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双生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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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生王子(2)

王伦道夫神色肃然,他一面担心着西蒙占破真相,一面又为那未知的神秘能量不安。而星祭司希伯来,肩负王伦道夫的嘱托,又背负着与老师西蒙的师徒情谊。他不能任由西蒙占破真相,因为这关系到王族的荣耀,但是在自己的老师施展占星术的时候,自己暗地里施展魔法压制,却有不敬之嫌。他的内心天平的指针在“忠”与“敬”间摇摆不定。而且这还不算,他更是为西蒙的安危捏了一把汗。而就在他们忐忑分神之际,大占星师西蒙脸色惨白,轰然倒地。

“老师……”星祭司希伯来呼喊着奔过去,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惊悚混杂着悲怆在斓希斯神殿里横冲直撞,盛大的圣典在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局面中仓促地败兴收场。

流言很快就传了出去,新诞的王子,孔雀座未来的王,有着无法参透的命运。

3、隐秘魔法门

岁月是一个偏心的艺术家,它用5000年的时光把匹考克塑造成一个明眸皓齿的俊朗少年,却任由困在暗星云无极里的艾莫尔孱弱得像是一声叹息。

5000岁对于有亿万年漫长生命的星座魔法师而言,不过相当于凡间的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这5000年,匹考克一直住在王后的索菲亚神殿里,享尽命运的恩宠和偏袒。王和王后对他关怀备至,所有比他年长的魔法师,都对他宠爱有加,比他小的孩子,都崇拜着、仰望着他,把他看做遥不可及的梦想。每个人都觉得,他是整个孔雀座里最幸福的王子。但是他自己却好像从未觉得,他的身上带着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敏锐和感性,这与他的天赋有关,他拥有100只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他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真相。

他的这个天赋,源自于孔雀座最古老的传说。

“传说大英雄伊阿宋因觅取金羊毛有功,凯旋归来后,天后赫拉将阿耳戈化成一只孔雀,守在她驾前。后来有一次,赫拉命百眼怪去看守一位被害而变成小白牛的女祭司伊娥。百眼怪长有100只眼睛,即使在睡觉时,仍有50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监视着小白羊的动静。多亏神使赫耳墨斯用一支芦笛,吹奏起催眠曲,终于使百眼怪闭上了所有100只眼睛。这时赫耳墨斯乘机将百眼怪杀死,救出伊娥,使她恢复了美丽的原身。赫拉懊丧之余,将百眼怪的100只眼睛全部放在她身边的孔雀尾巴上,成为现在所看到的、在南天空中昂首开屏的孔雀座。”

这传说自孔雀座出现就开始流传,直至今日,但是在匹考克降生之前,从未有哪个孔雀座魔法师真正地拥有了这个神赐的天赋,而今这个传说在孔雀座历史上最高星等的王子身上成为了现实。

这一百只神赐之眼的魔力在新诞的王子匹考克身上展露无遗,让他得以窥见很多“真相”。比如,王伦道夫为王后阿芙拉送来一只天然粉水晶花瓶。女仆把花瓶放在了王后阿芙拉的化妆台上,王后阿芙拉对这个粉水晶花瓶喜欢得不得了,她让仆人去花园里采了一大把带着露珠的水粉色蔷薇,插进了花瓶里。匹考克进到王后的寝殿里玩耍,看到了这个插着水粉色蔷薇的粉水晶花瓶,他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他看到这个粉水晶花瓶的真相——本来它和另外一束粉水晶柱一起长在水晶矿里,它们被一同开采出来,其中的一个在被制成花瓶的过程中破掉了。而这个被摆在这里的粉水晶花瓶,想要的并不是让自己插满蔷薇作为摆设,它想要随着和它一起孕育的那个水晶柱而去,所以它想要的是——破碎。于是匹考克把插在里面的蔷薇拔了出来,把里面的水倾倒出去,把这个粉水晶花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的粉水晶花瓶化作细碎的水晶碎片,女仆匆匆过来把它们收走,在水晶断面上反射的光芒中,匹考克看到了它得到了破碎之后的满足。然而,当他再低头看,旁边的那束粉蔷薇却流泪了,它想让自己插进一个粉水晶花瓶里,可现在这个花瓶却破碎了。匹考克又不禁黯然神伤,他跑回到陈列室里,寻找着一个想让自己插满粉色蔷薇的粉水晶花瓶,可是那些粉水晶花瓶都有它们自己的心声。他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在陈列室琳琅满目的珍宝中找到了一个愿意让粉红蔷薇插满的粉水晶花瓶,可是当他赶回来的时候,那束蔷薇却已经枯萎了。

