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散步的下午,我总是一个人来到公园的许愿池边,旁边很多的小孩子,透过斜视的阳光我可以看到五颜六色泡泡从他们嘴里吹出来,闪烁着魔幻的颜色,然后频频破掉。我抬起头,天空一片堪蓝,我小声的说,姐姐,我想要下雪,等我身体好了,我们都能在雪地里打转后,你不要丢下我,像那天一样。然后我终于把那个发卡扔在了许愿池。
春暖花开,我穿着宽大的衣服坐在姐姐的车子后面听CD。我听Batles和Mayday的歌。那个时候,姐姐告诉我说她谈恋爱了,那个男孩子叫殷雪飞。我们在郊区的空旷无垠的公路上骑车,西下的夕阳像大热球一样照耀在我们周围,我听到泡沫被阳光粉碎的声音,然后开始喘不过气来。风吹过来,掀动了姐姐银白色的大衣,我站在姐姐旁边,发现自己已经跟姐姐差不多一般高了。姐姐转过头说,“那个男孩子也喜欢雪,他很阳光,就像今天的夕阳,可是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去台湾了。”“你知道吗,沫沫,他说让我等他3年,3年后他回来。”我看着有些难过的姐姐,难过的说不出话,好久我说,“姐姐,你不要沫沫了吗,当他回来后,你会不会丢下我。”姐姐撑起衣服抱着我说,“傻妹妹,我还没给你买衣服,还没给你治病。”我想让这一生都在姐姐的怀里,那怕是呼吸不过。
我看到了那个很阳光的高大男孩子,他在打球,我从中午一直坐到黄昏,看着这个抢走我姐姐的孩子。这时他跑过来说,“羽,你怎么没去上课?”他站在我面前,拉长的影子打在我身上,我慌乱不堪,他蹲下来用手轻轻的揉着我的脸,我迅速站起身子,转身跑开,贴着图书馆墙壁喘气,我想我应该告诉姐姐我来学校看他了。回家的路上,我告诉姐姐说,“我不让他抢走你,他叫你的名字。”
妈妈带我去医院再次复查,我的身体越来越弱,即使是走一段路都会气喘不停,呼吸困难。
我拿起笔,在墙上挂着姐姐的画上写着:姐姐,你好久都没抱沫沫了。
4月里有我的生日,也有那个男孩子的离开。姐姐用心编织的星星在还没完成一千零一个时,就满手是包。晚上我帮姐姐叠了好多,然后偷偷的跑到姐姐的房间抱着姐姐睡觉,我听到好几次姐姐说不要离开的梦呓,我小声说,姐姐,你不要丢下沫沫。
离别像是四季一样在人生的无常中肆虐的出现。殷雪飞走的前一天,我没有看到姐姐,却在公园里碰到了他。他说,“对不起,原来你们是姐妹,羽常跟我提起你,说你身体不好,那天下午……”我转身就跑,被抓了回来,殷雪飞看着我说,“沫沫,你告诉你姐姐说,我一定回来。”然后他看到我怨恨的眼神,低下头漠然的走开。我坐在门口直到天黑了都还不见姐姐回来,妈妈到处打电话寻问,仍无消息。
“姐姐,回家。”我趁妈妈打电话时跑出来,我知道姐姐会在哪里,姐姐坐在车站旁的椅子上。“姐姐,他走了,坐飞机。”黑暗中我看不清姐姐的脸,姐姐依然抱着膝盖不语。“姐姐,沫沫以后不要让姐姐抱了,姐姐,回家。”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喘着粗气。“谁叫你来找我。”姐姐大声喊着,然后一把抱着我说,“对不起,沫沫。姐姐以后不离开你。”火车呼啸的声音划破周围的一切,我摸掉姐姐的眼泪,笑着喘气说,“姐姐,回家。”姐姐背着我一直到家里,妈妈焦急的嚷着我们。我坚持到房间吃上药,戴上制氧口罩。
我生日时,跟姐姐剪了一屋子的碎纸片,欢快的飞舞,像冬天飘扬的雪花一样,只是没有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几天后,我知道了爸爸跟妈妈要离婚的事情,我冲到屋子里,抱着妈妈说,“你和姐姐都不要丢下我。”我头上又有大颗的水滴,在夏天即将来临的晚上。妈妈不让我告诉姐姐,我没有说。姐姐还是每天画着画,我还是坐在旁边听CD。只是我知道姐姐常常一个人总是到那个车站呆很长时间。
随着天气的升温,我的身体也好起来。我甚至可以跑到我们家的楼顶上哼Mayday的声音而不用大喘气。爸爸来过俩次电话,一次是问我的身体,一次说他今年不回来了,时年7月。
姐姐终于说服妈妈带我一起去游泳。在出门前,我拿走了那个男孩子送姐姐的项链,我只想让姐姐快乐。外面的天气烤的厉害,姐姐穿了连衣裙,雪白雪白的玫瑰花图案。我说姐姐,“你带我走,我们在一起。”姐姐笑着,转着身子,像天使一样纯洁。我们在烈日炎炎的游泳管里一直呆到黄昏,坐在路边的饮料滩上喝可乐。
