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明朝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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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最糟糕的黄昏(2)

阿龙记事贴

张献忠的凶残

张献忠占领四川成都时,只要抓到在明政府工作过的人员,就都当成贪官,处以剥皮之刑。剥皮也有讲究,皮肉必须完全分离,皮上不能带肉,如果剥得不好,执行剥皮的人自己也得死。

张献忠喜欢领着队伍乱跑,用现在的军事术语来讲,这种乱跑的战术就是运动战。大概是他经常被官兵追着跑,所以经历了大江大浪的他跑起来已经游刃有余了。杨嗣昌在襄阳督师的半年时间里,张献忠就领着队伍跑遍了大半个上川。

张献忠本以为自己是在耍弄杨嗣昌,谁想到在崇祯十三年二月七日,他被杨嗣昌与大将贺人龙、李国奇在玛瑙山夹击,几乎全军覆没。

但杨嗣昌并没有痛打落水狗,张献忠很快就恢复了元气。他从湖广进入四川,如鱼得水,运动战打得很有声色,杨嗣昌跟在后面根本就没有与他交手的机会,杨嗣昌大骂张献忠是胆小鬼。可张献忠觉得杨嗣昌这种追击战有着明显的弱点,他就是要杨嗣昌暴露出这种弱点。

果然,杨嗣昌的弱点暴露了。第一件事就是在崇祯十四年正月,杨嗣昌率领大队人马追击张献忠的时候,李自成在河南突然攻下洛阳,处死了当朝皇帝的亲叔——福王朱常洵。我们对这个人还应该记忆犹新,他在万历断头政治的影响下,险些成为太子,但现在,他成了死人。消息传到宫中,崇祯皇帝痛不欲生,停止上朝三天。

杨嗣昌正在为自己的计划失败导致福王之死而难过时,又一件事发生了。他一直追击的张献忠突然指挥军队出动,飞奔杨嗣昌的督师衙门所在地——襄阳。很快张献忠就攻下襄阳,襄阳王朱翊铭被杀,然后又被扔到了火里烧成灰。

消息传到京城,崇祯皇帝又是痛不欲生。这个时候的崇祯觉得大限似乎已经来了。崇祯皇帝当时真想问:杨嗣昌在干什么?他自己的督师所在地都被人拿下了,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杨嗣昌什么都没有干,而是在生病。从崇祯十三年底至十四年年初,杨嗣昌一病不起,已经进入坟墓一半了。崇祯十四年正月初八,行将就木的杨嗣昌给崇祯写了一封信,信中满是悲愤与行将就木的无奈之辞。

想当初,他离京之前,就已经和崇祯说过这样的话:臣此去当以死报效国家、臣当以身家性命尽力平寇等激动的话语。

当崇祯皇帝收到这封信时,才想起了杨嗣昌临行前的话。原来,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当年二月初一,杨嗣昌病死于湖北沙市徐家花园,终年五十四岁。

阿龙辞典孝子杨嗣昌

杨嗣昌是万历三十八年(1610)的进士,是个务实的官员。崇祯八年,他的老爹杨鹤死于袁州戍所,正在长城边防的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昏过去。众人又是大声呼喊又是掐人中才把他救转过来,但直到半个月后他才知人事。他知人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崇祯上疏,请求皇上恢复亡父的官衔。最后,他略带“威胁”的口气说:“如果不如此,不但亡父不能瞑目,臣世世狗马也将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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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逆天行事

古时有句俗话:“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其实崇祯时代,大明朝气数已尽,就该趁早腾地方,如果皇帝懂得辞职,天下何须争斗!但做官的总是贪恋权力,皇帝也一样。为了权力,大火来了也不怕,最后只好落得身死名裂国亡。

4、 李自成的十八骑

崇祯十年(1638),由于朝廷大力围剿农民起义军,很多义军将领迫于形势,纷纷投降休战。闯王李自成不肯投降,于是成了明军的主攻对象,明军集中精锐部队来围剿他,闯王大军几度崩溃。

