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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马雅可夫斯基诗选(1)

马雅可夫斯基Mayakovski(苏联1893-1930)

马雅可夫斯基过去是、也永远是俄罗斯20世纪诗歌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之一。在未来派诗人中间,马雅可夫斯基堪称是“被人引用最多、而受人理解最少”的一位。他的作品音调嘹亮,意象奇诡而富于跳跃性……

——《20世纪俄罗斯文学》

十月革命以后,出现了一种新的诗体:诗句结构特殊,往往一句分成若干行,有时甚至一个词也分成若干行,排列成楼梯式。它洗练严谨,突出了诗歌的顿歇作用,强调了最有分量的词语;节奏分明,刚健有力,特别适宜于朗诵。人们称这种诗为楼梯诗。它的创造者就是十月革命的伟大歌手马雅可夫斯基。

勃洛克早就断定马雅可夫斯基是个“了不起的天才”。身处新旧时代交替的大转折时期,许多人都成了交替时代的牺牲品,作为旧俄罗斯文学代表的马雅可夫斯基也不例外。他是一名语言的勇敢挑战者,是新社会文学无可非议的先驱,他“在两个时代还未愈合的伤疤处”写作。他的悲剧就在于,勇敢地寻找自己与革命和时代的联系,又不由自主地、固执地捍卫艺术生命的天然正直。正如托洛茨基所认为的,革命的普遍矛盾对于追求完美形式的艺术来说,只能是痛苦的,在马雅可夫斯基的诗作中,有激情的热浪,也有与时代和阶级极不相称的放荡不羁。最终,诗人在极度的痛苦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但是,马雅可夫斯基作为开一代诗风的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诗人,他的诗歌创作所闪耀的光辉永远是不可磨灭的。

作为革命年代最激进的旗手,马雅可夫斯基的创作标新立异,独树一帜,是现代诗史上异常绚丽的奇葩。《穿裤子的云》、《列宁》、《好!》等名作贯穿着“巨大的爱,巨大的憎”,简洁的词句、喷发的激情,不愧他“憎恨一切尸体,崇拜一切生命”的宣言。《马雅可夫斯基诗选》收录了诗人各个时期的代表诗作,清晰地反映了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创作轨迹。

马雅可夫斯基的确是才华横溢的。可他并不是个和谐的天才。《马雅可夫斯基诗选》不仅唱出了这位时代“歌手”的生命之歌,而且展现了与诗人生活息息相关的时代风景画。

马雅可夫斯基生活在一个新旧社会交替的时代。同旧俄罗斯文学最后一代作家中的任何人相比,马雅可夫斯基更为大胆、英勇地寻找和实现与革命的联系,但他身上还是保留了旧世界的烙印、与新时代的裂痕。十月革命前,马雅可夫斯基的创作中有很多未来主义的表现。他的独创、革新,也是与未来主义的艺术主张分不开的。未来主义给予马雅可夫斯基的,除了虚无主义和荒诞离奇的形式主义艺术之外,还有标新立异的本领。这一时期的代表作长诗《穿裤子的云》,是诗人对资产阶级爱情、艺术、制度和宗教表示愤怒和抗议,他号召进行反抗,并预言革命的到来。

十月革命后,马雅可夫斯基的创作进入新阶段。他把十月革命叫做“我的革命”。十月革命初期,他加强了与工农群众的联系,力求反映新的现实,寻找和创造新形式。

《给艺术大军的命令》创作于十月革命胜利后不久的1918年。诗歌意象是荒诞离奇的,例如“把钢琴抬向街头,用钓竿把大鼓从窗口挑出来!”等。这种表现手法是具有未来派风格的标新立异之笔,但诗中洋溢着的激情却是社会主义时代的革命豪情。“街路是我们的画笔。广场是我们的调色板。”道出了一位真正人民的革命艺术家的心声。马雅可夫斯基要搞的社会主义艺术,就是要把艺术从艺术家的象牙之塔解放出来,从贵族资产阶级唯美主义的沙龙里解放出来,要造成一种群众性的“街路”和“广场”的艺术。这样的艺术不能不说是社会主义时代的产物,这样的艺术观点是诗人面对革命时代的现实生活的结果。

同年创作的《向左进行曲》号召人民起来反对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表达了自己对革命事业必胜的信念。马雅可夫斯基热情地歌颂人民群众和列宁,《罗斯塔之窗》及许多短诗都写得明快简练,而且创作中的现实主义倾向有所加强,客观的叙事和对话逐步取代早期的一些抒情独白,诗体也有了新的变化。这个时候马雅可夫斯基已经明确表述了自己面向现实、向现实主义艺术前进的方向。