我站起来,在姐姐不明白的眼光中走到对面的马路边,把那条项链扔在了下水道。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看到邮件,是殷雪飞的。他说他很好,就是很想姐姐和那个午后球场边的女孩子。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给姐姐回,我也没有告诉姐姐这些事情。我只是告诉姐姐说那个男孩子不会回来了。
在妈妈的再次逼问下,姐姐终于妥协。我知道姐姐会恨我。
我的有些想法很灵验,脑子里始终闪出姐姐变成天使的样子,高高的飞在我的头顶,微笑着抱着我在雪地里永远的一直旋转下去。
夏末,爸爸妈妈闹的更凶,我常常看到两眼通红的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给我们盛饭。我告诉姐姐说,“殷雪飞,就像爸爸。”
姐姐依然骑着车子载着我,只是变的不再跟我说太多的话了。最后我还是把那封邮件拿给了姐姐,但是没想到姐姐笑着把看完,我总以为姐姐已经不会离开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姐姐像以前一样快乐的微笑着。我有些担心,常常告诉姐姐说让她以后带我走,给我治病,每次姐姐都会紧紧的抱着我。在9月末的时候爸爸忽然回来了,我看到一个妖娆的女人,姐姐问我她是谁。
法院下通知时,姐姐在学校,我在庭上。妈妈抚养我,爸爸抚养姐姐。
谣言是可谓的,邻居的嘴舌像蜂拥一样散播着。
姐姐带我去喝可乐,她背着我,无论我怎样挣扎。姐姐说,“沫沫,我会变成天使带你走的,我们赤脚在永远下雪的天空,一直旋转,我抱着你,我不会离开你了,我还要替你治病。”然后我看到姐姐真的像天使一样跑向马路……
沫沫,对不起。姐姐最后还是离开了你,没有给你治病,也没有给你买衣服。其实我早已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情。
还有那条项链。我试着想让自己快乐,可是当我站在火车前的时候就真的飞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下雪的天。
我看到你在墙上的字,我看到了法院的通知书。我真的没能带沫沫走。我恨爸爸,我恨殷雪飞,我更恨我自己。
对不起妈妈。
夏白羽留。
我拿起那张画,是俩个小女孩在雪地里赤脚奔跑的样子,泪侵湿了整个画的边幅。
我跑到许愿池,没有了孩子,没有阳光,没有那枚发卡。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大雪,我穿着姐姐的纯白色羽绒大衣,站在火车站旁。“姐姐,你带我走。”然后我摸到了口袋里的发卡,别在了额头上。我仰起头,看着漫天的白色,远处看到姐姐的身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我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呼吸,吸气越来越困难。
我听到我小声说,姐姐,沫沫来了。
爱很深,缘很浅
1、放弃
慢慢的收拾杂物,心情很复杂,拉开衣柜,我的衣裙屈指可数,三分之二都是老公,不,现在已不是,昨天我们已把离婚手续办好,得叫他章子程了。果绿色衬衣是我去上海买的,售货员小姐说麻料的穿了舒服;粉红的是去北京买的,因为他肤色白晰,粉红让他更青春;还有米黄色的,我喜欢看他穿,象刚孵出来的小鸭,可爱得让我心都软了。可是八年后这只温柔的小鸭最终让我举手投降,不废一枪一弹就让我全军覆没,缴械做了爱情的俘虏。
“妈妈,陪我玩,”玲子推门进来,拉拉我的衣角,我停下来抱起玲子,“宝贝,妈妈走了你会想妈妈吗?”我把脸伏在女儿小小的怀里,使劲嗅着孩子身上独有的香味。“妈妈走了,我就上幼儿园,画画,去游乐场,跟小朋友玩,”女儿亲着我的脸,“妈妈,你怎么哭了?”玲子,心肝宝贝,你怎么会明白妈妈这次不是出差,而是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我抱着玲子泪水婆裟,女儿才五岁,怎么会懂?
