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双生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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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星云暗战(2)

他还记得他们跨越5000年时光的第一次相见……那时,他正和女仆姬玛一起待在暗黑星云无极内部偌大的空间里,他正在玩儿着一个最低阶的幻化魔法——把星云内部无形的黑暗幻化为有形的黑蔷薇,这是他最喜欢的魔法。他闭上眼睛,纤细的手指在黑暗中搅动,隐形的黑暗慢慢地在魔法的作用下显影出来,手的搅动在空气中激起的涡旋幻化成黑蔷薇繁复的花瓣,那气流荡过的不规则的突起化成黑蔷薇周围带刺的荆棘。

他把那捧黑蔷薇送给苍老的女仆姬玛,艾莫尔称呼她为婆婆,他说:“婆婆,给你。”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远处传来重重的声响。他囚在这黑暗空寂的暗黑星云里5000年,从未听过那么大的响声。

“婆婆,那是……”艾莫尔的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

苍老的女仆姬玛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显出震惊的神情,她朝着声响的方向转过头来。

这黯淡的暗黑星云里,照进了有史以来的第一缕磷火冷光之外的“热”光线。

“啊……”艾莫尔痛苦地失声尖叫!

3、跨越时光的重逢

瞥到绽放在匹考克指尖的魔法光球,听到艾莫尔痛苦的尖叫声,苍老的女仆姬玛知道天生暗星又伴生严重白化的艾莫尔无法招架那“热”光的刺激。于是她慌忙间把手中的那束黑蔷薇掷了出去。黑蔷薇的花瓣飞散,又幻化为原本的黑暗涡旋。

噗——

匹考克指尖的魔法光球熄灭了,幽暗又把那光球撑出的光亮孔洞弥合。

艾莫尔连忙跑到了姬玛的身边,用手紧紧地环上她臃肿的腰肢。

匹考克则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黑暗中响起女仆姬玛诡异的腹语声。5000年来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魔法师,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甚至让韬光养晦的姬玛忘了去隐藏自己听和“说”的才能。

“……我……是小王子……”听得出来匹考克的声音也在颤抖,平时他听见大家对他的称呼大多都是“小王子”,很少有人唤他的名字匹考克,所以一时情急,他竟然脱口这样称呼自己。他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紧,摆出防御的姿势来。

“小王子……”听到这三个字,女仆姬玛的心猛地一紧。5000年前王伦道夫遣她来这里。他以为她天生聋哑,所以与星祭司希伯来之间的谈话并没有避讳她。而今,当年所有参与王后诞星事件的女仆以及魔星师甚至星祭司希伯来都被涂抹了记忆,除了王希伯来,王后阿芙拉,唯独她对那还略知一二。

而慢慢地,匹考克的眼睛适应了这里泛着淡淡磷火冷光的幽暗,看清了眼前的老态龙钟的女仆,还有白发白眉脸色苍白的少年。她们好像曾千百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特别是那苍白的少年,竟然和他有着复刻般的出奇相似的面庞。他看着同样显出惊恐神情的他,突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正在面对着置于王后寝殿中的那面魔法光镜,里面映着另外一个自己。匹考克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捣了一拳,闷闷地疼,他失声问道:“你……你们……是谁?”

女仆姬玛看着匹考克掠过复杂神情的眼眸,似乎也窥见了他内心风起云涌的情感波动。她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把真相告诉他们。她心中有着重重顾虑,她怕真相的大白会为小王子艾莫尔引来杀身之祸。而且,艾莫尔眼眸初开时瞳人里漆深黑暗萦绕的画面又钻进了他的脑海,这让她有所警觉,恐怕残酷的真相会掀起孔雀座一场浩劫。于是,她硬生生地把那些想要吐露的真言止住了,她用腹语说:“王子殿下,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请快回去吧。”

可是她的心理活动却难逃匹考克的眼睛,因为他那神赐之眼从女仆姬玛的身上看到了真相——隐瞒。可是遗憾的是,以他现在对那天赋的控制,他还无法读出那隐瞒的具体内容。而那个搂着苍老女仆的怯怯的苍白的少年,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总是让匹考克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偏转过去。

匹考克看着他,竟然发现艾莫尔也在看着自己。他们俩视线相对,奇怪的是,艾莫尔发现自己不怕了,甚至觉得他不陌生了。他紧紧环抱着婆婆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这时,匹考克的眼前,那根引他跌入魔法光镜的白发不知道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它缓缓地朝前面飞去,匹考克鬼使神差地被它牵引着向前走。那根白发飞向艾莫尔,匹考克便也走向他,像是走向一段无法割舍的宿命。