写于1922年的《开会迷》,是一首思想和艺术臻于成熟的好诗。它是作者深刻地观察和发掘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并把它真实地再现的艺术珍品。这首诗写得振聋发聩,对于社会主义社会生活中矛盾的本质方面——人民群众同官僚主义的矛盾,进行了高度的艺术概括,用夸张甚至荒诞离奇的艺术形象描写出来。

马雅可夫斯基也写爱情诗。在创作于1923年的长诗《关于这个》里,他反对在爱情、家庭问题上的小市民庸俗习气,向往新的家庭关系。

实际上,从马雅可夫斯基成熟期的诗作来看,这位诗人已经是标社会主义之新,立无产阶级之异的革新派诗人了。1924年创作的长诗《列宁》中,马雅可夫斯基塑造了一位在群众斗争中成长起来的领袖,既平凡又伟大,对人民无限忠诚,不是凌驾于群众之上,而是与人民水乳交融。他还歌颂了党在阶级斗争和生产建设中的伟大作用,表达了人民对共产党、对列宁的敬爱。长诗《列宁》把概括性的综合与细节的描写结合起来,把叙事和抒情融为一体,被认为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诗歌的代表作。

1927年,马雅可夫斯基写了长诗《好!》。卢纳察尔斯基称它是“十月革命的青铜塑像”。他歌颂了社会主义共和国在斗争中诞生、成长和欣欣向荣。长诗把抒情和叙事结合起来,而以抒情为主。长诗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20世纪20年代下半期,马雅可夫斯基更加注重社会主义建设题材的创作。1929年创作的《赫烈诺夫讲库兹涅茨克的建设》、《库兹涅茨克人的故事》歌颂了工人阶级克服困难的决心和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

长诗序曲《放开喉咙歌唱》是马雅可夫斯基最后的作品,他在诗中总结了自己的创作经验,同时满怀信心地面向未来。

特立独行的无产阶级革命诗圣

马雅可夫斯基是20世纪俄罗斯文化上最杰出、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马雅可夫斯基诗选》收录了他各个时期的代表作,足以纵观他的诗歌创作发展轨迹。马雅可夫斯基是未来主义思潮和十月革命的混合产物。他起步于未来主义,……但对马雅可夫斯基来说,未来主义手法只是肉身,无产阶级革命意识才是主宰肉身的灵魂。马雅可夫斯基的创作道路实际上就是用革命的灵魂统帅未来主义艺术创新的过程,是用革命的需要不断改造未来主义的过程,是革命的意志战胜无政府主义的过程,这个过程既表明了马雅可夫斯基的成功,也留下了他在艺术发展上的遗憾。但是,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十月革命使马雅可夫斯基成为唱出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最强音的一代诗杰,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承认,未来主义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过马雅可夫斯基,但造成他艺术上的遗憾的并不在于他是否已彻底消除未来主义的影响,根子还是在文化与政治的关系的处理上。

马雅可夫斯基是革命诗人,他的家庭、教育和个人经历以及未来主义反叛旧传统的特性把他推上了无产阶级革命诗人的道路。作为革命号角的马雅可夫斯基毕生从题材、语言到韵律都对俄罗斯诗歌进行了一场有得也有失的革命,他的彻底革命精神对20世纪的世界产生了广泛影响。他继承并弘扬普希金公民性的传统,把涅克拉索夫的平民化传统推到更高的水平上,他决心使广大工农兵成为诗歌的主人,他创作了大量的倾吐他们心声的诗篇来反映新时代的脉搏,来推动历史的向前发展,他亲自为人民朗诵为他们所写的诗篇,成为“大街诗人”、“广场诗人”,使诗人从“缪斯”下凡为劳动者的“战友”和“知己”。他把诗变成了哲学,让人民从平凡中看到伟大(如《罗斯塔之窗》),从伟大中看到平凡(如《列宁》),从今天中看到明天(如《好!》),从美好中看到丑恶(如剧本《臭虫》)……

马雅可夫斯基是个勇猛激进的诗歌革新家,他以从几千吨语言的矿提炼一个词的精神锤炼语言,从各种流派广采博收增强诗歌语言表现力的手段,特别是在借鉴赫列勃尼科夫的语言实验和法国未来派诗人阿波罗奈的诗韵的基础上,创造了用鼓点般的节奏表现富于跳跃的诗思和万马奔腾的时代旋律的阶梯式诗体,给20世纪的诗歌宝库提供了一宗珍贵的文化遗产。

(顾蕴璞)

革命的未来主义诗人

《马雅可夫斯基诗选》收录的作品,在创作时间上以十月革命为界,分成两个部分,充分表现了诗人在思想和创作上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