“玲子,奶奶带你去姐姐家玩,”婆婆,不,是章子程的妈妈在外边叫孩子,女儿边应着边为我擦拭脸上的泪,“妈妈不哭,妈妈勇敢,玲子听爷爷奶奶的话,听爸爸的话,”我的声音有些呜咽,“嗯,宝贝,你要记住妈妈,永远不要忘记妈妈!”
“走吧走吧,”章子程的妈妈走了进来,“妈,我想跟孩子再呆一会好吗?”我艰难的说,她面无表情拉着孩子的手往外走,“妈妈再见,不要忘记给我买奥特曼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房间里可怕的安静,只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和泪水滴落心碎的声音。
背着旅行包径直飞往温哥华,去得越远越好,这里已让我充满了耻辱,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家寻找我的快乐和自信吧。
2、一见钟情
和章子程的认识缘于妹妹青衣,青衣每天回家都会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情书边说肉麻酸胃,边用抹了艳丽指甲油的手指尖把情书撕得粉碎扔进废纸篓。
我很为那写情书的男孩抱不平,我说人家对你那么痴情你就不能试着了解他啊。青衣白了我一眼,说你喜欢他你接受啊,反正小白脸是我讨厌的类型。
一个星期后那男孩子找上门来,他低声下气的哀求青衣出去玩,青衣关上门把舞曲放得很响,我在边上看他很尴尬,就说你走吧,青衣就这样儿,从小被我父母娇惯啦。
他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声你真好就走了,我清楚的看到他眸中受伤的神情,竟让我有些心疼,是心疼吗?我不敢确定。
第二天电话响了,是他,我说:“青衣不在,”“我找你,”他回答。“找我?”我有些惊奇,“是啊,我就在你楼下,”他说。
我开门,他说走吧,我说去哪,他说心烦,随便走走,鬼使神差,我竟然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到了的吧,热闹非凡,里面放着节奏感特强烈的的士高,想怎么跳就怎么跳,全场人都精力过剩,象吃了鸦片,服了大麻,眯着眼睛抽筋似的举手跺脚摇头晃脑摆臂扭臀……仿佛要把身上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把心中的恶魔统统驱赶出来,把脑海里丑陋的念头连根深挖出来!那是舞厅的高潮!
