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想着,会流露一丝安慰。
下一次她果然尝试打给了他,那依旧是在平安大街,她永远会犯相同的错误,她无法在乘坐TAIX的时候还会精神紧迫地去记住归路,她说,我在平安大街,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走,才可以回家。
莫安庆说,好,你等我。
半个小时之后,莫安庆的车出现在曾小度的面前,他还是那样地清淡,没有表情,没有笑意,也没有厌烦,他是包裹得那样完好的男子,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他永远穿黑色,稳妥而合适,她上了他的车,他便开走,路上,他指给她看她该注意到的银行,该看到的商场和一些固定的建筑物。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会把车停到某个餐馆的门口,然后带她去吃饭,她是那么地唠叨,琐碎,她似乎不爱讲话,又似乎是一个讲话精,她似乎把全世界都讲给他听。她真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而她,从来都不承认。
一日她休息,接到莫安庆的电话,那样地早,他带着她绕着整个北京市她所平时经过的地方转了一圈,每到一处,他都会给她讲一些容易记忆的话,然后他会再转,让她重复他曾经说给她的话。很快,她便大概记住了这一些难记的地名,她似乎就这样快地,就将这个城市的某个边角掌握住。
而井昔甚至没有发现,她再也不会迷路了。再也不会无助又虚弱地打电话给他,在某个茫然的路口。
6即使是个玩笑
她突然间失业。
这场失业来得莫名其妙,或者是因为躁热的气候,或者是因为太遥远的路途,还或者是因为某个命运转折口的必须。
总之,她突然失业。
井昔说,你准备怎么办。
曾小度想了想,没有说话,井昔再次问,你准备怎么办?
任性一次吧,她想。于是她歪着头做无邪状说,不工作了吧。每天给你煮饭洗米,你养我。
井昔瞪了她一眼,说,别开玩笑,我在问你正经。你准备怎么办。
心一片瓦凉,这是玩笑吗?这或者真的是玩笑,可是,他为什么对她有如此的指责和逼问。好象在某一年他们的玩笑中,真的讨论过这样的一个话题,当时他说,那是当然,及时你失去了全世界,你还有我。
原来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是不允许她开这样的玩笑的,即使这真的不过是一个玩笑。
曾小度皱着眉头说,我觉得很累,想休息一段时间,慢慢再遇合适的工作。
她开始了每天的轻松度日。白天睡觉,晚上看电影,听音乐,在她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空调,每到中午就会闷人逼人,她拉上窗帘,关紧窗户,蒙头大睡,傍晚会下雨,温度就会转凉,她才开始苏醒,开始活动,觉得饥饿,她再也不必每天起早去挤那令人崩溃的公交汽车,再也不必摸黑归来,她被极大的轻松给困住了双脚,她几乎连门都不想出去。
井昔每天的电话非常少,即便是零星的几个,也不过就是简单的问候,有时侯曾小度真的希望他能够抽出某个闲暇的时间陪她说说话,像以前他们疯狂的电话生涯。他们曾经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似乎可以对抗天黑到天明。可是现在他会很忙。当然,他非常忙,上午打电话给他,正在忙;中午打电话给他,在吃午饭;下午打电话给他,还是忙;傍晚打电话给他,他在回家的地铁上;晚上打电话给他,他要洗澡,困倦至极要睡觉。
当然是会见面。
在上岛咖啡或者吉野家,甚至麦当劳或者水煮鱼。吃完饭付单的,永远是曾小度。这似乎成为一个习惯。他永远会在将要吃完喝完的时候看到某个报纸或者杂志,于是便专注地看了下去,直看到她将单买完,然后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离开。
当然,这是不应该计较的吧。她曾经暗中想,于是也就心安理得。尽管她在失业,尽管他明知道她失业,尽管他明知道她一个人撑并且在失业。
尝试过和莫安庆一起也买单,可是下一次,他一定会请回来。并说,你现在是无业游民,不要抢单了。
听到那样的话,她便想哭,但是她始终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