于是他非常的伤心,他发现自己总是做不好,他谁也帮不了,他甚至都帮不了自己。

王后的寝殿里有一面大大的光镜,繁复的鎏金镜框中嵌着一大片魔法之光。每次他站在那魔法光镜前面,他总是从那一大片光影中窥见另外一个自己——苍白的、虚弱的自己。那个自己让他既熟悉又陌生,好像飘渺的前生的记忆。

所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华丽的粉水晶花瓶,被父王和母后放进的“宠爱”,被其他人放进的“崇拜”都是他不想要的那束蔷薇花。他想要的却也不是那粉色水晶花瓶所要的破碎,他要的是——完整,他想找到另一个自己。

他觉得“他”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有一天晚上,他又站在魔法光镜前打量自己,但是等了很久,那另一个影像都没有如往日那样在光镜中出现。他只是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真实的影像,他看着看着,竟在自己的头上看见了一根白色的头发。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他靠近光镜,把那根头发拔了下来。他用手捏着它在眼前展开,他没有看错,那根头发真的是纯白的,好像是从月光中抽出的一缕丝。他用指尖轻轻地捏着这根白色的头发,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脸上也现出兴奋的神色。

他觉得自己捏着这根白发的手指,好像碰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他觉得自己孤独的心灵突然有了一个朝向,这根白色的头发,就好像是一个为他指出了方向的罗盘针。

一阵轻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打着一个温柔的旋儿把他手上的白发吹了起来。他伸手去抓它。那根白发被风吹着飘到了光镜上。像是一片叶子落到洒满月光的静静湖面,那光镜上的魔法之光涟漪轻荡。

匹考克去抓那根白发的手,竟然也没入了那一片魔法之光中。

“这?”他的心兀自一颤,“这光镜,竟然是一个隐藏的魔法门!”

魔法之光从他的手臂爬上来,慢慢地把他的全身吞没。

唰——

白光向光镜的内部收去,匹考克被卷了进去。那一片光镜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4、独闯黑暗星云

匹考克被卷进光镜里,他不禁惊呼,“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光镜,竟然是一个隐藏的魔法门!”

片刻穿越般的恍惚过后,他发现自己已然被浓重的黑暗包裹。

“我已经在那魔法门里面了吗?”他在心底泛起狐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用一个那么隐蔽的魔法门封起来?”

他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黑暗,他尝试着用魔法在手指尖点亮一个光球。魔法光球在黑暗中涂抹出一片晕染般的白色,匹考克就站在那微光中。他把指尖的魔法球向下探了探,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眼前是通往地下的长长的楼梯,那楼梯像是延绵的绳索,穷无尽头。楼梯的两侧都是致密的宇宙尘埃,裸露着粗糙的本原,那宇宙尘埃中定是混合了稀有的金属元素,隐晦地反射着魔法球上的微光。

“哇!这么深!”他一边惊叹着一边想,“这楼梯通向哪儿?”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嗡鸣的声音,被囚禁了5000年的沉闷气流被激荡了起来。匹考克指端的魔法球受那气流的冲击,现出不规则的凹陷。魔法之光抖动,一时间熹微的光影摇曳起来。匹考克的眉毛微微皱起来,嗅出了那气流中并不友好的气息。

一股瘴气凝成一只箭矢向匹考克射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匹考克刚察觉到,那箭矢便已经近身了。匹考克敏捷地躲闪过去。

第二支箭矢接踵而来。

他又躲闪过去。

然后是第三支。

匹考克的内心有些不平静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到底是谁藏在黑暗中用箭射自己?而也就是这短短两秒的迟疑间,匹考克的脸紧张地绷了起来——他感受到这次向他涌来的气流密密扎扎,粗略判断至少有千百支瘴气凝成的箭矢。与这阵仗比起来,刚刚那三支箭简直就是就好像暴雨来临前洒落的雨点。这才是对入侵者无礼而暴力的驱逐,刚刚的那三支箭,只能算是礼貌的提醒。匹考克转过身去,想要逃跑,却悲惨地发现刚刚自己进来的魔法门早已经关闭,他的退路已绝!

