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芷本是淡然看着他俩的打斗,这时不自禁轻轻“咦”了一声。她的脸上颇有些诧异,因为她在池寒如今的剑法上,竟看到了一些“柔云剑术”的影子。剑招虽然还是越女剑法的那些招式,运劲使力却全是柔劲缓劲。
那是“乱环诀”和“阴阳诀”的作用。
在商家堡时,池寒承蒙赵半山指点,习得了“乱环诀”和“阴阳诀”,武艺更是因而大大长进,由二流中阶一举升至二流上阶。赵三爷不幸逝去之后,池寒被哀伤自责所扰,脑中不断回想着同赵三当家有关的过往种种,或许是想的次数多了,竟对于这两样法门又有了更深的领悟。
这时施展起来,竟将整套剑法的风格都变改了。而道家武功,源自同宗,或多或少都有渊源。其中太极门的武艺直接受到武当的影响,联系更是紧密,说是艺出同门也不为过。因而李沅芷觉得眼熟。
云中鹤不知李沅芷惊呼的缘由,还以为池寒武艺底子虽厉害,毕竟年轻没有经验,被自己压住了形势,“鹤蛇八打”施展得更是欢畅。长腿远跨,钢抓横掠,宛然便如一只仙鹤。
而池寒仍是不疾不徐,一柄剑慢慢舒展,看上去的确是落了下风。一柄剑竟用来斜砍横削,似乎不成章法,出手也愈来愈慢。
宛如龙卷风之中的风眼。云中鹤在外边转得飞快,他却静若泰山。
这时那小尼姑已经替令狐冲敷完了药,费力地扶他坐上椅子。见了场中情形,又是担忧,又是害怕,终于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剑来便准备上前。
李沅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两三步跨过,一晃便到了那小尼姑的身前,轻轻地便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去,他一个人应付得了。你叫什么名字?”
堂内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这位年轻姑娘身法如此迅捷,看来武功也是厉害。
“我……我叫仪琳……”小尼姑的脸色又泛起一抹羞红,想来是惧怕生人之故。但她一面说着,还不忘了瞅瞅场中情形,担忧神色仍是挥之不去。
突然间池寒快速此处三剑,由静而动,白光闪烁,视觉效果比适才那闪电般的一剑还要强烈。云中鹤“啊”的一声叫,左手手臂已被长剑划伤,钢抓拿捏不定,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池寒跟着又是一招“横扫千军”,总算云中鹤身法快捷,向后急退闪开,只被割到了表层皮肉。
这两下变起仓促,堂内其他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一时间愣在那里。
李沅芷轻笑着对仪琳道:“这云中鹤的‘鹤蛇八打’快是快了,只是一味求快,失了控制,反倒应变不能圆转自如。对方只要节奏忽变,就自顾不暇。”
仪琳点了点头,只是她对于武功什么的毫不敢兴趣,又扭过头去盯着令狐冲,目光里极是关切。
李沅芷暗暗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云中鹤。
云中鹤此时脸色已然惨白,狠狠笑道:“好,今日是我认栽。任杀任剐,悉听尊便。”只是一边说话,眼珠子还骨碌碌转着,显然在想着脱身之策。
李沅芷脸上的笑容更狠。
“死太监,谁说要剐你啦?你不是要大被同眠吗?咱们两个在这儿等着你呢。”
一段抚媚无比,充满诱惑的话语从李沅芷的嘴中说出。却听得酒楼堂内鸦雀无声,云中鹤头皮发麻。
这女侠该不会真的想“除根”吧?……这也太……
一众武林人士噤若寒蝉,全盯着李沅芷。池寒无奈地耸耸肩,把嘴巴朝着坐在大堂一角的那爷孙俩努去,说道:“你要阉了他就悄悄地阉嘛,别说出来教坏小朋友……”
众人绝倒,这少侠觉悟更高,时刻不忘下一代的教育问题。
话刚出口,就连池寒自己也是一愣。
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这么大方地对李沅芷说出“阉”这种词语啦?
这一愣间,云中鹤忽地疯了似地,绕开池寒,向李沅芷扑来。他的轻功的确厉害,身子一晃便至,等旁的人反应过来,都已经迟了半拍。无耻下流的事他已经做过不知多少,偷袭妇女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片刻间云中鹤钢爪探到,池寒一笑,竟不冲上前去替李沅芷阻挡。
即便是“金陵演武”时初次相遇的李沅芷,也比之令狐冲还强上些许,足以抵挡云中鹤四五十招。何况现今李沅芷的武功大有进益,究竟有多厉害,连池寒也已经摸不清深浅。
李沅芷几乎不动,脚下微移,踏出玄奥的方位,步子一绕就闪过云中鹤的钢爪。众人都是连声喝彩,没想到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李沅芷于众人的喝彩之中也有些自得,双手握拳,左右分开,一拳打去。
池寒“啊”地一声。
他认出了那拳法,正是张召重也施展过的“无极玄功拳”。那是玄门正宗以气御劲的上乘拳术,修炼者自身先要内劲雄厚,之后气息外放,自然伤敌于无形。
堂中也有人“啊”了一声,显然也依稀认出了这么一拳。
只听“噗”的一声,云中鹤钢爪既然抓空,胸前自然空门大露,胸口被一拳打中,莫大内力从肌肤相触处涌来,身子竟没了支撑之力,软偏偏地跪倒地上。
李沅芷装作惊讶,双掌上翻虚抬道:“哎呀,云大侠何必这么多礼?你是太监,我可不是皇帝老头儿。”池寒听得一阵汗颜,他知道李沅芷动了怒火才会这样。只是从没想到,也是女汉子性格的李沅芷,发起火来竟可以这么恐怖……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是怎么了?……一个华山首徒令狐冲,自己已经觉得是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否则依着一贯的性子,早就一爪子了账。没想到接着碰到池寒和李沅芷,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云中鹤面如土灰。
李沅芷脸上嘲讽不减:“云公公,您进大内做了官,怎地就不说话,瞧不起咱们这些老朋友啦?那我可生气了!”
忽地空中传来飘飘渺渺的声音:“姑娘,做人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李沅芷像背后长了眼睛,往旁躲闪,一柄飞刀擦衣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