那白发飞到了艾莫尔的头顶,隐没在他头顶上的白发里。而匹考克此时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距他不足一步之遥。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匹考克觉得那种面对魔法光镜看自己的感觉强烈到突破了“幻觉”与“真实”的界限。

虽然他们精神的旺盛与衰颓对比鲜明,但是他们的身体竟然拥有同样的高度。他们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上,鼻孔和嘴巴也是。所以他的目光平直地照进他的眼眸中,他们呼出的气息也同一个层面上彼此纠缠。

真相又在他的心中前所未有的鲜明。他得到了一个不需要任何质疑的答案——找到他,在一起,守护他,那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完整,这也是他未曾看透的自身的真相。

匹考克朝着艾莫尔伸出手来,轻轻地把他的手握住,好冰凉。

艾莫尔也不再恐慌,任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抓着,好温暖。

萦绕在他们四周的黑暗迅速地凝成了一片片飘洒而下的黑蔷薇花瓣,整个暗星云无极里,弥漫着黑蔷薇清冽的香气。

“跟我走吧。”匹考克没有再追问他是谁,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他只是向他发出命令般的不容回绝的请求。

听他这样说,艾莫尔突然慌张了,除了这里,他不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他疑惑地看向他心目中的婆婆,苍老的女仆姬玛。

“我亲爱的艾莫尔,你不能离开这里。”女仆姬玛古怪的腹语声又响了起来。

“不,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匹考克看着苍老的女仆姬玛,语气坚定。

艾莫尔看着女仆姬玛,眼神中竟也盈动着恳求的光。

女仆姬玛转而看向王子匹考克,“艾莫尔和您不一样,您是二等亮星,华耀苍穹,而他是一颗暗星,而且伴有天生的白化现象。这让他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一点点的热光恐怕都能灼伤他,所以这黑暗的无极星云才最适合他。”

听女仆姬玛这么说,匹考克略生怀疑,但是他想起刚刚自己手指上的那个小小的魔法光球确实让艾莫尔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很不情愿地接受这也许是一个事实。

而艾莫尔,他从来没有听过有关自己的事,他不知道什么是“暗星”什么是“天生白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光天化日”。虽然他的心智并不愚钝,但是5000年的与世隔绝的生活,让他还是像一张白纸。但是他隐隐地知道,刚刚被匹考克手指上的魔法球的光刺痛的感觉,或许就是婆婆口中所说的“灼伤”,所以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胆怯来。而且,婆婆口中说出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词,像是雾气一样在他的胸中升腾,滋生出他隐隐的追寻——“我到底是谁?”

“而且……”女仆姬玛欲言又止,犹豫着看向艾莫尔。

“而且什么……你快说……”匹考克追问道。

在旁边的艾莫尔也注视着女仆姬玛,他突然间觉得这个被他称呼为婆婆的人,一下子也疏远了起来。那好像一个无形的屏障横在了他们之间。他的头有些疼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好悲伤。

“在艾莫尔的眼中,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你所看到的彩色的世界,他都看不到。”女仆姬玛的腹语无法变幻语气,但是这句话却在匹考克的心中激起无限的荒凉,但是与此同时,他对面前的这个精通腹语的苍老的女仆产生了敏锐的怀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女仆姬玛的面前,把手抵到了她的喉咙,装作凶狠的样子,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还知道什么?”

4、离真相一步之遥

无极星云里,苍老的女仆姬玛突然间被匹考克劫持。匹考克的这一举动吓坏了艾莫尔,他的头脑中并没有一个概念叫做“要挟”,他不知道匹考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的意识中,却是有两种本能在彼此抗争,一个是趋向于动物本能的“守护”——他不想和自己相依相伴的婆婆受到伤害,一个是意识生命体独有的“追问”——他也想从婆婆的口中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这源于本能的矛盾在他的胸腔中彼此拉扯。

苍老的女仆姬玛的颈项被匹考克扼住。那双挟持她的手,指尖冰冷,微微颤抖。漫长的岁月中积累的情感经验在婆婆的心中织就一张敏锐的网,她用那从这“冰冷”和“颤抖”中捕捉到了匹考克内心的不安与忐忑。她侧过脸去打量他,正与自己对峙的英俊王子,像一块毫无杂质的水晶,让人一眼看透,并无恶意。而在她的对面,站立着与她相伴了5000年的艾莫尔。艾莫尔的眼眸注视着她,单纯的眼眸中映着“守护”和“追问”。

