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共和先锋卢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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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实业救国(2)

留着长胡,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卢性正,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沧桑有力,他健步地走上台,热情地演说道:“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中国木材公司今天正式宣告成立,这是我们木材行业全体员工的一大喜事。我这个董事长,原是个留洋秀才,因为痛恨帝王****,书未读完就回了国,这些年东奔西走,拼将头颅为共和,效命疆场抗满清。我一直与黄兴先生并肩战斗,如今,帝制推翻了,民国建成了,黄先生主动退了位,我也及时辞了职。我们为何要引退,因为,推翻帝制、建立民国共和的目标已经实现,争权夺利不是我辈的初衷,避免流血才是巩固新政权的必要。所以,我辈不希望再搞革命,新生民国需要的是稳定昌盛。故吾愿将今后的人生转向经商,致力创办一个经济实业,这样或对振兴国家,弥补时艰更加有益……最后,让我们携手努力,团结协作,争取经营创办出一个实力雄厚名扬天下的中国木材公司吧!”

3、扣船风波

中国木材公司的牌子,在鹦鹉洲头终于挂牌了。然而公司正式运营起来的麻烦却超过了卢性正的想象,开业典礼上他向众人的一番讲话确实慷慨激昂,不能不说,那是他的一番肺腑之言,革命之路,对于他来说,从留守政府里出来时,就已经划上了句号。现在他要将更多的经历放在木材公司这块巨大的舞台上。

原本以为,自己从事多年的职业革命,换来的是一个于人人方便的新政府,而只有当自己深处其中时,他却发现问题要比他所想象的困难得多。仓储、水运、治安、防火、税务、交易,无一不是自己要亲力亲为与新政府的官员打交道。有的领域,政府插手的少,行起事来也就比较方便,但有的部门,却似乎依然与旧政府没什么两样,尤其是涉及到水运、治安等部门时,其麻烦程度让本来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卢性正,更加劳神费力。他这个木材公司,除了要应对商业上的风险之外,还要随时面对政府官员的刁难。否则,很有可能一大笔业务就卡在某一个环节上动弹不得。这种情形,绝不是几十年抛头颅洒热血的卢性正所愿意看到,然而,似乎此时,他才领会到,中国社会的积弊之深,并非一场革命就能够毕其功于一役的。

公司挂牌之后的第三天上午,卢性正在上班时,一位公司下属运输船队的职员忽然走进房来报告道:“卢董事长,不好了,我们的船只被扣了。”

卢性正惊疑道:“船只被扣,怎么回事啊,你慢慢说。”

那船员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是吴船长要我来报信的,他的船只和几个船员已被鹦鹉洲警察局的人扣押了,你快去救救他们吧!”

卢性正听罢报告,觉得事态严重,忙同那船员赶到警察局去交涉。

“你们警句为何扣押我们木材公司的船只和人啊?”卢性正找到局长王胖子质问道。

王胖子穿着黑衣警服,坐在皮椅上严肃道:“你们木材公司的运输船只涉嫌走私鸦片,我们当然要扣留哇!”

卢性正道:“你有何证据,谁走私鸦片了?”

王胖子站身从柜子上取出一只箱子,一把打开道:“你看吧,这就是我们查获的物证。”

卢性正一看,见那皮箱内果有一大包鸦片,于是惊问道:“这皮箱是谁带的?”

“这就是我们缉私队从扣押船上搜出的,你明白了吗?”

“既是这样,我要去问问吴船长,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你可以一见,但人不能放。”

卢性正随即来到拘留室,与当事人吴真船长作了会见。

“你们是怎么搞的,这鸦片真是你带的吗?”

“我不知情啊!”吴真一脸无奈地诉说道:“都是吴明金那小子做的孽。是他搭乘我的船,我哪知他带了鸦片呀!”

原来,这鸦片是他的一位族人吴明金在岳阳途中乘船带上来的,那吴明金又不是运输队的船员,与木材公司也就全无关系。吴船长事先也不知道他带了鸦片来上船,所以确属不知情。船只到鹦鹉洲时被缉私队检查,发现了这箱子藏有鸦片,船长和几个船员就被扣留了下来。

卢性正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放了心。他随即再找警察局交涉,并详细把事情经过作了说明。警察局又经过一番审讯,弄清了这鸦片确属吴明金个人走私所有,而并不涉及其他船员,于是在关押几天,让运输船交了一笔罚款后,就将吴船长和几个船员释放了,只有吴明金最后被判有罪押入了监牢服刑。

扣船事件解决之后,卢性正随即主持召开公司大会,在会上又特别强调道:“我们公司做木材生意,第一要讲信誉,就是要诚实守信,不可欺诈行事。第二要遵守法规,违反法律的事坚决不能干,比如走私鸦片,就决不能沾。鸦片这东西害人不浅啊,1840年,我们为禁烟就发生过鸦片战争。现在,我们更要抵制鸦片的毒害。这次的扣船事件,虽然与我们公司无关,但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今后搭乘客人也要弄清情况,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再被走私违禁品者利用啊!”

