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老是赞扬我敢说话,因为这层关系我们成了好朋友,退休后常常一块聊天、下棋,有时候还互相抬杠。搬新楼来以后分住两个单元,他家也是五楼。于是你来我往少了一些。
一次我开玩笑说,去一趟他家来回比去十八层地狱还多两层。他很认真的说:“实际上只要走十二层。”我这人一向浮皮潦草,知道算错了却仍硬着嘴说:那也只比十八层地狱少几层嘛!
虽说不再你来我往还是天天见面。我们房间挨着房间,阳台连着阳台,伸手在窗玻璃上敲两下,马上便能见面,像一家人一样。
有时我们在阳台外摆上棋盘鏖战,照样争个面红耳赤。碰上不高兴时,我还把棋子撩到楼底下。当然,第二天,我会拿副新棋摆好在那里,然后把小颜“敲”出来:“嘿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于是我们又开始抬杠和说、笑、逗、唱。
他下棋时不声不响,象是要完成重大课题,一本正经的,我则要不断说话,还唱几句,有时他嫌我烦。
我们约好每天早上一同出去吃早点,他敲我家的窗,或我敲他家的窗,大多是我敲他家的窗,他不要我请他吃,他也不请我,各付各的钱。
今天他格外早,先敲我家的窗了,我赶紧下楼。我知道他有事要说,但我不吭声,等他先开口。吃早点时他默不吭声,回家的路上才终于开口了,正是我猜到的。他说昨晚他女儿来了电话,弄得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他害怕半夜铃声是那年代落下的后遗症。我们一起被关在大楼,梦中一声电话铃急响,随后几个人便用窗帘布把他蒙上眼睛,堵上嘴,扭着胳膊,推推搡搡带了出去。回来时他的眼镜被没收了,“不许摆知识分子的臭架子”。他跌跌撞撞的摸着回来,脸色发青,身上瑟瑟打抖,像是三魂六魄出了窍。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没说。此后他就一直怕听铃声,尤其夜里。所以,大家统一装门铃他不肯,学校给装电话他也不要。直到他女儿出国,我帮着一起劝说,才勉强同意装上了电话。
但他不告诉人家他家的电话号码,也从不给人家打电话,有事他宁愿走一趟,或在人家楼下叫几声。他还再三交代女儿少来电话,尤其夜里不要来电话。
昨晚,他被女儿吓得直打颤。他女儿赶紧给他道歉,说是圣诞节,祝他快乐,说没想到圣诞之夜会睡得那么早,以为他还在掰乎呢。
人家都说小颜是个国学派,从来不过洋人的节。他常常说中国人有自己的文化传统,跟着洋人咋呼什么。他女儿要接他去国外住他也不肯:“我去人家哪里干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昨天实在是有事,女儿有事和他商量:隔壁曾伯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搬去芝加哥了,他买的那套房子隔壁有套空房,建议她买下来,他们一起把老爸接去。二老都年纪大了,他们挺不放心,要她爸和曾伯一起去做邻居,二老照样可以每天散步、下棋、聊天和抬杠。
我昨晚也接了电话,是有意等他先开口。我看小颜和颜悦色便趁机说:“孩子是对的。小颜,不,老哥,老颜,颜教授。我们一起去吧,省得儿女为我们操心。他们也该谈婚论嫁了,我们做亲家,又是同事、邻居,一起去,你也省得老提心吊胆电话铃声。”
颜教授瞪了我一眼:“你代儿子求亲?”看他笑咪咪的神情,我赶紧说:“行,我输给你一局”,我两手一抱拳,用我的四川普通话说:“代我儿子向颜伯伯求亲了!”
小颜笑了起来,“好!赶去芝加哥过新年,省得女儿深更半夜又来电话,弄得总是心惊肉跳!”他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真鬼!看来你还比我先知道,我让你算计了;还是我输给了你一局!”
