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6年,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杀死了他最大的政敌——李建成、李元吉,迫使唐高祖退为太上皇,从而皇袍加身,成为唐朝第二代君主。
唐太宗的年号是贞观,他在君临天下的二十三年中,励精图治,开创了自汉代以后从未出现过的天下大治的局面,史称“贞观之治”。
唐太宗之所以能取得大治的局面,关键在于他及时抓住了历史赋予他的机遇:就国家形势而言,随着平定各路诸侯战争的结束,天下重归一统,中央政权名副其实地控制了全国,治理的方略得以贯彻执行;从社会状况而言,人心久乱思治,百姓嗷嗷待哺,从上至下欢迎治理的政策。
其实,这种机遇在每个大乱过后的时代,都毫无例外地存在,绝非历史单独钟情于唐太宗。然而,什么唐太宗能取得大治的成就,而其他具有相同机遇的君主却未取得?这不能不归结于个人因素。
唐太宗有求取天下大治的深切愿望,为了这个愿望,他屏弃奢侈,甘于淡泊,放弃物质享受;为了这个愿望,他虚怀若谷,从谏如流,放弃精神享受。放弃物质享受固然可贵,然放弃精神享受更为难得!为何唐太宗能成为独步千古的君主?关键在于他敢于放弃作为君主本可享受的人世间最高级的精神享受。
唐太宗之所以孜孜不倦地求取大治,实在是他内心有一种巨大的恐惧,一种如同梦魇般的恐惧:他和隋炀帝太像了!
第一个像是:他俩都出生在贵族家庭,尽管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生活,但面对的是上层社会无休止的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打小耳濡目染了权术,惯于经意、不经意地用权术来待人接物。
第二个像是:他俩都面对着乱世,并用各自的方式来夺取政权。在艰难的夺权过程中,他们渴望权力,尤其是最高权力,万死不悔地愿意用生命来换取。
第三个像是:他俩都在统一战争中出过大力,立过大功,他们善结人才,崇拜武力,有英雄情结,有豪情壮志,有四海之内惟我独尊的感觉。
第四个像是:他俩都在兄弟中排行第二,虽对本朝的建立有着莫大的功勋,然在传统的嫡长继承制下,对最高权位却是望尘莫及,这是他们所不甘心的。他们因此而积极投身于宫廷争斗的漩涡里,不惜用超乎常规的手段,对原太子及其集团给予了万劫不复的打击,从而取得了皇位继承人的资格。
第五个像是:他俩都在取得太子资格后,对父皇施加了某种政治手段或压力,从而促使父皇过早地离开人世或退位,让自己登上了皇位,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如此的相像,若排除道德因素,本无可厚非,但是隋炀帝的下场,以及由此带来的隋朝灭亡,着实让唐太宗刻骨铭心,他怕自己重蹈隋炀帝的覆辙,怕唐朝重蹈隋朝的覆辙。他深刻地认识到,必须反其道面行之:收敛享受的欲望,收敛行使权力的欲望,一切从国计民生的需要出发,从治理天下的需要出发。而这样做,光凭自己一个人的悟性,是远远不够的,这需要有制约,这制约就是让群臣监督自己,随时随地地监督自己,保证自己一直在正确的轨道上走下去。隋炀帝曾说过:“我性不喜人谏……”这句话常在唐太宗耳边响起,于是他提倡谏诤的风气,鼓励群臣大胆且无顾忌地谏诤,纠正自己的各种过失。
唐太宗确实这样做了,然而做得很不易,有时觉得非常不自由,有时觉得失去了自尊,几度不想再做下去,他扬言要杀了谏诤不断的“田舍翁”魏徵,责斥刚直不阿的王圭等事例,便是显著的反映。但在长孙皇后的帮助下,在自己的反省下,他还是保持了纳谏的气度、开明的姿态,接受群臣的制约。“贞观之治”来之不易,唐太宗的做法更是千古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