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军走了,没有要孟凡和史大同送。
回到428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孟凡脸上一如既往的闲适和自信没有了,换上的是苦恼和迷茫。这是崔胖子和陈思逸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表情。
史大同捡起一支烟上,这也是古白冰来428后第一次见到他抽烟。“也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工作组么,428啥没经历过,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还怕一个工作组。”史大同声音飘浮的说。
“我明天得请探亲假!”崔胖子绝望的低着头。
“请啥假,连长刚走,你咋不敢提,你明天去连部信不信季军把你绑着送回来。”史大同回应到。
“428就是‘薛定谔的猫’,你不来看,他还有活的希望,你打开盖子看他,那是必死无疑。”陈思逸叹息。
火云邪神探亲回来不久,也点起一支烟,“还有啥办法可以阻止工作组来,只要你们想得出来,我释上平去干。”说着狠狠的吸了一口。
陈思逸笑笑,拍着邪神的肩,“军令如山倒,你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
孟凡打破了沉默,“这里我职务最高,大家把心态放平,该干啥就干啥,无非就是按时起床,按时站哨,想搞训练就搞,不想搞就回来睡觉。工作组怎么写报告咱管不了,大不了我今年转业。”
428今晚空前的团结
古白冰没有说话,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是428。这是一群不想当兵的兵,428的孤寂和落寞,彻底消磨了他们的意志。这没有对错,只是一个人的选择,428里的这几名军人选择了麻醉自己来对抗孤独与寂寞,来完成自己的军旅人生。
而古白冰的出现打乱这一切,这群军人还是军人,他们也许失去了理想,但心中的星火并没有熄灭,他们像亲人,像长辈一样无私的呵护着古白冰脆弱的理想,甚至是他的自私,让他像热带雨林里的团花树,自由、毫无约束的成长,成就了他的传奇。这是428给他的,教他的,是他在连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过了几天,孟凡接到通知去连防连迎接工作组的到来。
孟凡、火云邪神、陈思逸、崔胖子留守,史大同和古白冰去迎接工作组。
到了边防连,旅部的吉普车早就到了那里,一名陆军上尉和一名中尉站在车旁悠闲、开心的抽着烟,寒喧着什么。看到史大同和古白冰过来,上尉主动迎上前去,“史班长,428的史班长,久仰、久仰,我是旅部政治部的黄士宏干事,这位是刘参谋,刘鹏宇,参谋部的!”
史大同的手被黄士宏使劲的捏了一下,这到掩盖了他难堪的表情。
“这位就是古白冰同志吧,你们428好像就你一个列兵!”还没等史大同回话,黄士宏就乐呵呵找了上古白冰。
古白冰敬了个礼,没有说话。
“工作组就你们两人吗?”史大同有些诧异。
黄士宏,“两人不够吗?咱们是先进事迹考察组,又不是来检查工作的。”
史大同哦了一声,“那咱们走吧,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说完也不帮黄士宏和刘鹏宇提包,装傻冲愣的呆站着。古白冰也一样。
黄士宏感觉热脸贴上冷屁股了。他与刘鹏宇一人背着一个背包,手里也提一个,两人灰溜溜的跟在史大同后面,心里一股酸味。
史大同做得绝,这一路走了七个小时,一半的时间都是黄士宏在休息,他与古白冰没有崩一个字,说是帮他拿东西。刘鹏宇出生作战处,体能是黄士宏没得比的,最后只得他帮黄士宏提包了。
来到428黄士宏的矿泉水早喝完了,他一屁股坐在古白冰的床上,“水,水,水,水你们总有吧?给我倒杯水。”
孟凡带着火云邪神、崔胖子、陈思逸在门口站成一排迎接他们。崔胖子听到黄士宏要水,匆忙跑过去用口缸打了一杯端他面前。黄士宏抬起来就喝,突然大声的尖叫,“开水,开水,谁让你倒的开水,你们想烫死我呀!凉水啊,凉水!”黄士宏红着脸,眼珠子像牛一样瞪着崔胖子。
崔胖子吓得哆哆嗦嗦,“没冷水呀,咱们这里没凉水,喝的是山里的泉水腥臭,喝不得凉水。”
黄士宏怒气未消,“烧开的凉水你们总有吧,你们铁齿铜牙,都这么喝开水?”