六月,李自成集合残存的三千人马,经由阳平关和白水江向四川奔逃。

五省总督洪承畴专门负责围剿李自成。他命令陕西明军追击,四川明军堵截。经过几次激烈交锋,部下死的死,降的降,李自成只剩下一千多人逃进了陕西汉中的深山老林。

李自成在汉中休整了几个月,他不甘心这样没落下去,决定闯出陕西到河南与其他义军会合,潼关是他的必经之地。

洪承畴一直密切关注李自成的动向,他命令大将曹变蛟追击李自成,又让陕西巡抚孙传庭在潼关南原设下重重埋伏,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走。

李自成被曹变蛟追击,边打边向潼关逃跑,到了潼关南原,明军伏兵四起,李自成带领部下左冲右突,好不容易冲出去,明军倒不追赶了。

但是义军没走多远,前边又是一道埋伏。就这样纠缠厮杀了好几天,每当他们想要休息吃饭的时候,明军就冲出来杀一阵,这些义军又累又饿,连吃饭睡觉的工夫都没有,渐渐体力不支。这时孙传庭命令明军全力进攻,李自成的义军几乎全军覆没。

明军轮番进攻,李自成的妻子儿女都被打散,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只与部下刘宗敏、田见秀等人奋力厮杀,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逃进河南西部的崤函山。

他们拼命奔逃,不知跑了多远,人和马都已经支持不住,这才停下来,纷纷坐在地上。李自成喘息了半天,才抬起头,一一辨认身边这些兄弟。刘宗敏哭着对他说:“闯王!十八个人,我们只冲出来十八人啊!”

李自成的儿子李双喜也在其中,他也哭着对李自成说:“爹!我娘和妹妹……不知在哪儿呀。”

李自成也万分心痛,但是他想到死去的那些兄弟,也顾不上自家的遭遇,就冲儿子喝道:“不要哭,投身到义军之中,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这点失败又算什么?‘闯’字大旗还要扯起来!”

为了不被明军发现,十八人昼伏夜出,从崤函山由北向南行进,路上又遇到几十名失散的义军。

“八大王”张献忠投降后在湖北谷城驻扎,李自成知道张献忠不会真心投降,就跑去见他。

果然,张献忠口头上投降以后,既不接受明朝整编,也不帮明军攻打义军,就在谷城关门自立起来。身边有几十个老婆,官府还给他发军饷粮草,他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李自成带着一群人马进入谷城,张献忠手下有认得他的,就嚷起来:“闯王!是李闯王啊!”周围的人听了都簇拥过来。早有人报告了张献忠,张献忠亲自出来迎接,一见到李自成就高兴地说:“我还想着到哪儿去找你呢,正好你就来了!”

李自成进了张献忠的府里,一看大厅里有一群女孩子正在歌舞弹唱,不免皱了皱眉,因为他生活节俭,一向与士兵同吃同住,对这种“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很看不惯。

张献忠让那群女孩退下,对李自成说:“大哥就留在谷城与我一起享福吧!咱哥俩联手,肯定天下无敌!不愁没有荣华富贵。”

李自成不免苦笑一下,说:“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李自成在谷城休息了几天,就带着张献忠送给他的银子和马匹出发了,他要重建自己的队伍。

潼关一战之后,洪承畴再也没有得到李自成的消息,他觉得李自成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不可能成什么气候。这时辽东战事吃紧,清军时常叩关犯境,几度打到北京城外,崇祯皇帝朱由检把洪承畴和孙传庭都调去保卫京城,孙传庭托病推辞,被逮捕入狱。这下李自成可轻松多了,他暗下决心要东山再起。

阿龙辞典闯王李自成

李自成是陕西米脂县人。出生的时候,他父亲梦到一个穿着黄衣的人进了自己家的土窖,他家的土窖连颗烂白菜都没有,所以,他的小名就叫黄娃子。父亲死后,他就到县城里当了驿卒。崇祯皇帝裁员时,李自成下岗。因为在一个地主门前撒尿,他被地主打个半死。在众人的帮助下,他挣脱锁链,拉了一伙人开始革命。闯王李自成的宣传口号是:“盼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还有一个粗俗些的版本:“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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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成功的概率永远为零

