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芦荻
文玲是我的同学,初中,高中一直是,在寝室,我们两个的铺位挨着,一熄灯,总有说不玩的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慢慢成熟,睡前的话题也不断变化,发展。从初一的聊斋故事到初三的琼瑶作品,再从高一的“冷读”到高三的“(爱情)理论指导实践“一切都变化得这么自然,了无痕迹。我一直很坦然地接受这种变化,直到那天晚上,让我感到惊呆。
那是深秋的一个晚上,星期六吧,文玲约我熄灯后到操场上逛逛。弯弯的月亮掩在茂密的树枝后面。发出冷浸浸的光。月华泻在大地上,到处发着幽幽的白光。文玲陶醉了,而我直觉得冷。
“琴,我收到他们的信纸”她有点难于启口但最终说了出来。我无语。
“我一点也没想到,他们,他们竟同时写信给我,看这么多呢。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月光下,她对我表示她的羞怯与不安,并突出表现了她的无助。但我看得出,那美丽的小脸上分明洋溢着喜悦,掩饰不住。
“特别是峰和华,他们那么优秀,竟……其实,我也不想回答他们,但那不行的,会伤了他们,他们成绩那么好……”
我的痴小姐。无论你用什么障眼法我都会瞧透的。什么优秀,不就是长得帅穿得好吃得好,一副公子哥派头嘛,不就是在你不懂的数学课上爱嚷嚷吗?
真不知那几个家伙搞什么把戏,合伙蒙骗吧?千万不要是这样吧,高考在即呢,文玲成绩虽不冒尖,也属中上呢。从现在看来,她己经动心了。虽然,她还觉不出爱谁。被备考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只要有一个放松的小机会人肯定会瘫下来。我才不知怎么说才好呢。
文玲的话真多,真不知她感情竟如此丰富。我随便搭了几句话,不想引起她往下说的兴趣。
日子在三点一线中偷偷溜走,当我从堆成小山般的试卷中伸出头来歇会儿时。我发现我前边有两个人。文玲背对着我,趴在她课桌上,而峰。对着我,也趴在文玲课桌上,“相对只是无语,一切尽在凝眸中”课桌文化看起来挺写实的,我心里闪过一丝忧虑。但试题资料又把我拉到紧张之中,无暇注意别人了。
但是,当我第二次看到文玲和一个男孩时那人却不是峰,也不是华。而是邻班的一个“多情公子”。那是在一家餐馆里,光线较暗,两个头碰在一起,低低地说话轻轻地笑。我默默走开。
熄灯后,不再有往日温馨的交流,文玲的铺位空着,她不住校了,改为走读。但我知道。跟她交往的那些男生,都是走读……
又是一个晚上。冬天。冷得厉害,我一个人在校园小路上走着,想让严寒驱走我的疲倦。桂花树下有有两个人正低声吵架,我无意偷听,但距离太近我还是听到了。女的是文玲,男的是峰。
“我希望你不要缠着我,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何必勉强?”
“玲,你忘了,在后山小路上,我们怎么说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还谈什么?”
“你——我知道,你看上了别人。”
“看上了又怎么着,要你管!”
“你——你——你水性杨花!”峰带着哭腔跑了,他受伤了,我想。模糊中,文玲的声音又响在我耳:“但那不行,会伤了他们的!”
