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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李白诗选(1)

李白(中国·唐代701-762)

李白的诗作,忠实地绘载了他一生的思想和经历,也展现了盛唐时代历史发展的踪迹和时代精神。可以说,它是记录诗人悲欢、国家盛衰的一支晴雨表。

——《唐诗英华》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最具光彩的时代,唐朝开朗雍容的气度在整个封建社会空前绝后。在群星灿烂的盛唐诗坛,李白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巨星。贺知章一读到李白的《蜀道难》,就惊叹他是“谪仙人”。从此,李白便有了“诗仙”的美誉。“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是杜甫《饮中八仙歌》中写李白的几句诗,它像一幅素描,把李白狂放不羁、不阿权贵的性格生动、形象地表现了出来。他那自由率真的诗仙风度,倾倒了当代和后世无数的读者。中国人几乎没有不知道李白的,这位站在盛唐诗坛高峰之巅的大诗人,在中国诗歌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堪称中国诗坛第一人。

李白作为盛唐代表作家之首,是当时作品最多、成就最高、最负盛名的诗人,也是继屈原之后,中国古代积极浪漫主义的又一高峰。他和杜甫等人共同推进并完成了陈子昂所开创的诗歌革新的伟业,为唐诗的繁荣与发展打开了新的局面。他的作品成为中国诗歌史上的辉煌篇章,他开创了中国古代诗歌的黄金时代。作为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李白与杜甫并称“李杜”,韩愈有诗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李白的诗歌成就对当时及后代众多的诗人和词人,如李贺、李商隐、苏轼、陆游、辛弃疾、龚自珍等都有很大的影响。

天地之道,得之于心,然后吐之为文章,这就是李白的诗歌。他一生创作了大量的作品,他的诗追求自由理想,揭露政治黑暗,抨击权贵,蔑视礼教,描绘祖国河山,同情人民疾苦,歌唱友谊亲情;在艺术上则想象丰富,夸张大胆奇特,情绪饱满强烈,气势恢弘豪迈,格调崇高壮美,结构变幻莫测,语言自然明净。诗人自身的人格精神与诗作完美结合,浑然一体,洋溢着永不衰竭的创造力,读李白的诗也就是在读他这个人,读他灿若流星的闪亮一生。

《李白诗选》收录了李白流传下来的众多诗篇,采用编年形式,比较清晰地反映出李白不同时期的诗风特点,有助于读者结合诗人的遭遇,更好地通过诗歌了解他的一生。其中的名篇佳句,不胜枚举,千百年来脍炙人口,震撼了盛唐,也震撼了所有读者的心灵世界。

《李白诗选》收录的经典诗篇,既是诗人一生心路历程的真实反映,也是盛唐社会现实和精神生活面貌的艺术写照。李白一生抱负远大,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功名事业的向往。《梁甫吟》、《读诸葛武侯传书怀》、《书情赠蔡舍人雄》等诗篇对此都有绘声绘色的展露。李白少年时代就喜好任侠,写下不少游侠诗,《侠客行》是此类诗的代表作。在长安的政治生活对李白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的政治理想与黑暗现实发生了尖锐矛盾,胸中淤积了难以言状的痛苦愤懑。愤怒出好诗,他写下了《行路难》、《古风》、《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等一系列仰怀古人、壮思欲飞、自悲身世、愁怀难遣的著名诗篇。李白大半生过着流浪生活,游历名山大川,写下了大量赞美祖国河山的优美诗篇,借以表达自己酷爱自由、渴望解放的情怀。在这类诗作中,奇险的山川与他叛逆不羁的性格得到完美契合。这种诗在李白的诗歌作品中占有不小的数量,被世代传诵,其中《梦游天姥吟留别》是最杰出的代表。诗人以淋漓挥洒、心花怒放的诗笔,无拘无束地舒展想象的翅膀,写出精神上的种种历险和追求,让苦闷、郁悒的心灵在梦中得到真正解放。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更使诗人的一身傲骨展露无遗,成为后人考察李白伟大人格的重要依据。