崔胖子已经是一身冷汗哆嗦得快说不出话来。
孟凡走过去把崔胖子推出掩体,“瞧你咋照顾首长的!对不起,对不起,黄干事,咱们这儿水是山里流出来的有股腥味,烧开了凉了也有腥味,所以有领导来咱们都是倒热水,也表示我们的一腔暧意。”
黄士宏揉着脖子,“都说你们428是人精呆的地方,怎么这事这么糊涂!”说着扭过头不愿意看他们。
刘鹏宇是基层出来的干部,这些兵的一举一动、丁丁卯卯,他自然看得明白,不主动去撞钉子。“别娇气了,来一线嘛,就做好吃苦的准备。要喝水自己去弄,别麻烦我们哨所的战士。”说着拍拍黄士宏的肩,自己拿着茶杯去倒了杯热水,也给黄士宏倒一杯水凉着。
黄士宏是收起了他的热情,在史大同和崔胖子的帮助下,开始收拾床铺。
晚饭是古白冰和火云邪神做的。
四菜一烫,椒盐炒午餐肉、红烧牛肉罐头、罐头腌竹笋、罐头千张肉,汤是紫菜蛋花汤。军用罐头品种不同,但闻起来、吃起来基本上一个味,肥,油腻。
黄士宏皱着眉,“你们天天吃这个!?”
孟凡点点头,“很幸福了,很幸福了,对面越军哨所肉星子都见不着,咱们这边开饭,那香味飘过去,都馋得他们留口水,这要不是和平年代,我都担心他们打过来抢饭吃。所以吃饭咱们都得加强战备。”
“唉嘿,这有意思,我得记下来。”黄士宏露出了笑容。
刘鹏宇,“谁在站哨,留菜了吗?”
史大同,“留了,留了,大家尽管吃,今天走了一天多吃点!”往黄士宏和刘鹏宇碗里夹了几块大肥肉。
人一开心吃饭也香,黄士宏可能也是饿了,呼啦呼啦往嘴里拨饭。突然咔嚓一声,所有人都能够听见。黄士宏放下碗,两手捂着嘴,痛得脸扭着一团。他咬到一颗石子,一颗牙给蹦掉了一半。
按照作息时间,晚上十点大家准时熄灯上床睡觉,躺下不到十分钟,掩体里开始了丛林协奏曲,火云邪神磨牙,崔胖子讲梦话,史大同打鼾,陈思逸心事重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孟凡到是像挺尸一样一动不动,剩下一个没毛病的古白冰在站哨。黄士宏按着牙,听着此起彼伏的噪音,加上闷热的掩体和潮湿的棉被,他彻底的发狂了,但是没有发狂的理由,只得躲在被子里悄悄将自己心中燃起的烈焰扑灭,嘴里不停的嘟嚷着:“谁他妈派我来这里,谁他妈派我来这里……”。
依据执勤条令,哨位是必须24小时在岗的。来了领导,那肯定得按制度来。这六个人连岗,一个人三小时,一个晚上也只有两个人可以睡个囫囵觉。深夜的428与白天相反,白天是酷热,深夜是严寒,刺骨的冷。
崔胖子是凌晨12点到3点的哨,这家伙半年没上过夜哨,在哨位冻得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没到时间就跑进掩体,用枪托砸在蒙头沉睡的黄士宏身上。“起床、起床!接哨了,快快快!”说着他把枪扔到黄士宏的被子上。他把黄士宏当成了陈思逸。
黄士宏刚刚才睡着,脑子已经被折腾得糊涂了,他竟然忘记了他是来干什么的,迷迷糊糊的起床,穿好衣服,背起床上的枪,走出掩体,向哨所走去。
第二天天亮,所有人都起来了,发现黄士宏床上的被子是空的。大家冲出掩体,看到黄士宏抱着枪蜷缩在哨位上睡着了。
把黄士宏扶回掩体内,用一床被子把他包裹起来,他抱着史大同给他倒的热水瑟瑟发抖,眼睛通红,流着鼻涕。
到了中午黄士宏感冒发烧越来越严重,孟凡和刘鹏宇带着古白冰、火云邪神背着黄士宏去边防连,那里已经有一辆旅部来的车等着他。
现在只有刘鹏宇一个人留了下来。把黄士宏折腾成那样,428的几个虽然不是成心的,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过不去。现在他们对待刘鹏宇到是温柔了许多,要啥有啥,问啥答啥,想干啥干啥,只有古白冰一人似乎在回避着刘鹏宇,而刘鹏宇又对他特别感兴趣。
很快,过去了十天,刘鹏宇的报告也写得差不多了,他把孟凡叫上,往山背后古白冰砌的小道和训练场走去。
“你这里的兵都不错,真实诚实,能干,干得好。说实话能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条件把兵带好,真不容易。”刘鹏宇边走边说。
“这就是428,不过你看到的是古白冰来了之后的428,以前428不是这个样子,就是旅里传说中的样子,懒散、颓废、脏乱差,活死人墓。”孟凡不想对刘鹏宇有任何隐瞒。
刘鹏宇低头想想,“这也不客观,我是老兵了,知道啥叫实际情况,各个地方的兵有各个地方的带法,不能生搬硬套,你说你要在428带出一个特种兵,那就是个奇迹。”
“奇迹出现了,古白冰就是个奇迹!”孟凡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