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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异象

现实界·中国·塔克拉玛干沙漠区

颤音回荡,沙丘上的沙粒向低处滚落,整个沙漠的纵向面都开始扭曲移动。那个点短暂地消散又聚合,下方的圆形坑洞坍塌,下滑的沙浪涌向坑底。几粒沙子掉在躺在坑底两人的身体上,缓缓吞噬着,用黑暗掩盖住,那忽然睁开的眼眸闪耀着的圣洁。

轰然炸开的冰墙,化为漫天碎屑,散在沙隙间,乱了视线。两把金色的长刀一半没入沙中,剩下一半的刀身上,鲜红的与碧绿的黏稠液体点染着无尽的黄沙。

“耀金制裁,看来你已经是拼尽手段了啊。”马丁德挣扎着站了起来,肩膀连接手臂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双腿的膝盖上插着两根冰棱,透明的晶体被幽幽的墨绿装饰着。

含血的唾液从口中吐出,灵劲聚成的黑色战袍被撕扯掉数块缺口,可见白骨的伤口上都塞满了冰渣,即使低温一直在凝固着血液的流出,可脚下的沙地依旧被涂上了红。詹昊单膝跪地,双眼的瞳色愈发得深邃。

“这还不是最后……”詹昊正在说着,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不顾疼痛地猛力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略微凹陷的坑地正形成一个回旋,沙地上的一切都被它卷了进去,然后搅碎。

“看来你并不是真正的怪物啊”马丁德也看到了那个逐渐扩大的回旋,眼神中有一丝诧异,他分明从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个家伙,是谁?

“可恶!来得真不是时候。”詹昊急忙向戴沐英躺着的方向看去,她的四周突出四面冰墙,当上升到一定高度后,顶端延伸的冰面将她的躯体裹入一个小空间内。

当那个长方体状的冰屋形成之时,此刻意识还清醒的两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寒冷,接近于死亡的寒冷。眼前的视线在眼皮闭上又睁开后就变成了没有界限的茫然。死神的手绕上身躯,抓住体内的心脏,蠕动着的血管越来越颓靡。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血管变得僵硬,心脏也在冰霜的包裹之中,渐渐停息。

回旋停止了旋转,白色的冰霜覆盖而上,一道人影从漩涡下方腾起,银白色的长发盖着肩侧,圣洁的眼眸使得本就完美的面容再度添上华丽的一笔。白色的衣裙,长扬的裙摆无风自动,没有多余修饰的丝绸贴着白皙的肌肤,端庄素雅与华丽高贵在此刻已被融为一体地展现着。

少女纤细的双手托着一位少年,眼眸低垂,柔和的目光抚过他的面颊,小嘴像是没有动地动着。轻声的言语,悄悄地发出,悄悄地消散。

“既然哥哥要去南极,那就一起去吧。”如话语般,她的脸上绽开了不曾存在的微笑。

脚尖轻缓地点着地面,少女连带少年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在下一刻又突然出现在远处的某个地方。她所经之处,水雾在冰面上回旋,然后聚拢凝结出一朵精致的冰花。洁白的花瓣铺张开来,露出花心内金色的花蕊,一切都是那么地寂静,仿佛是会吞掉声音的存在。

现实界·外太空·中国上方

诺大的空间站中,几个人穿着蓝色航空服,在他们的左胸口印有“ISRI”的镀金徽标。这些人此时都围坐在纳米塑料制的圆桌旁,吃着在外太空航空用的专食,有说有笑着,可眉间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忧愁。

其中一个理着寸头的航空员收拾后餐盘,走向炊饮室,当踏过监控室的门口时,红色的三角图标吸引住了他的脚步。餐具被丢在了海绵垫上,他呼喊着跑到电脑桌旁,巨大的显示屏上,那颗熟悉的蓝色星球表面,一个红色光圈波动着。

听到呼喊声的其他航天员也陆续进到监控室,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一道道指令迅速下达。

“确认位置!”

“观察磁场波动3D绘图!”

“向总部发送消息,准备数据实时传输!”

“图像锁定监测,放大后调整焦距!”

“文本数据记录准备!”

