问:你认识郭亦和吗?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宁蓝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这种桃色新闻都是长了腿的。

当着宁蓝的面,个个成了没有嘴没有眼睛的哑巴瞎子,背后,每个人都长了一百张嘴一千双眼睛,说得看得比一部大片还精彩。

黎明朗是下午回来从秘书那到情报的。他叫宁蓝进了办公室,他问怎么不打电话告诉他,她把辞呈明明白白放在他的桌子上。

黎明朗很心疼很心疼地抱住了宁蓝,他说:一切都交给我。

宁蓝辞掉了工作,在步行街租了个小门面开了家漫画吧!

黎明朗一直都没来找她。她连电话也没给他打过去。心里不是不忐忑,经济环境这么不好,丢了月薪几千块的工作,开这家并不挣钱的漫画吧,真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怎么办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除了走下去还能怎么样呢?不到落幕,谁也不知道结局。

一个月后,宁蓝的电话响了。是黎明朗打来的,宁蓝的心像要跳出胸口,按了接收键,声音却平静得没一丝波澜。

他说见个面吧。

是在漫画吧见的面。午后,窗明几净的漫画吧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黎明朗把绿色的离婚证放在了小吧台上。

宁蓝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她以为接下来,黎明朗会说:宁蓝,嫁给我吧!她在想自己该拒绝一下还是立刻就答应。

可是,她听到黎明朗说:你爱过我吗?

宁蓝瞪大眼睛看着黎明朗,黎明朗的眼睛里熊熊燃烧的不是爱情的火焰,是愤怒。

黎明朗说我还情痴似的辗转反侧,以为遇上了灰姑娘,结果……结果我被你耍了。你要报复伊稀是不是?

宁蓝起身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手抖得点不着一根烟。她说:你知道了也好。

(五)

我们都没有做诺丁山的梦

宁蓝应聘进入黎明朗的公司,接近黎明朗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跟郭亦和解除了婚约,宁蓝去日本待了两年。那两年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人跟机器一样转。宁蓝就是那时候抽上烟的。偶尔她会后悔自己太冲动,如果肯放郭亦和一马,肯定过太平日子了。不就一个短信吗?

回国来,同学会,宁蓝去了。没见到郭亦和,郭亦和的铁哥们儿抱着宁蓝仍叫嫂子,他说,你们婚没结成,老郭伤心死了,接着就去美利坚了,去年才娶了个洋妞。

宁蓝哦了一声,心里隐约的期盼碎了一地。铁哥们儿喝大了,继续八卦江湖旧闻:老郭跟那伊稀是有事,那妞挺猛的,特能玩,她看好的男人全拿下,老郭本分人,架不住结婚前想东想西的,糊里糊涂着了那妞的道儿。睡了就睡了,那妞顺手把老郭准备送你的玉戒指给拿走了,老郭要了,没要回来。后来,谁知道是不识货啊,还是家传的也有假冒伪劣,她闹了那一出,你们就各奔东西了。那妞还不错,嫁了个有前途的男的,在我们公司边上那家……

宁蓝的心忽悠忽悠的。她跟郭亦和处了四年,就差临门一脚了,让她给搅黄了,现在她过好日子,这世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宁蓝被烟灰烫了一下手,她说明白了吧,我就是报复,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不好意思,让你成了棋子。

黎明朗的目光定定地,他说:我没有天真地以为会像休·格兰特那样一出门就撞上个好姑娘。

宁蓝狠狠地吸烟,黎明朗很霸道地拿掉那根烟,他说:你欠我的,你都要还回来。

宁蓝尝试着抱住黎明朗,眼泪一点点浮上来,心跟着身体一起颤抖。她说:这次,我不会再让我爱的人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再不让了。

跟黎明朗在一起越久,宁蓝就越自责自己是个可恶的坏女人,她的心里是有着另一份害怕,害怕别人的女人也来像她一样抢夺黎明朗。

黎明朗说:知道自己可恶,就要好好改造。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其实,就算没有宁蓝,他也早晚会离婚。不安分的伊稀给他戴了好几顶环保的小绿帽了。

宁蓝捏着黎明朗的鼻子笑,她说:孩子爸,你不能这样说我们的媒人。

宁蓝把那两枚白金指环卖掉,把钱捐了出去。然后偎在黎明朗怀里看侯总做金链子的广告,她说:我要一条,纯金的。

谁都没有做诺丁山的梦,但是爱情本身就是个充满了一切不可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