章子程拉着我融入其中,我有些胆怯,但在他的鼓励下,我慢慢的放松了自己,闭上眼感受疯狂的音乐,不知不觉我也沉迷进去,无所顾忌疯狂加大幅度的动作,拼命的高喊着尖叫着发泄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累了,坐在高脚转椅上,服务生用金属杯调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看着那美丽的泡沫,我心在飘浮,视线随着舞厅中央章子程的身影晃动,那身高一米八二的男孩,有着俊俏的脸庞,性感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五官,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这就是一见钟情吗?摸摸有些发烧的脸,我含羞的笑了。
“青果,不舒服吗?”章子程的出现吓了我一跳,我摇摇头,晃着手中透明的液体看着他,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说走吧。
他越跑越快,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我不做声,这么多年我习惯了跟着别人的思维,习惯了走人家安排的跑线,这一点与青衣相反。
章子程停了下来,我来不及收步撞在他身上,月光下,他轻轻捧起我的脸,深深的凝视我,我有些紧张,长这么大从没被异性这么看过,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男孩。
他的眼神越来越近,越来越痴迷,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来不及思索,他火热的唇印在我有些冰冷的唇上,脑海一片空白,随即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愣了,我也愣了。
“我是青果不是青衣,”我喊。
“我知道你是青果,我喜欢你,不可以吗?”章子程也喊。
“可你喜欢的是青衣,你追的也是青衣啊,”我哭了。
“从现在起我只喜欢你,明天我就告诉青衣我喜欢的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好吗?”章子程的声音充满磁性,让我无法拒绝,我闭上眼,他的唇软软的,柔柔的,轻轻的为我舔去脸上的泪珠,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推开他,可是无力抗拒的我融入了他的怀抱中。
3、执意结婚
一个月后,当章子程拉着我的手出现时,青衣的眼睛都瞪圆了,她声音有些嘶哑,不可思议的说:“青果,你没发烧吧,这小白脸不是好男人,今天追这个明天追那个,全校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货色。”我有些恼怒:“青衣,从小到大你们的意见我都听,现在我只想自己做主,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青衣气极败坏的喊:“我不同意,我不会叫他姐夫的,他对你不会真心的,”她边说边去找书包和抽屉,“我让你看他的情书,让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小人。”“我不要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青衣,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只是感情的事我无法让。”
“爸爸妈妈,你们相信我,我没有胡说,章子****不是好人,”青衣向父母求援。
“青果,你妹妹不会害你的,听话,除了章子程你会找到更优秀的男孩的,”妈妈说。
“够了,我就喜欢章子程,你们为什么对他有偏见,就因为他先追青衣吗?”我喊道,在父母面前从没高声说过话的我,为了自己的选择,豁出去了。
“你要这个家还是要这个男人?”妈妈吼着,从小我就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心中的乖孩子,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人吵闹还是第一次,妈妈有些生气。
“妈妈,求求你成全我们吧,”我流着泪说。
“不行,他三心二意,先追青衣再追你,我不答应,”妈妈一口回绝,没有商量的余地,“章子程,你走吧,”妈妈下了逐客令。
“章子程等我,”我迅速追出去,河边,抱着我,章子程说,“青果你家里不同意怎么办?”
“我爱你,只要你不嫌我比你大,我今生跟定你了!”看着章子程我醉在他的眼里。
“好,我一定对你好,青果,”章子程的怀抱总是让我留恋,让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青果你听话吧,章子程有什么好?明天姨给你找个更好的行吗?”妈妈把从小最疼我的姨都搬来了,可是仍拉不回我的心。
“姨,你劝我妈妈吧,我就是喜欢章子程,”我求姨。
“唉,青果,”姨叹气,“不是姨不答应,他跟青衣是同学,如果好的话青衣还不要他啊。”
“青衣太骄傲了啊,现在看他追我才向你们告状的吧,”一提青衣我就来气,青衣从小比我乖巧懂事伶俐,所有的亲戚都向着她,现在这事也因她而起。
“你怎么这么说啊,”姨摇摇头,“青果,你是真喜欢章子程还是跟青衣赌气?”
“我”我有些语塞,是啊,我喜欢章子程吗?我确定自己喜欢他,喜欢他的活力四射,喜欢他的幽默风趣,喜欢他的英俊潇洒,我认真的对姨点点头。
“你比他大三岁呢,”姨摇摇头,说青果你们多恋爱吧,日久见人心哩。
虽然爸妈和所有的亲戚都不同意我跟章子程的关系,可是他的笑脸就是我所有的希望。
我们结婚了,因为医生说,如果我再做人流就会失去做妈妈的权利,一年里我为章子程做了三次人流。婚礼上只有朋友们真心的问候,因为爸妈不肯原谅我,他父母嫌我年龄大也反对都没露面。我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因为我终于做了章子程的新娘,心里却是酸酸的,得不到亲人的祝福,我会快乐吗?
婚后章子程仍在小公司上班,不能照顾怀有身孕的我,我不能回家住,因为父母没有接受我们。我在租住的五楼小房间里,自己买菜做饭烧水洗澡洗衣,我们得攒钱留着生孩子。一次提水时,脚下太滑,我摔倒在地,肚子钻心的痛,我挣扎着打电话给青衣,孩子保住了,青衣骂我,我说,只要能跟章子程过一生什么我都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