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女人!你做什么!”他气极地大吼。
有一瞬间,她只是怔怔然地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痕。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伤痕极深,热辣的痛感由他手背泛开,足见她是铁了心要毁去这张脸,如果不是他动作够快的话……
思及此,胸口的狂烧怒焰凌驾了一切。
“说话啊!你最好有个不错的解释。”
解释什么?他嫌这张脸太美,毁了它,就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了,他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为了护他周全,你宁可毁容?!”他气得想捏死她。
护谁周全?那名家丁?他吼声过大,她一时有些昏沉,无法思考,直觉道:“与他无关。”
她果然在维护那人。
“信不信,我能毁了他?”他神色阴沉,负气道。
“毁……他?为……为了我?”熟悉的恐惧袭心而来,揪住她每一寸思维,惊悸的痛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想看尸横遍野的场面吗?为了你,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魔魅般的音律,催魂索命地缠绕脑际,极致骇惧压在胸口,她喘不过气来……
“不,别毁,别毁……我什么都不喜欢了,真的,真的……”恍恍惚惚,她揪着胸口,退至墙边,一遍遍低喃。
她神色不对劲!
从没见过这般反常的她,是他的话,触动了她什么记忆吗?
“依依?”他试图靠近她。
“别毁,求你!我离他远远的,离所有人远远的,我不再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了,不要为我毁掉什么……求你……”语调轻弱颤抖,她蜷坐在墙角,陷入自身的迷障之中。
他几曾见过她这般惊惶过?是谁造成她的恐惧?
“看着我,依依!”他蹲下身,捧起她的脸,坚定道:“你说不毁就不毁,不要怕。”
一声“依依”,唤回了她的神智,她迷茫地抬眼:“真的?”
“真的。”他轻柔地拥她入怀,“不必怕我。”
她怔怔然抚上他胸口,迷惘低吟:“不一样……”
他的拥抱,是暖的,没有冰冷血腥的气息,她至今才发现。
原来,他们是不一样的……
几不可闻的呢喃,他听见了。
谁呢?他和谁不一样?
以往,她究竟遭遇过什么?又是什么样的过去,造就她今日冷情的性子?
他曾疑惑,在何种情况下,会让她受下这么重的伤?
问她,她只简单回了句:“自戕。”
而后,就什么都不肯多说了,连真实姓名也拒绝吐露。
他相信她不会骗他,但,一个有着强烈生存意念的人,又怎会自戕?是谁逼得她必须伤害自己以求得解脱?
怀中的她逐渐平静下来,凤千袭轻缓地来回抚弄她的面颊,似怜惜,似勾挑,叹息般地轻吐字句:“我以为你是什么都不怕的。”
她也以为自己早已摆脱那梦魇般的过往,然而,根深蒂固的恐惧,早已深植。
感觉她又朝他更偎近了些,凤千袭没拒绝,黑眸更加深邃:
“往后害怕时,就来找我。”
就在发过那场惊天动地的脾气之后的半个月,某日午后——
“少爷、少爷——”一名婢女行色匆匆地奔进偏厅。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凤千袭手执书册,斜倚卧榻,意态慵懒地枕靠在依凤腿上,连眉也没挑一下。“呃……”婢女看了依凤一眼,吞了吞口水,犹豫着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少爷要她说的哦,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她可不负责。
鼓起勇气,婢女壮着胆子说道:“外头……有个女人要见少爷,是秋月楼的姑娘。”
秋月楼?很好,是妓院。
“然后呢?”
“她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说是……说是……”她闭着眼,一口气说道,“说是少爷的骨肉。”
“我的骨肉?!”这倒有趣了。
凤千袭玩味地扬唇:“带她进来。”
“是。”临走前,婢女悄悄抬眼偷观依凤。
咦?她怎么没反应?少爷在外头玩出私生子,人家都找上门要求认祖归宗了耶,她不生气?她不紧张吗?没一会儿,一名薄衫艳妆的女子被领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