做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然后努力去打拼,努力去坚持,这样才会有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时候。李自成的事业,就是立起“闯王”这面旗,推翻了腐朽明朝的统治,虽然这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成功,但如果一直做一名驿吏,那他就永远没有这种成功的可能。好比买彩票,一个从来不买彩票的人,那他彩票中奖的概率就只能为零。我们在生活中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要实现零的突破,不要让自己成功的概率永远停留在零上。

5、 张献忠屡降屡叛

自从崇祯皇帝朱由检上台后,全国各地的农民起义就没间断过,大大小小的义军头领有六七十个。

张献忠是佼佼者。

张献忠和李自成是老乡,都是陕西人,他又和李自成同一年出生,几乎同时参加了起义军。据野史记载,他出生的那一天满天红光。后来得知,这红不是希望的红,而是血液的红。张献忠的肝有毛病,所以他脸色蜡黄,身材倒是很高,长了一个老虎的下巴。他曾在延绥镇当过军吏,因为肝火旺盛杀了人。临处斩时,主将陈洪范对他的样貌感到惊奇,于是向总兵官王威请求把他释放了。张献忠于崇祯三年造反,由于阴狠歹毒,大家都叫他“八大王”。

经过几年的经营,到了崇祯十年时,张献忠已经是最炙手可热的造反者之一了。张献忠之所以能发展迅速,就是因为他有个秘密武器——假装投降,翅膀一硬,立即再造反。

崇祯十年十月,朝廷实行“十面张网”政策,大力围剿起义军。张献忠被明将左良玉打败,再次提出投降。

这已经是张献忠第N次投降了,很多明将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是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张献忠用重金贿赂五省军务总理熊文灿和所有能沾上边的“有关领导”,使他们利令智昏,都对张献忠的忠心深信不疑,还替他申请粮饷。

兵部部长杨嗣昌对张献忠是很了解的,张献忠前几次诈降他都知道,他根本不相信张献忠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是朱由检相信,他已经身心疲惫了,宁愿相信假象。

杨嗣昌就出了一个馊主意,说张献忠既然投降,那就让他去打李自成好了,这样才能考验他对朝廷是否忠诚。朱由检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怕搞不好又惹毛了老张。

张献忠拿到了粮饷,就跑到湖北谷城,把门一关,既不接受改编,也不帮着官军围剿义军,只顾大吃大喝,歌舞升平。但他时常让人给他讲解兵法,还招兵买马,操练士兵。

有个叫林明球的官员,想要把张献忠抓起来杀掉,但是被熊文灿“及时”地阻止了。熊文灿同志知足常乐,只要张献忠不闹腾,不出来惹麻烦就好。

但是事实证明,张献忠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崇祯十二年五月初八,张献忠杀死林明球,揭竿再反。熊文灿赶紧命令左良玉追击,结果左良玉中了张献忠的埋伏,抱头鼠窜逃回来。

张献忠对于熊文灿的庇护并不领情,因为他已经付过钱了。这次起义之前,张献忠特意把接受他贿赂的官员名单贴到了大街上,每个人收多少钱财都写得清清楚楚。

熊文灿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直骂张献忠这小子太损!朱由检一怒之下把熊文灿抓进大牢,第二年砍了他的脑袋,左良玉降职三级,戴罪随军。

熊文灿下台,杨嗣昌被朱由检赶到前线来督战,他把大本营设在襄阳。崇祯十四年,张献忠攻破襄阳,抓住襄王朱翊铭,那是朱由检爷爷的兄弟。朱翊铭很识时务,他告诉张献忠,我这院里金银财宝有的是,大王看好了随便拿。

张献忠大笑:“你不让拿也不行啊!不过,我还得跟你借一样东西。”

朱翊铭赶紧说:“只要大王需要,尽管拿去,什么借不借的。”