暗星云无极的内部,暗无天日,只有磷火发着诡异的冷光,像是来自地狱的幽暗之火。这里已经被王伦道夫用一个魔法光镜封印,它让这个幽暗的星云置于占星师的法度之外,任何占星魔法都不能触及。这魔法光镜是这暗黑星云的唯一入口,它被置于王后阿芙拉的寝殿里,那里只有王、王后和王子才可以进入,再安全不过。同时为了以防万一,王伦道夫又在这暗星云无极的入口处安放了“瘴气箭矢”的魔法机关,如果有人暗闯这机关就会被触动,千百万瘴气箭矢齐发。而且,他还让穷凶恶极的亘古神兽邪魅巨龙驻守在里面,邪魅巨龙吐出的源自于地狱深处之火孽焰更是能将一切化为灰烬。

艾莫尔就要在此度过属于他的漫长的岁月,哦,也或许并不漫长,因为那个时候他真的很虚弱,每一口呼吸都好像是垂死的残喘。

而王伦道夫之所以选中苍老的女仆姬玛来陪伴艾莫尔,除了因为她在孔雀座里是如空气一样的存在,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消失,而且她又聋又哑,不会泄露任何秘密之外,在这背后还有更深远的处心积虑——女仆姬玛又聋又哑,而艾莫尔终日里与她相处,那么他即便虚弱地活了下来,也只能长成一个连话都不会讲的头脑愚钝的废物。即便有一天真相败露,也对一切都毫无威胁。这是王伦道夫在心里暗自打下的如意算盘。

苍老的女仆姬玛看着襁褓里的男婴艾莫尔,脸上现出悲戚、怜悯的神情。这或许就是艾莫尔的宿命——他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丑陋的伤痕,或被嫌弃,或被欺凌或者让一些慈悲泛滥的人借以发泄怜悯。然而又聋又哑的苍老的女仆,她不是那类慈悲泛滥的人,她知道自己命运薄凉,并没有怜悯他人的资格。但是她仍然不禁对这个惨兮兮的小家伙儿心生哀怜,因为对于她,艾莫尔就好像是一面镜子,让她看到了她自己——天生残缺,亲人离弃。她就这样久久地注视着襁褓里的婴儿,从哀怜到渐生爱惜。

在女仆姬玛的注视下,艾莫尔豁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了他所降生的世界。让人始料未及,天生严重白化的他竟然拥有两颗漆黑的瞳人。它们好像两个隐秘的巢穴,栖息在里面的浑浊的黑暗像拍打着翅膀的嗜血蝙蝠,让人心生恐惧。

“这……”

苍老的女仆姬玛看到这双眼睛,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卷进去。她满是皱纹的脸因为恐惧而抖了起来。然而那瞳人中的漆黑片刻便清澈了下来,让姬玛觉得刚刚所见的那一幕以及那一瞬的惊恐都像是幻觉。

姬玛轻轻地俯身,把他抱了起来。他这才裂开了小嘴儿,发出婴儿的啼哭。

姬玛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把手臂微晃成一个轻摇的摇篮。

“不哭,不哭,是不是饿了?”

诡异的声音竟然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而她苍老的脸上嘴巴却纹丝未动,那感觉真的跟活见鬼一般恐怖。

是腹语。通过空气中的震动来捕捉音律,用这来代替听,把自己的身体看做一个天然的音箱,利用调节气流在身体里的流动发出模拟人说话的音频,用这来代替说。女仆姬玛早就精通此术。然而她并不是存心装聋作哑,只是这术士的把戏上不了大雅之堂,不免会被人耻笑,所以她索性听若不闻,从不言说。然而在这里,只有她和这个被遗弃的王子,她便可以奢侈地做自己。她通过腹语对艾莫尔“说话”,也用腹语教会了艾莫尔说话。闲来寂寞,她也把自己精通的最浅易的魔法传给他。但是姬玛从不给他讲外面的事,因为她纵使再愚钝也知道,如果注定得不到,还不如不知道。

他们平静地生活着,5000年的时光有着一张一成不变的脸。只是苍老的女仆姬玛不时地想起艾莫尔双眸初开时瞳人里浑浊慑人的黑暗,以她的愚钝无法占破那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那让她隐隐地不安。

而5000年后的某一天,通过魔法光镜来到这里的匹考克成为了这片幽暗禁地的第一个访客。他的到来打破了这里平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