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安彦给了桑妮一个致命的拥抱,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纠缠不清了。
桑妮头晕得厉害,老实地趴在吕安彦的肩头,空气中充斥着吕安彦好闻的香水味道,有柠檬的清新,是KENZO的水之恋还是DIOR的清新之水?桑妮有点分辨不清,但是一切都好舒服,香味和拥抱。桑妮想,吕安彦是长大了,胸口宽厚结实,拥抱让人觉得安定温暖。
吕安彦带着粗重的鼻息说:桑!
桑妮才注意到吕安彦的紧张,她推开吕安彦说:咦?今天头晕得有点厉害。哈哈。
说完那个干巴巴的哈哈,她扶着楼梯呈曲线运动向袁西西那儿走去。吕安彦靠着墙,望着桑妮远去却如释重负。
桑妮说:袁西西,我头有点晕。哈哈哈。
袁西西看到桑妮傻笑,也控制不住地笑,两人对笑了半天也止不住。然后袁西西笑容就僵住了,她盯着不远处的米海峰对桑妮说:那旁边是肖海红吗?
桑妮深吸一口气,屏住笑,定睛一看说:是啊。咦?他俩在干嘛?跳舞!那么开心,我们也去!说着晃过去。
米海峰和肖海红兴致正高,两人都是高手,配合默契,因此跳得尤其尽兴。桑妮挤过去,在他俩周围乱舞了一通,肖海红说:桑妮,你的舞蹈实在太村姑了。桑妮说:是吗?你见过这么时尚的村姑?两人都笑得花枝乱颤。
袁西西把桑妮拉到一边,说:人家笑你,你还开心成这样干嘛呀?
桑妮说:你想多了,大家一起玩嘛。
袁西西想,玩就玩,好在自己还是有一手的,跟肖海红明争暗斗上了。米海峰倒是乐得见到这种场景,在一旁作壁上观。
袁西西和肖海红舞技都不错,加之又撞衫,别人以为她们一个team,都喝彩鼓掌。袁西西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草草收了场,拿了手机跑到门外花园中。这才注意到有两个赵部长的未接电话。她连忙拨回去道歉,赵部长倒不生气,说自己在袁西西家楼下呢,问袁西西有没空出来。袁西西看时间不算晚,就答应了,拾掇了下妆容,往家走。
袁西西不知道赵部长已经在她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有点受宠若惊。她敲了敲赵部长香槟色的宝马523的车窗钻进来,赵部长正半躺在驾驶座上闭目听着莫扎特。袁西西虽然学过一点钢琴,却听不出莫扎特和巴赫的区别,因此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赵部长陶醉在音乐中,仿佛不知道袁西西已经来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坐直了身子,说:你来啦。袁西西说:赵部长好兴致,现在这速食时代,很少有人能静心听听交响乐了。赵部长说:看来你也属于这少部分人之一嘛。袁西西说:赵部长您过奖了。赵部长拨小了音量,说:莫扎特的《第41交响曲》,大气磅礴,值得听听啊。袁西西知道了,原来听的是莫扎特,又听赵部长直接说谁谁的某某作品如何如何,这绝对是背好的台词,想来赵部长也是附庸风雅,而非真正有什么品鉴能力,便回到:确实是,听得人心潮澎湃,情绪高昂,但我倒是更喜欢肖邦的《小夜曲》,优雅精致又富有歌唱性。赵部长觉得遇到了高手,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俯身拉开袁西西坐的副驾驶座前的抽屉,袁西西本能地想往后让,但座椅的空间却局限了她的幅度,赵部长的手臂就搁到了袁西西大腿上。袁西西一个激灵,却笑说:赵部长,你手臂太重啦。一边就搬开赵部长的手。
赵部长倒是不介意袁西西的反应如何,重新坐直了身子,说:里面那盒子打开来看看。袁西西看到那专柜的标志,当然明白了是什么。但她偏要装糊涂天真,说:是什么啊?赵部长没说话,示意她打开。盒子里当然是袁西西白天看中的玉镯,温润通透,散发柔和的绿光。
袁西西不解地看着赵部长,赵部长说:送给你的。袁西西赶忙说太贵重了,不敢。一阵推辞,却拗不过赵部长的手劲,被赵部长拉过左手戴了上去。赵部长说:我向来赏罚分明,你作为刚入职一年的职员,恪尽职守,成绩斐然,这就是给你的奖励。袁西西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赵部长说:不请我上去喝杯茶什么的?袁西西得到了想要的礼物自然欢喜,但她可没想这么容易就以身相许,婉转地回绝:今天我朋友单身派对,我是要陪通宵的,下次吧。