作为一个热爱祖国、关怀人民、不忘现实的伟大诗人,李白十分关心战争这一重要问题。他对保卫边疆的将士予以热情的歌颂(如《塞下曲》),对统治者的穷兵黩武则给予无情的鞭挞(如《战城南》、《丁都护歌》等)。此外,他还写了不少乐府诗,描写劳动者的艰辛生活,表达对他们的关心与同情(如《长干行》、《子夜吴歌》等)。

他的诗具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艺术魅力,这也是他的诗歌最鲜明的艺术特色。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诗人,李白调动了一切浪漫主义手法,使诗歌的内容和形式达到了完美的统一。李白的诗,自我表现的主观抒情色彩十分浓烈,感情的表达具有一种排山倒海、一泻千里的气势。他入京求官时,“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想念长安时,“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这些诗句都是极富感染力的。

极度的夸张、贴切的比喻和惊人的幻想,让读者感受到的却是高度的真实。在读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些诗句时,读者不能不被诗人绵长的忧思和不绝的愁绪所感染。李白的这一艺术表现手法在《梦游天姥吟留别》、《蜀道难》等诗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李白常将想象、夸张、比喻、拟人等手法综合运用,从而造成神奇瑰丽的意境,因此李白的浪漫主义诗歌才给人以豪迈奔放、飘逸若仙的韵致。他的语言正如他的两句诗所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明朗、活泼、隽永。

由《李白诗选》透视唐代诗歌精神特质

读过《李白诗选》,来给李白画个像,非写意笔法不能显其神貌,白描则不可。铺七尺长卷,笔落酣情,非一气呵成不能现其风采,气韵顿挫则不可。惟其超拔飘逸与雄奇豪迈,方能称之“谪仙人”,他用手中如椽巨笔奏响了唐代诗歌的最强音,若闻天籁,令人思之、慕之、拜之、神往之、倾倒之。

唐代诗歌有着独具魅力的时代风格与时代精神:博大、雄浑、深远、超逸、充沛的活力,浓郁的激情,不息的生命力,崭新的生活体验,以壮阔为美的审美情趣,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这一切合起来就成为唐代诗歌与其他朝代诗歌相区别的特色。唐代诗人们以王者的姿态开辟出异彩纷呈的块块疆土,这样一个时代培育出来的人物,或者说,出现于这样一个时代的天才,往往是极其富有魅力的。李白的魅力便是那么的动人,像具有不可思议的魔法。他以一种震撼的力量征服了当时以及后世许多代读者的心。贺知章在长安初次遇到李白,诵《蜀道难》,呼之为“谪仙人”,解下腰佩金龟换酒与之畅饮同欢;杜甫在赴长安应试途中与李白相遇,竟然放弃考试,跟随李白漫游了许多地方,别后仍念念不忘,赞之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还有一个叫魏万的人,为了一睹李白的风采,从嵩宋出发追寻李白几千里,终于在广陵相会,言李白诗曰“鬼出神入”。只有辉煌的时代,才能为辉煌的人物提供张扬个性的条件。

《李白诗选》里洋溢着一股涵盖天地的雄浑之气。“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这种博大壮阔的情怀可以说是唐代诗歌的基调。庄子所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以盛大为美似乎已成为唐代诗人创作精神中的支柱。或儒或道或侠或禅,种种表现之下,有一个基点,那就是诗人们内心中无比崇高的对壮美的向往。无论是理性冷静的儒学家,还是超脱凡俗的道学家,无论是豪迈勇武的仗剑侠士,还是玄而又玄的带发禅师,一旦出现在唐代这个特殊的历史舞台上,就全都不可避免地固执起来,他们可以在自己的诗歌中摒弃某一种风格,如儒家没有道家的“无为”思想,侠客没有禅师的出世之心,可是却不能违背这个时代如此统一的审美观。这样一种环境所造就的诗人,笔下自会大气,千载之下仍能令懦者勇、弱者壮。他们并不是没有愁,李白就经常把愁字挂在嘴边。“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但只要将李白的愁与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比一比,就会觉得李白愁得有力,愁得健康,愁得有气派。“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是一种豪情万丈的愁,愁中自有一股浩然之气,愁中自有一段唐人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