文玲看见我,走近过来。
“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她挑了挑眉毛,把一沓纸递给我。
好像有十来页呢,我没有兴趣研究别人的私事,只是风掀起了一角,我着了一下,借着朦胧的光,我看到一个写得很大的落款:“疯”。
我再没有跟文玲交流过什么,有时碰见,也只是漠然地对视一下。我们成了真正的陌路人,她肯定认为我保守落后故作正经吧,因为她越来越“进步”了:她的男朋友各年级都有。甚至跨校。
进入大学后,有次跟一个在南宁上学的同学通电话,偶然谈及文玲,她竟告诉我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文玲真正爱上了一个追求者,但被那人的父母知道了。他父母退过多方调查得知了文玲的事。坚决反对,并把原要到南宁上学的儿子弄到西安,以躲避“祸难”。
爱情五味
世界上飘飞着无数爱情的花絮,各自展现着一份风情与美丽。最终找到落脚处的,幸福自不多言;没有找到的,自然有些感触。周围演绎着干千万万个爱情故事,也演绎着形形色色的悲欢离合。或耳濡目染或身临其境得多了,便觉得它就像家乡重庆的麻辣烫,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一、酸:流动的目标
健有一张帅气十足的国字脸和挺拔的身躯。整个人往你面前一站,便让你感到黄沙岗上钻天杨的潇洒与伟岸。
健在年级品学兼优,但情场很不得意,先后谈了几个女朋友,最后都像外星人的飞碟一样神秘地来又神秘地消失。
在他和江南一美女分道扬镳后,我忍不住问:“兄弟,你是不是把爱情的目标订得太高了,选女朋友要像皇帝选贵妃般挑剔?”他摊开双手说:“要我真是皇帝,也用不着这么费事。现在女孩也真怪,漂亮女孩表面魅力四射,内心浅薄至极,还伴有几分可耻的娇气;心好的女孩呢,带着逛街像跟奶妈走路一样,对不住观众。要想驰骋情场,俘虏情侣,难于上青天啊!”“我是怕你的热情像稻草一样在众女孩身边燃烧,最后不足以温暖和征服另一颗心。”健大笑着猛力摇头。
一天健兴冲冲地告诉我他又找到目标了。她是法律系的。我见过那女孩,才貌双全,气质相当不错,配健恰到好处。我说兄弟这次可得锁定目标,别让爱情的小鸟又飞走了。
后来听说健跟她粘上了。感情似乎不错。可不久健哭丧着脸拉我去操场时说:“我们又吹了,她在校学生会做事,又任一个社团主席,眼光定得很高。她总把我当成不谙世的小弟弟看待,弄得我很尴尬;而且每当我谈爱情时,她都会给我上哲学原理课。“那也好,如果一份感情不会给你带来快乐,总是令你难过的话,还是不谈的好。”我劝健忘掉这一切。
健就跟那位女孩断了,接着又找了一位经济系的女孩。那女孩有一张诱人的瓜子脸和一头飘逸的长发,一颦一笑风情万千。大家认为这就是健的最好目标了。健成功地请她看了场电影后,痛痛快快请哥们撮了一顿。健当时意气风发,谈笑风生。
然而,在一个秋雨萧瑟的夜晚,健醉薰薰地撞开宿舍的门,第一句话就是:“爱情的鸟儿又飞走了。我这才知道我太天真了,以为爱情就是爱情。可谈过的每个女孩都说物质是爱情的基础,总是闪烁其词地打探我的底细。我坦白告诉她们,我是从贫困山区走出来的农民的儿子,一没有钱,二没有地位,我只有一腔真情,你要不要?结果呢,她们都走了。我已不想再谈感情,等我做出一番大事业后,自己成为别人寻找爱情的目标,由别人来找我!”大家慨叹了好一阵子。
从那以后,健再也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爱情的事,上教室和图书馆的次数更频了,人也消瘦了好多。
二、甜:上天注定的缘份
遇见慧的那一刻,我心如鹿撞,浑身升腾起一股与她缔结姻缘的强烈感觉。慧身着白衣花裙,飘飘如仙,笑声洒了一地,比金色的阳光还灿烂。
后来我惊喜地发现我们都效力于学校一社团,于是有了很多接触与交流的机会。渐渐地,我们发现心扉都彼此敞开。第一次牵她的手是在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我们也醉了,孩子般地拉勾,大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而日子一长,我们发现了许多不和谐。我想当一名政治家,她说我没有大腕风范;她想当名记者,我说她吃的“草”少,挤出的“奶”不好;她攻击我善良得傻了;我讽刺她故作深沉……有一天我俩去散步,长时间无语。当我送她回宿舍时,她忽然扭过头对我说:“英,我觉得一切真没劲。”我顿觉身心被掏得空空如也,不由呆住了。猛风阵阵吹过,豆大的雨点不合时宜地打在我们身上,也打在心上,冷极了。
