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家问了好,拿了红包,乔菁朝大脸使了个眼色,大脸倒也醒目,便向外婆舅母笑着说要到市区逛街去。
走出来后,两人果然就决定去市区逛逛去。坐在公车上,大脸用力推开车窗,眯着眼睛看着养在小河边的水杉,闲闲说:“我真的很想到市区工作,做什么也没问题。”
“包括当夜总会小姐?”
“如果我长得漂亮,试试看又何妨。”大脸朝她龇了龇嘴巴。
“若真能卖笑不卖身,再有意无意地泄露给颇优秀的男人们知道她是这样,确实比正宗黄花闺女更高级。”乔菁吃吃地笑。
“无非是想钓个更好的男人吧。想有钱,想漂亮,想有很优秀的男人喜欢自己!”大脸哼了一声,“女人十不离九都想这样!”隔了一阵,她又说:“包括你和我!”
“对,对极。”乔菁笑着点头——她和大脸常常能如此张狂地说话。不过,张嘴之时,她不忘拿眼睛一溜四周,以免被人听着觉得不雅。
车厢内人不多,也没有谁注意她和大脸。倒是在车左后侧的位子上,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很旁若无人地依着一个年纪半老却衣着整洁光鲜的男人。乔菁觉得那女孩有点面善,不禁又看多了一眼,脑子猛然记得——她正是林思薇!
“这公车真破,乒乒乓乓的,吵死了!”
“嘘——”乔菁撞了撞她的手臂,“你看看后面——”
“谁?”大脸大动作地扭过脸望向后面。
“别盯着人家看!”乔菁连忙扯了扯她的手臂,“那是林思薇。”
“见了见了!哗,她长得越发漂亮了。”大脸很有兴致地观察着,“——咦,她偎着个老头呢!我见过她父亲,不是这男人!”
“父亲不会这样搂着女儿坐公车吧。”
“对!耶,还像个有钱人呢!咦,太老了太老了,恶心恶心!”大脸压着声音连连低叫。
乔菁又睨了后面一眼,猛见林思薇正把脸蛋伏在那老男人的颈脖间说些什么,两人随即笑了,笑容显得有点****。那老男人又俯下脑袋在她嘴边说了句什么,立即惹来林思薇旁若无人的笑声,然后抬手娇媚地打了老男人一下子,脸孔埋在他的颈项处,暧昧地笑……
“此时此刻,我有些相信当年的她确实曾露出自己的胸脯给男生看过!”大脸冷笑,“贱!比我贱多了!”
乔菁摇了摇头:“我更贱吧,生就个‘逢人憎’的性子,似乖巧非乖巧,似努力非努力,简直苟且偷生!”
大脸失笑,摸着下巴点头:“确实是那样的!”
乔菁白了她一眼,郁闷。
“我在附和你嘛……”大脸笑得阴险,“你确实是那种乖巧得很没尊严,努力得很没成果的人。不过,惹人注目的人经历多嘛,二十未过已是污七八糟了。你现在可是最矜贵的人儿了。”大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算什么矜贵!”乔菁哼了一声,“自行车也叫车,平治跑车也叫车,都是车子。”
“的确。”
“比如说,现在的你与我身份调换,肯不?”
“不!我才不要做你!”大脸斩钉截铁应着,随即睨了她一眼,“别怪我,我不想虚伪。”
“看,道理一清二楚。”乔菁装做轻松地咧了咧嘴角,望向窗外。
“尽量地独立吧味精!别和人比较,你不是一个可以依靠谁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确实是这样。”乔菁哑声应,视线缓缓投放在市郊区路旁一排排的芒果树上。果树很矮,叶子很绿。春天,其实是个无花无果的季节。
车子到市区了。吱呀乱叫的破车沿着新建的马路艰难奔去。路旁种着低矮的米兰花,身后一排夹竹桃,顶着绿得发黑的叶子,枯燥无味地站立着。这种植物,没有花朵的点缀就没有了鲜活。乔菁记得它是有毒的。父亲在她上初一的时候告诫过她,学校种了很多有毒的细叶夹竹桃。
车子猛一急刹,到站了。车上的人哗地叫了一声,随即争先恐后手脚并用地朝车门拥去。
乔菁没动,大脸也没动。
待所有人都下车了,两人才起身上前,跨下车门。
“去买内衣?”大脸说。
“春节的市集不知开不开市啊。”
“那……去吃牛杂条?!”
“好!”
两人拐进海月街。其实可以不走这条路的,但两人每次到市区,从车站一出来,总是习惯性地绕进这里,慢悠悠地走去跳蚤市场选购平价东西。
这条街在旧城住宅区内,窄窄的,地下是花岗石铺的路。一米多长的石条子平平整整,虽然有些许裂痕,却会长出一些矮小粗壮的草根,走在上面,有很阴凉舒服的感觉。
两旁的住宅都是半旧的骑楼,不少还留着半截子的镂花脚门和高得有点吓人的古式木门。屋子之间,不时长着一棵很高大婆娑的梧桐树,要是夏天时节,整条街道都更显阴凉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