……

现实界·中国·喜马拉雅山脉

大厅之中,人影在每一个办公桌边的道路上互相穿插,话音嘈杂使人禁不住会觉得紧张,烦躁。

总执行长的办公室里,咖啡之中腾腾升起的水雾被这个地区的极寒所蚕食着,笔盖扣紧,啪嗒一声放在石桌上。智雄·格勒才刚刚稍微地舒展了一下眉头,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敲门声略微有些急促而力度一般,可以见得来人必定是有着紧急的事情要汇报的下属职员。

“进来。”智雄·格勒猜想着来人,也在猜测着各种状况以便做好充分的准备。

“长官,您来看看这个。”来人神色有些慌张,连身上的制服都因为奔跑有些糟乱。

智雄·格勒接过下属递来的一个方形的黑盒,他按下开关,黑盒从里面探出投影仪的珠泡,某处的实地场景被映在了对面的白墙上。首先,进入眼球的是地球在太空中的观察图,然而随着镜头不断地靠近放大,智雄·格勒越来越觉得震惊。那作为世界第二大沙漠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再见漫天的黄沙在旋风中舞动,三十三万平方公里的地域只留下了平坦的冰原和那一朵朵淡雅的冰花。

智雄·格勒突然起身,连骨头咯叻作响也没有去理会,盯着投影的眼神有些迷茫。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他们人类究竟是要与谁做斗争,难不成是神吗?

“长官,您没事吧?”那个下属看到智雄·格勒的表情,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啊,没……没事。”此时的智雄·格勒的心理有些翻腾,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这件事需不需要通知秩轩先生?”下属又问。

“不用了,让他专心执行任务吧。”智雄·格勒木然地坐下,放在桌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知道了。”应答了一声后,下属也不再停留,转身走出房间。

现实界·中国·乌鲁木齐市

天际边星辰闪耀,衬着夜空的漆黑,显露出月所散发的明亮。银芒宛若披在大地上的外衣,上面绣着云层遮掩的漆黑,在夜晚的轻风之中飘动。

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是位于乌鲁木齐市西北郊的小地窝堡的民用国际机场,其庞大的躯体在黑夜中从远处看去,像是一只通体发亮的庞然大物蛰伏在城市的外围郊区。机场的新航站楼为“T”型二层半内廊式结构,东西走廊长有四百米,中央大厅进深八十一米,从高空俯瞰而去,又宛如一只振翅飞翔的高贵天鹅。

一道洁白的身影缓步走到这座机场的门口,机场建筑上方的红色藏文映入那铂金色的瞳孔,下一秒,视线切换,是少年那熟睡的脸庞。脚步声踏入空旷的大厅,一层淡淡的冰霜从脚底扩散开来,没延伸多远就止住了。

视野内望去,大厅内的旅客们大部分都躺在长椅上憨憨地睡着。只有少数人还在带着耳机听着歌,手不断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或者是捏住纸质页面静静地翻动,亦或放入温暖的口袋望着某处发着呆。所以,当少女走进大厅之中,并没有获得太多的关注,只有在一侧执勤的保安人员看到她并走了过来。

“小姐,需要帮助吗?”保安人员看到少女手里抱着的少年,眼神有些异样。

“嗯。”少女的言语很平静,让保安人员觉得她是个不平易近人的孩子。

“那……”保安人员刚伸出手要去接过少女手中的少年,却发现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之中,刺骨的寒意随着手上冰霜的凝结飞快地传遍全身,冻得发抖。

“别碰他。”少女在保安人员诧异的目光中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带我去见这个机场的总负责人。”

“你是……是谁?”此刻的保安人员慌张了起来,他想要叫喊求援,却被地面突起的冰棱抵住了喉咙。

少女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冲着那个保安人员微微一笑,那一笑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失神,所有的冰冷在她的微笑中化为虚无。少女身后地面上的一圈圈冰霜,以及身前的冰棱都在顷刻间崩碎成水雾,揉碎在空气里,使得大厅里的温度悄悄地降了降。

“我啊,是神的妹妹呢。”