最后我咬着牙向她道别,她却拉住我的手说:“我们在雨里站上一夜好吗?”“为什么?”“你听过范小萱的一首歌吗?歌里说:“那天,我们站在树林里淋雨,我看见你头上有一片树叶。如果这雨下到明天还不停,那么我们就相爱到永久。”“你是说让上天来裁定我们的缘份?也好,如果这雨下到明天十点就停,我们拥有的就是上天注定的缘份;否则我们只是在空间交叉过的异面直线。”慧扬起满带着雨水和泪水的脸,稍启朱唇还想说什么,我一狠心扭头溶入风雨里。
那一夜,我在风大雨骤的操场上徘徊,活脱脱成了一只落汤鸡。我浑身打着寒颤,开始什么都不想,只盼望雨早一点停。
凌晨一点,大雨倾盆。我心中空白一片。
两点,雨越下越大。我感觉身心都被悬了起来。
三点,雨仍然很大。脑子里全是慧窈窕的身影,我这才知道她已根植在我灵魂里。
四点,雨没有停,我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把自己本可以系牢的姻缘轻易交给上天来裁定。
五点,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我感觉整个身心正向一个无底的深渊坠去,想爬都爬不回来。
六点,雨仍然没完没了地下着,我觉得愁丝紧绕,灵魂慢慢死去。我竞毫无知觉地靠在淌水的铁栏杆上睡着了。
醒来已是九点过了,周围还是雨水统治的世界。我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拖着沉重的步伐,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九点二十,我几乎绝望得疯狂了。我将失去慧时才掂量出那在我心中的真正价值。不由悲从中来,诗意倾泄:“这一刻/爱神的冷箭再也穿不透两颗心/冷了/曾为你燃烧的激情/眼里渗出的痛苦汁液和雨水搅成一团/别了/我爱的旧侣。”
九点半,雨小了些,可我不得不折叠我奔放的热情;九点四十,雨竞住了,我狂喜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我飞也似地冲进一个鲜花店,抱起十八束玫瑰直奔慧的宿舍。
慧走出寝室,眼睛红红的,看见我,努力拼凑出一个笑容。“雨夜好长啊,现在雨停了。”慧悠悠地说。“还不到十点”,我说,“上天注定的缘份,让我选择了你。”
慧紧抱着火红的玫瑰,晶莹的泪又流了下来。她鸟儿般扑进我的怀里,哽噎着说:“英,即使雨不停,我们也要相守。我想通了,没有天生合谐的感情,只有在爱心的簇拥下交流磨合,最终才会合二为一。过去我感到提不起劲,不是你给我的太少了,而是我要求的太多了。你能原谅我的任性吗?”“过去的已经过去,只要我们把握了现在,那整个生活都是充实丰富的。上天把你交给了我,别愁眉不展,笑一个好吗?”
我先向她展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慧好不容易止住泣声,先背过身,擦干泪,猛地转过身,笑脸如一朵玫瑰在我面前尽情开放。路人纷纷侧目,我们手拉着手,朝他们的背影耸耸肩,一齐扮了个大红的鬼脸。
三、苦:暗恋
常听人说暗恋是深夜里散发幽香的茉莉,只闻其香,不见其花;又说暗恋是开了花不见果的玉兰,能够成为多年后一丝甜蜜的回忆,一缕温馨的牵挂。可我觉得暗恋不仅像哑巴吃黄莲,光苦在嘴里说不出来,而且能苦到心里。
初次暗恋的女孩叫梦云。迷上她是在军训期间,当时男生们刚从高中升人大学,大家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老爱对身边的女生评头论足。我记得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特别热衷于此,几乎每晚都要组织一个高级裁判团给连队女生打分。一次提及她时,宿舍其它兄弟无一例外地给了9分。那一夜我没睡好觉,觉得到处都是她脉脉含情的目光。