雨季不要悲伤
那个秋风萧瑟的秋天,他收到她的一封信:“也许生活中有一处风景注定要属于过去,属于遗忘,就让它矗立在那里,美丽到永远,若有缘,来生再做你的心仪女子,长相厮守。”
和她相识是在系里的一次舞会上,她那天穿着一件素花长裙,头发很幽雅的披在脑后,就像一株白玉般的端庄而典雅,邀她跳了一段慢三,得知她是他下一所的学妹,来自风景秀美的广西,并且和他一样喜欢文学。后来她对他说她知道他已经很久了,曾看到过他发表在系刊上的文章,也曾领略过他高超的灌篮技术。
后来他便开始约她,而她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却又给他回味的余地,就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举步难艰意志衷竭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光,让他不由幻想。也许胜利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他想,在那场理智和情感的教量中,他内心情感无法控制。圣诞之夜他终于忍不住送她了她一束玫瑰,赠言为:“我若是那个含泪的射手,你可愿做那只不再躲闪的鸟儿?”然后他如释重负的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败又何妨。
她很快给他答复,约他去学校附近的茶座,在那里,她笑语盈盈,温柔依旧。在一番迂回曲折后终于切入正题。她微笑着淡淡的说:“为什么要受伤呢;自由自在的习翔,难道不好么?”他苦笑,付了钱之后起身告辞。那一瞬间她眼中带着一丝恳切,说:“其实我们也可做朋友,像今天一样以茶相待,畅谈人生。”他笑着摇了摇头。
快要忘掉她时,她却突然出现,那时他已是系文学社的社长。他负责编辑的系刊在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天她陪同寝室一个女孩去投稿,却在门口怯怯的站着,他便邀她进去。他和她四目相顾却无言的微妙神态被社里另一女孩尽收眼底,聪慧的女孩便热情的邀她加盟文学社,她以沉默的方式默许。
于是他便经常和她在一起工作,她说恐社长大人劳累过度,特来帮帮忙,切不可胡乱猜测,多情自误,他大笑,心里相她自投罗网,恐怕是劫难逃了,她很认真的审稿,编辑,顺便对他的文章品头论足,并妄图和他保持距离。而情感的演绎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几周以后,在送一个共同的朋友归来的路上,她很自然的将手交给他,将头倚在他的肩上,飘逸着长发走回了学校。
此后,他和他成了校园中一道美丽的风景浅,花园、湖畔、小山、图书馆、自习室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冰天雪地里她和他牵手走过校园的石径;香山的顶峰,他和她携手采摘红红的霜叶,生日之夜她藏在他怀中躲避朋友们蛋糕的袭击……
记得那次在校园的草坪上,她为他朗诵了那首诗: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决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待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的不能忘却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
死在你怀中
后来,他面临着毕业,他们开始谈论分离,分别写下那么多离别的诗,却都被否定,因为那载不动她的许多愁思。于是她对他说他们把握不住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他们没有能力和命运抗争,她们只是不小心走进了这片烟雨地如今雨过天晴了,他们都应该回家,从此他们便开始退而结网。
他离开后曾写了一封信给她,对她说他愿意等待,而她却一直没有给他回信,而现在他手里的这封她唯一的回信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大半。
他想他一直不愿她明白其实他的内心并非外表那般坚强,人生的快乐可以两个人来分享但痛苦他只想自己默默承受,他不想告诉她没有她的日子里他总是望着桌子发呆,也不想告诉她许多次酒量不俗的他喝得酩酊大醉……
漂泊了很久的他最后终于明白了在情感的雨季中,虽然会有伤感,但是却不需要悲伤,因为那毕竟是青春中最美好的一部分,也许曾经不由自主的漂流过,但是我们还是应该努力荡起双桨,寻找属于我们的未来。
一个男孩,坦荡活泼,性格开朗;一个女孩多才多,卓尔不群,在一曲优美的吉他声过后,他们之间的一段温馨的爱情故事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美丽的谎言
我们的学校后面有一个大池塘,周围栽满了柳树,池塘里还种了好大一片荷花,那时候,一赶上没课,我就会抱上几本散文,小说去池塘边细细品味,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一来,杨柳拂面,在这种环境中读书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吉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平时听同宿舍的哥们弹,总是觉得心里痒痒的,但又不好意思公开在大伙面前弹,因为我心里很清楚,那哪里是在弹吉它,简直就是在“弹棉花”。无奈之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一个人拿了一个哥们的吉它跑到池塘边去瞎弹,一曲难度还不算太高的“旅途”,让我瞎弹了半天,可能一句都没在调上但自我感觉还倒是满好的,天色已晚,我刚准备起身回去,突然从池塘的对面也传来了吉它声,那声音好像桔红色的太阳风从那遥远的天际缓缓吹来,是一曲娴熟的同桌的你,我突然间产生了一脸莫名其妙的感动,有一种东西在眼圈里打转,感动过后便是]羡慕得要死,过了一会儿,那吉它停了,一个黑然的人影站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女孩,黑色的牛仔裤,黯然的风衣,再加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很随意地扎在脑后,斜掮一把吉他,洒脱中透出逼人的青春和美丽,就像一支黑色的牡丹花突然从草丛中冒出来了一样,我傻傻地站在那,思绪冲出我的身体飞向池塘那边,等我回过神来,那黑衣天使不知去向,我无奈地“唉”了一声,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说来也奇怪,我和她倒挺有缘份的,自从那天起,我在校园里经常能够遇到她,有时她就这样迎面向我走来,不经意地看我一眼,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咚咚乱跳得都快蹦出嗓子眼了。很容易就打听到她的一些情况,知道她是外语系的学生,也是新生,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那幢女生宿舍里,我发现我已经深深的爱上她了,也许我的想法很单纯,在好长一段日子里,我一直是“单相思”,对她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把我整天折磨的神经兮兮的,终于,我再也受不了啦,我决定找个机会机会向她表明心迹,不管结果如何,但求一吐为快。
接下来便是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接近她,而又不动声色,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不知知怎么知道她们宿舍的几个女生家都在本市,周末一般都要回家,这就意味着星期六晚上,有百分之八十可能她们的宿舍就剩她一个人,而我自己是名正言顺的校报记者,凭一个记者证,就有在校园范围内随便采访的权力,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以工作的名义去接近她,我此刻才感觉到当初我进校报是一个多么明智能选择,我被自己的这个创造思维弄得兴奋不已,虽然动机不纯,但我还是屏着咚咚的心跳等待着那一激动的人心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