张献忠说:“我要借你的脑袋,只有这样,才能让杨嗣昌死啊!”说完就命人把朱翊铭砍了。

在此之前,李自成已经在洛阳杀了朱由检的叔叔朱常洵。得到这些消息,可把杨嗣昌憋屈坏了,他怎么向皇帝交代啊?连气带病,没多久他就一命呜呼了。

张献忠把事做绝了,此后再也没有投降过。

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十六,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建立大西国。从此,张献忠开始了杀人生涯。张献忠在四川杀的人太多,以至于记述这段历史的人的手直哆嗦。据说,他在成都杀得昏天黑地后,立了一块碑,写下了自己杀人如麻的理由:“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大西政权初建时,他对忠顺于他的大西朝廷的文武大臣只有一个字:杀。张献忠经常会向这些人发脾气,谁也不能劝止。无论是宫内男女还是大小官员,只要稍不如意,即处以绞刑、斩首,或凌迟碎骨。礼部尚书吴继善就是因奉命分配马匹给各军,请示张献忠开列名单,以此细故而触怒了这个变态,最后受酷刑而死。还有位武官,素为张献忠所宠,只因为冬至节祀天,未遵张献忠令读祭文,后被鞭打至死。还有位官员,因谏张献忠少杀无辜,而被其重刑处死。

从其开国的一千多名大臣到他毙命前,只剩下了二十五人。对此屠戮行径,他居然恬不知耻地说:“我杀你们,实在是救你们,虽杀了你们,可都是出于我的一片爱心。”

对待大臣如此,他对待百姓什么样毋庸赘言。刚入成都时,他吩咐将卒以杀人多少论功,杀人不分是军人还是平民,遇到就杀。

到后来,张献忠达到了“一日不杀人,就闷闷不乐”的地步。他俨然把杀人当成了游戏,一天不玩就缺少点什么似的。对一件事太精心,就会有所造诣。张献忠后期的杀人行径已经成为了一种艺术,他搞出了许多新名堂。比如他派遣部下往各府县四面出击,遇人就杀,叫做“草杀”。他还在府中养了几十头藏獒,每天集结部下朝会之时,便放出藏獒去嗅那些投降自己的前明官吏,被藏獒嗅到者立即被拉出去砍头。张献忠乐此不疲,称这为“天杀”。

他讨厌读书人,就宣布开科举,将数千四川学子骗到青羊宫,然后全部杀光。杀完这些人后,他跟人家说,自己最近总爱做噩梦。

别人以为他要少杀点人了呢,谁知他却反问道:是不是我杀人不够多啊?

那就杀吧!

张献忠大概这样想的,就搞了一次集体屠杀。他先撒谎说某路敌军将到,须操练兵马,实际上为了集结军队进行集体屠杀。然后他召集将领们,告诉他们,老百姓想要暴动,我们应该剿灭全城。第二天,军队驱赶着老百姓全部出城,屠杀整整持续了一天,当残阳如血时,还有一年就要毙命的张献忠在高处看着尸体哈哈大笑。

据说,当军队开始屠杀时,晴空突然响了三声雷。张变态怒斥苍天道:“你放我到人间来杀人,今天为什么用雷来吓我?”随即命令士兵驾起大炮,对天空连放三炮。你若说他不变态,你都变态。

接着,他把屠杀对象转移到了自己军队身上来,当然,这些士兵都是他进四川后收留的造反农民。经过严密策划,他连杀了20万人。没有被杀掉的和正准备要杀的都匆忙逃跑了。

1646年,大清肃亲王豪格和吴三桂率清军由陕南入川,攻打张献忠的大西军。第二年,张献忠撤离成都,北上与清军作战。临走时他还下令屠城,并将全城放火烧得干干净净。

同年十一月,大西军被清军包围。当时张献忠正忙着在西充屠城,匆忙出城迎战,清将雅布兰在乱军中看到张献忠,一箭射去,张献忠当场毙命,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阿龙辞典张献忠灭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