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界·中国·A市
天刚蒙蒙亮的清晨,柔和的阳光刚刚爬上东方的一角。在一栋小别墅的二楼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呻吟,男孩捂着微微肿胀的脑袋从地上慢慢爬起,耳边是一阵弱弱的蜂鸣声。脚底踩着滚落在地上紧皱在一起的床单,一边揉着脑袋上的微肿处,一边碎碎念地叨唠着。
男孩缓缓地站起身,身上宽松的棉制睡袍笼罩着他有些瘦弱的身躯。依旧空洞无神的双眼看了看床头边的闹钟,指着六点半的时针与分针是如此得碍眼,滴滴答答的秒针像是个催命的勾魂厉鬼,让他不由得一阵心烦。
男孩又看着自己凌乱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拖着疲软无力的躯体走进了卫生间。隔着磨砂的玻璃门,可以看见那道如迟暮老人般迟缓的模糊身影,在水声哗啦啦地响起后,仿佛重获新生一样,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这名男孩叫作辰明,十七岁,现在是是A市市第一中学高三学生,与父亲和母亲共同生活在A市东边边界的别墅区里。
洗漱后的辰明,其眼中多了几分清醒,原先垂暮之年般的迟缓消失不见,剩下的是年轻人奋斗时的争分夺秒。换好衣服后,他飞快地下了楼,走到餐厅随意地喝了几口牛奶,又拿了块吐司咬在嘴里,一手抄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走。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的表演。辰明一边走出家门,一边用那咬着吐司的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妈,我走了!”
没等到厨房里的回应辰明就嘭的一声把门关了,疾步地穿过花园小径,两侧的名贵珍花散发的芬芳并不能吸引住此时神色有些焦急的辰明。
而当辰明刚刚关上院子的大门时,旁边就突然跳出了一个黑影,一只手闪电般拍向辰明的后背。
“啊!”
“啊!”紧接着的是两声尖叫,辰明原本咬在嘴里的吐司掉在了地上,扬起了些许淡淡的烟尘。辰明怀着无穷的悲伤看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吐司,又看了看这位突然袭击的混蛋,顿时火冒三丈:“谢樱,你在搞什么!”
这个谢樱是前几天刚刚搬到辰明家旁边的,与辰明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好。凭借着她开朗活泼的性格和年轻的少女气息,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与辰明从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变得像是从小就相互陪伴的青梅竹马。
金色的阳光渐渐驱散着街道上的黑暗与寒冷,照亮了一男一女略带稚气的俏脸。少年穿着白色外套、黑色牛仔,背后背着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单肩包。飘逸的黑发遮过半额,微挺的鼻子上一双黑色的眼睛正怒视前方,嘴里还在大声地说着什么。
而在少年的面前,站着一个矮他一个头的小女生,淡黄色的毛衣外套遮掩着其娇小的身材,黑色的紧身裤包裹住她纤细修长的双腿,头上顶着一个毛线织成的圆帽,纤细的发丝散发着一种品牌洗发露的特有气味。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两双眼睛往地面上瞎晃转悠,小嘴悄悄地翕动着,好似一个无辜的天真少女,惹人怜惜。
辰明看着谢樱这副表情,心中的怒气也就自行消散了,他抬起手放在少女额前。他用手搓了搓谢樱还潮湿着的刘海,惹得少女原本就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又添上一抹绯红。
“我不是也……也被你吓到了嘛。”谢樱纠结地抓着衣服的一角,略带幽怨地说道,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在担心辰明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照你这么说,这得怪我咯?”辰明听后顿时满脸黑线。
“没有,没有,哪敢啊,辰明哥。”谢樱连忙晃了晃她的小手。趁机用余光快速扫过辰明手上的银制腕表,眼神之中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地涌上惊喜。
“辰明哥,要迟到了,我们快走吧。”说着,谢樱就抓起辰明的手跑了起来,而少年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被一小姑娘拖着一起跑了起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岔口处。
而当这一男一女离去了以后,街道的阴暗处走出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所包裹。斗篷的帽沿压得很低,让人无法看清这个人的真实面目。
“就选择在今天吧。”人影悄悄地自言自语着。
这个身影走近了辰明刚刚走出的大门,从斗篷下伸出一只白皙娇小的手,轻轻地按下了门铃,清脆的铃声打破了这街道如死一般的寂静。
“来了,又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听到铃声后一个中年妇女一路小跑穿过了花园小径,打开大门。她看了看眼前身披斗篷的不速之客,原本有些恼怒的神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她问道:“那个,对不起,你找谁?”