梦云有模特一样好的身材,双眉如熏,鼻如瑶玉。她能歌善舞,性情开朗,不仅是官兵的舞蹈演员,还是连队优秀通讯员。时常见她像一只欢快的百灵,带着圆润动人的嗓音,从同学们身边飞到教官身边,从舞台飞到广播台。我的目光老跟着她跑,好几次神不守舍。气得教官想踹我几脚。
我很快从一个忧郁的大男孩变成连队的活动积极分子,每次休息时我都争着为大家表演节目,唱唱民歌,跳跳民舞什么的。每次我都故意靠她很近,希望她能注意我。可不论我表演得多投入,瞅她的目光多么热烈,可她仍然与其它人一样,礼貌地鼓几声掌、叫几声好。还记得为了增加与她见面的次数,我非常勤快地端茶送水,而这些琐事是我平时不乐意干的。
有一次收操后,我借口谈通讯稿的事,约她晚上出来,她笑笑说:“你的水平高,让我帮只能帮倒忙。”我愣在原地,心中油然升起沉重的失落感,脑海中千百遍说:“梦云,你该知道我的心,它等了你多久。”
军训结束后学习很紧张,难得见上几面。偶而在食堂碰头,只是打声招呼而已。我想一有机会便向她倾诉衷肠,她也会在我紧绷的心弦上弹出悦耳动听的乐音。半学期后,却见一个英俊的男孩挽着她在树林里漫步。当时我的心仿佛被人用烧红的火钳从胸膛里掏出来,搁在铁砧上打得面目全非,那情形令我难受极了,一个人不知在外徘徊了多久才回宿舍。
第二个暗恋对象叫雅迪,长有长长的柳叶眉,玫瑰花瓣一样的唇,总是带着浓浓的京腔。第一次见面我不知是喜欢上了她的声音,还是喜欢上了她的人。那晚月光似水,我正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欣赏夜景,忽见皎洁月光笼罩的草地上,一位一身白衣的少女抱着琵琶轻轻弹唱,那张冰雕玉琢的脸映亮了月光。我感觉神魂俱被带到一个空明的境界。
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她的名字,于是我常泡图书馆,听讲座,踊跃参加音乐协会,千方百计寻找接触的机会,但是一一都失败了。热情澎湃时,我常隔着窗户呼喊她的名字,甚至写匿名情书,希望她能烘干一颗“湿透了的心”。她置若罔闻,继续读她的书,走她的路。我忍受不了那种暗恋的痛苦,委托一位朋友牵线搭桥。没想到朋友大笑说:“早已名花有主了,护花使者乃是你们音乐协会会长。”我目瞪口呆,想不到长久的依恋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好像有人硬从你嘴里抢出糖块,又给塞上一个苦胆似的,口苦心也苦。
第三位女孩叫明兰,她不但人美、工作能力也强,担任校学生会副主席。在一次与外校联谊晚会上,她超凡的口才,良好的公共形象一下子攫取了我的心。后来只要见到她,我都要把她的音容笑貌根植在心里,总觉得我俩都被一条看不见的姻缘之线系得紧紧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我常理解为工作的需要;要是她有稍微亲热的举动,我总是嫉妒得要命。几天不见她,觉得衣食住行毫无意思,学习上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心中被思念的痛苦填得满满的。
一次周末舞会上,我看见她跟一位风流倜傥的男生相拥相抱,刹那间血脉猛张,怒发冲冠,身体几乎要爆炸成碎片,双脚似已不是站在大地上,整个人变成了茫茫宇宙中一粒飘浮的尘埃,我已不清楚当时具体做了些什么。
至今,当我把这一段暗恋史从记忆中剪辑出来的时候,内心仍然很痛苦。我不知是否是一个爱情完美主义者,老是去追求那种设计得很完美的幸福,所以总易受伤,总易沮丧,但我知道,只有直面痛苦并打倒它,我才能在爱情的废墟上稳稳地站起来,抓住属于我的那份幸福。
四、辣:匆匆
我身高1.81米,方脸大耳,不知算不算南国潇洒的大男孩,尤爱舞文弄墨,擅长写一些缠绵婉约的诗。了解我的人都说我是一粒多情善感的种子,只要有合适的阳光雨露就会发芽。
我19岁时,告别亲人和朝夕相处的女友,背起行囊来到北国求学。没有了往日风花雪月的浪漫,失去了枕风赋诗的雅趣,我觉得身边空荡荡的。一个人徘徊在大学的校园里,郁闷总是堵塞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