现实界·中国·塔克拉玛干沙漠区

没有尽头的冰原拥抱着同样无尽的寂寥,冰冷的气息驱散着周围本就少得可怜的生命,像是一个守护着心爱玩具的婴孩,容不得任何东西触碰心中的禁地,而当听到哭声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便是在消失,世界将离你离得很远。

在冰原的深处,两座奇特的冰封雕塑似是守陵人一般,站守着这边死寂的大地。夜月的流光从冰雕上滑落,清晨的露珠攀爬而上。

咔嚓一声,裂开的冰块掉落在地上摔成两半,露出的青白色嘴唇大幅度的张开闭合,不断重复地吐出紊乱的气流。轻轻地,传出一声低吟,不远处的冰面之下冲出两道金色光芒,携带着无比凌厉的气息在那座冰雕上划开了圈,切割得整齐而又光滑。

当冰块陆续地掉落,金光也随之黯淡,直到最后化为虚无,散入渐渐明亮的夜幕之中。

双膝在冰面上砸出淡淡的凹痕,手掌撑着地面,无数的冰楂成片成片地坠下。金发垂落的间隙里,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是那么脆弱。詹浩抬起头看向另一座冰雕,其表面爬满了还在蠕动的细缝,他狠狠地用牙齿咬住下唇,还留有一丝残温的液体混夹着腥味滋润着干涩的喉腔。

无力的身影有些摇晃,不过还是成功地挺直了,脚底踏着冰面,缓缓走到一座接近长方体状的冰屋前。被冰片刮出道道伤痕的手轻轻地放了上去,所有的动作,都像极了一个个被延时的慢镜头。

冰屋融化成水,在冰面上铺开,很快又凝回成固态冰。那熟悉的身影正躺在一层薄薄的冰床上,紧闭着双眸。

“那小妮子下手依旧是那么狠啊。”詹昊摸了摸女子的俏脸,沿着那光滑的侧颊抚过一道微微的弧度。

然后,他的手抄过她的后颈与腿弯处,有些踉跄地将其抱了起来,迈起沉重的步伐,滴落一地的红色冰晶,犹如深红色玫瑰般艳丽。

刚恢复安静不久,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另一座冰雕在顷刻间炸裂,四射的冰片插入冰面,像警戒时的刺猬身上,一根根暴起的荆棘。依旧猩红的凶狠双瞳飞快地扫视,直到望见了满眼荒凉之后才逐渐变得无神起来,那原本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组织松弛开,就像是一只在沼泽中爬行着的蠕虫般,让人觉得恶心。

前脚掌击打了下地面,在其身后,三个蚕茧状的沙坑破冰而出,目光锁定向其中的一个,已经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的脸颊抽动了几下,轻声话语诉说着告别。

当话音落尽,那个黑影所站立的空间开始扭动起来,歪斜畸曲的身体幻化得类似一个漩涡,向着凭空产生的节点处卷动。黑影消失,扭曲的空间又变回了原样,那冰面上的沙壳像是失去了支撑,化为一堆散沙,铺垫在三具身体的下方。

冰冷的空气流动,充斥着这空间内突然缺少的区域,却涌不上沙床的周遭。

现实界·中国·乌鲁木齐市

地窝堡国际机场里,机场跑道上指示灯不知疲惫地闪烁。候机厅内响起航班延误的通知,工作人员面带歉意的微笑,井然有序地安排着退票以及旅馆订房的工作。

而与此同时,一架从航班安排表上被悄悄撤销的波音747进入起飞跑道,机翼下的引擎开始发出轰鸣,飞机向前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空荡荡的机舱内,只坐着两个人。少女娇小的手臂撑着板桌,托着尖细又带点圆润的下巴望着窗外已经露出些许晨光的夜色,眼睛时不时地眨动。身旁,少年耷拉着的脑袋靠在她的香肩上,呼吸平稳地熟睡着。

哗啦啦的水流冲洗着宽厚的双手,厕所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乘务员制服的男人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他掀开廊道上布帘的一角,看着舱室内的二人,神情有些犹豫。一直等到那少女投来怪异的目光,那个男人才回过神来,对着她恭敬地笑了笑,然后压低帽沿转身离开。

少女盯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她似乎看到,布帘被放下的那一刻,转过身来的男人右脸上,有着一道令人印象深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