众股东听了这番话后,也都纷纷发言表态,表示一定都遵守公司章程,坚持诚信做生意,决不做违法之事。扣船风波所带来的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卢性正很谨慎地化解了。

4、积劳成疾

卢性正在木材公司奔波劳累,勉力支撑了三个月,眼看着几个比较大的业务项目都已经上了轨道了,但久而久之,他却因此而积劳成疾了,渐渐地,他觉得喉咙有所不适,胸腔里似有痰堵着,想咳又咳不出,头也有些昏晕。就在他主持召开季度总结会议时,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发作,他几乎踹不过气来。

“卢总,你怎么啦?”成桐云看着卢性正在公司成立前后这几个月里,忙前忙后,心里已经早就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

“没……没事,可能是着凉感冒了。”

“看你咳得好厉害,是不是休息一下。”成桐云很不放心,卢性正这个样子,很不像是一般的感冒。

“没……没要紧……”卢性正话未说完,一阵更猛的咳嗽袭来,他的全身都发抖了。

“坏了,他咯血了。”

众人看去,只见那咳在地上的痰已成一片鲜红。

“快,把他送医院去!”成桐云连忙吩咐。

几个员工连忙将他扶出,然后抬上车,直将他送进附近一家教会医院里。

急症室里,一位老医生在值班。

“医生,这是我们的董事长,快给他看看病吧。”成桐云道。

“患者有何异常?”

“他咳得厉害,刚才还咯了血。脸色也变青了。”

“把他扶到床上,我检查一下。”医生说罢,即让卢性正躺上床去,尔后拿着听筒,听了听他的胸腔,又拿脉看了一会。

“这病不轻,是患了痨症,要住院哩!”老医生道。

“那就住院吧!”成桐云道,“要先交钱吗?”

“是的,我开个单子,你交了钱,就让他进内科治疗。”

“行,你开吧,我马上去交费。”

医生随即开了住院单,成桐云就去交了费,然后把卢性正送进了内科病房治疗。当日,医生给卢性正开了一些药,他服过后止住了咯血,那咳嗽也减轻了一些。但其病症仍然很凶,躺在床上,他感觉虚弱无力,头脑仍昏昏沉沉。

成桐云亲自守在他的床边,一面安慰他道:“卢总,你可要挺住啊,咱们的公司还才开张,我们都期望你把病治好,你就安心治病吧!”

“你……你放心,我没事的,你回去吧,公司的事多,你不要管我,我会照料自己的。”

“行,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成桐云说罢,又叮嘱一年轻男职员小心伺候,然后才转身离去。

经过约一周的住院治疗,卢性正的病势似乎仍未减轻。他的咳嗽一直反复发作,且时轻时重,人也在迅速消瘦,有时还昏迷不醒。

一日下午,卢性正从迷糊中睁开眼睛,只见梦花忽然在身边叫道:“卢大哥,你醒了?”

“啊……梦花,你来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到了鹦鹉洲头,打听到了木材公司,是成经理带我来的。”

“你那边的事处理完了,留守府的人都散了吗?”

“都散了。来接受的人本想留我,是我自己主动辞了职才找你来的。”

“别人留你,为啥要辞职?”

“舍不得你,咱们约好的,我想还是跟着你干好。”

“好,你能来很好。”卢性正满意地道,“你就在我们木材公司干吧,可惜,我现在病了,不能多关照你了,不过你放心,到这公司干会有出息的。”说罢,又转对成桐云道:“桐云,这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女儿,我把她托付给你了……你一定给她安排个工作,当会计怎样?”

成桐云道:“行,只要你交代的,我一定照办。她愿意,随时可以来上班。”

“好……梦花,你以后就在汉阳好好干吧!成经理是我的好朋友,他……他会照顾你的。”

“行,卢大哥,你不要为我操心,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你的病好些吗?”

“我……我这病恐怕难治好了,医生都说目前无特效药,只有靠疗养,我……我想回老家去疗养,在……在这里只会给大家添负担。”

“快别这么说,怎么是负担,只要你住院能好,大家来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们都希望你早日康复啊!”成桐云道。

“你就在这里住院吧,我现在可以专门照顾你。住医院治疗总比在家不治的好。”梦花劝道。

“不必了,真……真的不必住院了,我……我还是想……想回老家去。不然,我……我怕见不到妻儿了,我不愿死在这里,你……你们就送我一趟吧!”卢性正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你实在要回老家去,我们就和医生商议一下,如果医生同意,那我们就送你回去。”

成桐云说罢,即和黎梦花一起来到医护办,问一值班男医生道:“我们卢总不愿住院了,他想回老家去疗养,你看怎样?”

男医生道:“他那病是无特效药治,其病势复杂,医院也无能为力。如果他自己愿回去疗养,也可以的。”

“那我们就尊重他的意愿,准备送他回去,你开个出院单,我去结账,明日就离院。”

“行。”值班医生随即开了单子,成桐云拿着,即去医院结账,并办了卢性正的出院手续。

第二天上午,成桐云和黎梦花一起,即接卢性正出了院。当时,因京广铁路粤汉段尚未修通,往来长沙主要靠水上通行,两人帮卢性正收拾好行李,当日便护送他乘了从汉口开往长沙的轮船,直往湖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