“他也是王子啊,他不应该一生都被囚禁在这里。”她的内心泛起一阵波澜。

匹考克不时地看向艾莫尔,而艾莫尔也凝视着匹考克,他们的眼眸中映着彼此的身影。

女仆姬玛内心深处的缕缕波澜终于汇成情感暗涌:“这是一对血肉相连的兄弟,他们相生相伴地孕育,共同降生在广袤的宇宙中,却因为王者的一己私欲,王族的虚伪荣耀,而被硬生生地分开。而今,他们面对面地站立,一个灿若千阳,一个暗若永夜。他们像是想要拥抱取暖的刺猬,却注定在相拥的那一刻被彼此刺伤……”她这样想着,心中的矛盾渐渐地被怜惜消融,内心囚困秘密的坚实墙壁在一寸寸坍塌。从那厚重的墙壁后显露出来的,除了秘密的冰山一角,还有闪烁的生命之光,那光耀动在她的眼眸中,如同晨曦射穿厚重的雾霾,那千万年了无生气的双眼,终于第一次迎来了生命的日出!那是一种每个生命体都期待的,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人生抉择的晴朗。

她那冰冷无起伏的腹语此时听起来都好像有了感情,她说:“你们,其实……”

然而,她其余的话语还未表达出来,眼底却燃起了一丛紫色的火焰。

“婆婆!”艾莫尔的尖叫声急切凄厉,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朝着匹考克冲了过来,“不——要——”

而匹考克也愣在那里,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怔住了,显然对苍老的女仆姬玛动此杀招的人并不是他!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紫色的火焰从苍老的女仆姬玛的双眼中燃起来,迅速地蔓延到她的全身。紫色的火焰漫过她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一寸一寸地把那岁月留下的沟壑吞噬,她那苍老的脸庞像是一朵紫色的莲花。火也从她的嘴巴里烧出来,从她的鼻孔里喷射出来,像是一条丑陋的紫色的蛇。

“是谁……对她下此毒手……怎么才能救下这苍老的女仆……”匹考克的心里乱极了,刚刚他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而现在这突然燃起的紫色火焰,把他心目中的追寻又拉得很远。

而艾莫尔正跑向苍老的女仆姬玛,他心中永远的婆婆。此时他恨透了眼前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眼里的恨意比姬玛身上的火焰更让匹考克感到灼烧。

“海豚胸针!”他这才想起来胸前佩戴的海豚胸针曾经扑灭了邪魅巨龙的孽焰,他的手发着抖,慌乱地把那枚蓝水晶的海豚胸针从胸前解下来,高高地抛起!

薄如蝉翼的盈蓝色光华又倾泻而下,那些紫色的跳动的火焰遇之即熄。

“这海神波塞冬的圣器果然好用!”匹考克慌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艾莫尔已经奔到了苍老的女仆姬玛的近前,他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然而,被他这样一抓,她的胳膊一下子断掉了,留在身体上的残肢向外喷着紫色的火蛇。艾莫尔被那火灼烧得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匹考克也瞬时呆在了那!他这才意识到火是从她的身体里向外烧出来的!海豚胸针的光华也只能让表面的火焰熄灭,却无法阻止火焰从她的身体内向外燃烧!此刻怕是海神波塞冬在场也无法阻止这场悲剧!

艾莫尔后退了一下,又冲了上去。火的明亮和热度让他的身体像是被无数个小虫啃咬般难熬,他每往前走一步那些啃咬他的小虫就好像多了十倍,但是那也阻挡不了他奔向她。

匹考克赶忙抓住艾莫尔的手,拉扯着他,“不要过去!不要!”

纤细的火苗像钢针一样率先从她的毛孔中钻出来,迅速地化作一丛跳动的烈焰。

灰黑色的浓烟缭绕起来,呛得匹考克咳了起来,焦糊的味道充斥鼻腔。

“婆婆……婆婆……”艾莫尔凄厉地呼喊着,声音喑哑如杜鹃哀鸣。5000年的时光的记忆,像是一条绳索勒住他的脖子,让他痛得无法呼吸。5000年如一日的相依,像是一记撞在心脏上的重击,让他的心,疼得又闷又钝,好像胸膛被人撕扯开了一样。

不消片刻,苍老的女仆姬玛就被那紫色的火焰由内而外化为一摊青黑的灰烬。海豚胸针上还在兀自流淌的盈蓝光华,此时,像是一条唱着悲伤挽歌的泪河。

艾莫尔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浑然失去了意识与直觉。

一个光影突然在匹考克的眼前掠过,匹考克一晃神间,便也失去了意识。他抓住艾莫尔的手却死死地攥着,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