桑妮看袁西西跳舞跳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神色黯然,就追出来,却只看到袁西西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坐石榴树下的桌子上晃晃腿,发了会呆,掏出手机看短息。有好几个小时故意没跟胡大姜联系了,她多希望胡大姜的短信一堆,未接电话一堆,这样她正好放下姿态,急切地告诉胡大姜,无论如何谁都比不上胡大姜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她也是好不容易忍住才几个小时没有联系他的。但是没有,手机里只有胡大姜的一条短信,发于两个小时之前,写着:小妮子,在干嘛?桑妮有些难过,她希望她嫁的人永远能为她疯狂,可以时刻让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最最重要的位置,就像她也把他放在最最重要的位置上一样。胡大姜太理性了,他从来没有为什么而疯狂过,他的生活就是按部就班,这也许就是他所理解的爱和幸福。
桑妮不想那么快回信息,最好马上胡大姜的短信又追过来,她四周张望,想打发些时间,却发现时间过得如此缓慢,终于还是回了说:在凌幻店里派对。语气不咸不淡。胡大姜马上回了过来:哦,早点回去。语气不咸不淡更胜一筹。桑妮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她再生气,胡大姜也是不明白的,不管他是不在乎还是真不懂,他只是对自己的生气置若罔闻。
桑妮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幼稚,是否太过依赖,她不断地批判自己又不断给自己找理由,最后她累了。这样的过程经历过多少遍?她也数不清。时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前飞奔。
凌幻披了件外套走过来,看到桑妮正在发短信,说:我真羡慕你们,都交往这么多年了,还是如胶似漆,每天这么多短信。桑妮说:多吗?也就是问候几声吧。起床了没?吃饭了没?睡觉了没?或者问“你在干嘛”。凌幻说:还不幸福吗?平淡又温馨,不是感情的每个阶段都能轰轰烈烈,你们已经比大多数人幸福了。桑妮笑道:你们不发短信吗?这么有感慨。凌幻说:嗯,几乎没有。有事电话,无事能一天都不联系。要不然,我现在发个短信给他试试?桑妮说:你真无聊啊。
凌幻没理她,发给唐哲说:你在干嘛?唐哲回过来:喝酒啊。凌幻说:哦,我想你了。唐哲没再发短息,而是立刻打了电话过来说:喝酒呢,什么事……没事你发什么短息啊……发来发去不麻烦啊,我就在屋里,挂了。凌幻摊开手,对着桑妮说:看到了吧。桑妮笑着说:你还真无聊。心里却忍不住想:我算是幸福的吧,胡大姜算是爱自己的吧,只是自己不够自信不能确定而已。
凌幻陪桑妮又坐了会,直到觉得有些冷,才回了屋里,桑妮不想回去,她喜欢热闹,更喜欢在热闹中置身事外,热闹中的一片安静才能让她有安全感,所有人在狂欢,她在醒酒,这样的时光让她觉得安全真切。
吕安彦走过来时,屋里不知谁拿着麦克风在吼歌:我们决定对爱放把火,推翻爱情无聊的规则。吕安彦说:我最喜欢这首歌了,啦啦啦啦,啊,忍不住就唱起来了。桑妮看着吕安彦有些卖萌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他还真是个小孩子。吕安彦假装警惕地说:啊,笑什么?我卖艺不卖身。桑妮说:你就贫吧。吕安彦说:这怎么是贫呢,这是童言无忌,就因为这个,不知道多少无知少女拜倒在我石榴裤下。桑妮替那些莫须有的无知少女感到可惜,假装已经忘记了刚刚醉酒时的那一个毫无理由的拥抱。吕安彦也无意提起,他喜欢桑妮是很久的事,既然从前他瞒得住,以后他也要瞒得住,那些从前青梅竹马时的平常亲昵举动都随着桑妮的结婚增添了更多的含义,那么,他该做的,就只是桑的弟弟,她的青梅竹马,游离于桑妮单纯幸福的感情生活之外。
袁西西走了,又只剩肖海红和米海峰,肖海红略尴尬地笑笑:我不知道你们俩关系……米海峰赶忙说:没关系,她就是这脾气。肖海红说:你不出去陪她?米海峰有些抱怨地说:不管她,她总是忙得很,我们到那边喝一杯吧。肖海红爽声答好啊。两人取了香槟坐到一个角落喝酒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