“辰夫人,你好。”斗篷下传来的是一声稚嫩的声音,来者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睛从斗篷下探出。
中年妇女先是一愣,不过在看清楚来者熟悉的稚气面容后,其神色就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谢樱啊,辰明他……”话还未说完,中年妇女便一脸惊恐地倒在了地上,眼神中的恐惧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她胸口上的血洞不断向外喷涌着黏稠的鲜血。
“我来不是找辰明的”猩红的眼睛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妇女,她受惊的可怕表情却不能影响这位来者分毫:“而且,我也不叫谢樱。”
斗篷人默默地站在原地,手里托着一颗往下淌着鲜血的深红色心脏,心脏上的紫色血管还在跳动。斗篷人将心脏送到自己的面前,斗篷帽的黑暗下,一排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嵌入脏室,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在将心脏全部送入嘴中后,来客抹了抹脸上残留的鲜血,小嘴咂了咂,像是刚刚品尝了一道美味。她踏过中年妇女那仍在抽搐的身体,走过花园小径,身上的血腥味向四周扩散开来,完全盖过了花园里的芳香。
来客的脚步停在了房屋的门口,仔细聆听着房间里传来的一阵阵哆嗦声,帽下的小脸露出了嗜血的兴奋。她用手轻轻地推开那半掩着的红木门,带着鲜血的足迹踏进客厅的白桦木地板,发出一哒一哒的声响,像是死亡的钟摆在规律地摆动。
就在此时,从一旁的厨房内,一个中年男子手持菜刀猛冲了出来,其极度狰狞的脸,犹如一个陷入绝望的死囚。男子手中的菜刀被奋力掷出,刀身深深砍进来客的肩膀,碧绿色的血液从肩膀上的伤口中溢了出来。
“怪……物,你这个怪物!”男子看着来客行动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他脚一软,坐在了地板上,绝望的嘶吼声让人为之心颤。
“哼,怪物?”斗篷之下传来一声轻笑,是充满魔性的,是死神的笑声。猩红的眼睛俯视男子颤抖的身躯,伸出的满是鲜血的小手已经宣判了这个男人生命的终结。
过了良久,别墅内皮肉被搅碎撕扯的声响逐渐停息,斗篷人起身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原本的中年男子已经化为了地上的一堆碎肉,内脏、肠子什么的都掉了一地,四溅的血液沿着光滑的墙壁表面一道道地流下。
“不知道,她那边如何了?”那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整个别墅就将永远地沉寂。
天空中道道电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声的巨响,不断地向全世界宣泄着它们的怒火。太阳还未爬上高空,阳光就已经被聚集的乌云所遮挡,似乎是不忍心看着一场悲剧在上映。闪电在浓重的云层之间游走,如爆炸般的声响不绝于耳。
一个少年在一条条街道中穿梭着,那不知疲惫狂奔的身影,脸上无比焦急的神色似乎是在寻找着一件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少年跑进了一个拐角,两束微弱的车灯照向了他面无血色的脸。
适应了灰暗的少年费力地睁开眼睛,透过五指间的缝隙勉强看见车上坐着的一个熟悉身影。少年笑了,无力地笑了。下一刻,他的身体就遭受了强大的冲击,他清晰地看见那道身影冲自己一笑后矫健地跳下了车。然后自己就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远,他想喊叫,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心里的那句仅有三个字的话语,为什么。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也照亮了那位少年最后面露惊恐得变形的脸。豆粒般大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少年身上的血迹。
一面破碎的混凝土墙,一辆已经看不出车头的货车,中间杂糅着少年那破碎不堪的躯体。在少年身旁,站着一个黑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把斗篷披上吧,下雨了。”这时,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走了过来,斗篷上留有被大雨冲刷过的暗红色血迹。
“嗯。”那个黑影应了一声,然后从身后的书包拿出了一件斗篷披在了身上,又顺手将书包就扔进街道旁的防洪沟内。然后看向那个刚来的黑影,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另一个黑影看了看肩膀上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没有太过在意。
“结束了吗?”
“还没,有一个新目标就快要回来了。”
“唉,走吧。”说话的黑影有些无力。
待说完后,两个黑影转身离去,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雨幕之中,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天空在咆哮,在哭泣,为了今天早晨这一场没人参加的葬礼。
现实界·中国·A市
次日,在一个昏暗的小木屋内,布满时光刻痕的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一个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躺在沙发上,头上杂乱的金发缠在了一起,茫然的双眼微微咪着,两侧的胡茬遮盖住了他本来的帅气脸庞。沙滩裤与迷彩背心下,强健的肌肉凸显,在这寒冷的冬季,没有保暖措施的情况下,男子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悠闲地看着今天刚送来的报纸。而就当他看到头条里出现一个小型企业经理辰某一家三口全部离奇死亡后,他的眼睛里瞬间被严肃之气所充满。男子手中的盛着牛奶的玻璃杯在碎裂声中化为无数碎片,牛奶掺杂着几丝鲜血在地上摊开,手掌里的玻璃片被不断愈合的血肉缓缓挤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子眉头紧皱,抬起头看着对面墙壁上被钉住的一份份报纸,每个钉子之间都连着细细的红线,每一个被钉住的点都代表着地图上的某一个位置。而这些报纸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其头条里都报道着辰姓一家离奇死亡的事件。他看着报纸里提供的一段段惨不忍睹的描述,金色的瞳孔冒着丝丝寒气。
“又出现了啊,她们的动作倒是蛮快的,看来我最近实在是太过悠闲了,都让你们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男子边嘟喃着,边收拾东西,他迅速地换好衣服后将所有东西都压缩在一个黑色箱子里,然后提起放在一侧积了一层灰的黑色长盒,就直接离开了这间木屋。
这间小木屋坐落于远离市区的一座小山上,男子走出了木屋,站在山上的一个寒风受到豁口处,风儿吹着黑色长袍发出咧咧的响声,似是在和一个故人告别。男子静静地眺望着远处被乌云笼罩的市区,心里涌上了不安的感觉。
下一个人,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