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怪人挥兵格挡,忽然觉的全身一震,那浩然之力如万钧山岳,泰山压顶而来。黑衣怪人神色一变,身如惊鸿般斜掠而出,手似镰刀一挥,一道凌厉气旋卷裹着狂若灭天的气势轰击在正在追击陆云的兵刃上,强大攻势之下,陆云勉力迫退,狼狈至极。
之前的几番打斗,黑衣怪人虽只杀了七人,但仍觉略逊一筹,方才尚是神色平静,顷刻间凸额通红,灰眼幽然,望着陆云几人哈哈狂笑起来,形如妖魔。转眼之间,手如霹雳,竟将就近一名弟子提了起来。这弟子也是道园中人,众人见状,尚不及惊慌。“刺啦”声响,一张人皮已被生生扯了下来。那名弟子叫声凄厉惨绝,听得沧月和百灵闭眼塞耳,全身犹自瑟瑟发抖,不敢再看。
陆云怒火如沸,双拳紧握,颤声道:“你就只知道折磨人么?”黑衣怪人见状,森然一笑,大声道:“是又如何?!”汹涌邪煞之气自陆云全身蓬勃滋生,化成隐隐黑气,冉冉向上,较之鬼宗“化魂大法”更为凌厉,吞噬一切。众人大惊失色,竟觉的陆云似乎再不如从前,顷刻间判若两人,陌生异常。
沧月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更是惊诧万分。而殊不知怒极的陆云,那隐藏在心底的邪恶灵魂正脱缰而出,已如魔神附体一般,充斥了陆云的脑海。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陆云忽然觉的好轻松,想沉沉睡去。而那邪恶的灵魂似乎在对着自己疯狂大笑,占据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刹那之间,陆云狂啸不已,整个头颅仿佛都要炸开一般,双手紧紧捂着脑门,痛苦至极。那曾经清澈的眼睛中,忽然泛起邪恶的血光,如死神的罪恶之眼,赐予了陆云一般。黑衣怪人看着他的怪异神态,禁不住惊诧不已,那滔天的邪煞之气,如一层层浪潮向自己推进。
只听无边天际之上,似有天神巨人在不断擂打穹苍铜鼓,阵阵隆隆轰响,霎时响彻莽莽大地。整个林海都骚动起来,林涛阵阵,在众人眼中,犹比冤鬼哭号。就在众人都沉浸在陆云变异的恐惧之中,忽然一声怒吼打破沉寂。黑衣怪人眼神一变,朝下望去,却猛的瞧见无妄合十而立,头顶闪着紫芒电光,而那电光之内却孕育着一把一寸八的玉剑,棱角分明,巧夺天工,周身更是蕴含着道家空灵神圣的气息,有着避邪诛魔的神力。
黑衣怪人略觉不妙,条件反射般将兵刃横在身前,口中却冷笑道:“好小子,竟藏了私!”话音未落,那诡异兵刃忽地一颤,发出一声凌厉剑鸣。无妄头发蓬乱,神色凝重,面容通红异常,仿佛那凝聚在胸口处的怒气就要喷发而出一般。
紫芒电光逐渐消散,无妄头顶的玉剑缓缓流转,周身刻满了玉符,闪烁着淡淡光辉。不觉间,玉剑轰然一震,如流星飞逝一般破空而去。此剑一出,狂风汇聚,如一张吸盘般将方圆数里之内的灵邪之气吸纳而入,使其霞光万丈,威严震世。
无妄口念玄经,以自身为鼎炉,以灵诀为指导,吸天地之气,借浩瀚之力,攻出无坚不摧的一式,“聚天灵诀”!
寸长玉剑飞速迫近,夹着狂风怒啸,卷带闪电霹雳。那浓厚云雾下,又起一片苍穹,点点雾气汇聚成云,纵横电芒流窜不息,围绕着寸长玉剑,爆发震天之威。黑衣怪人舒展的眉头复又蹙紧,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之感自足底直涌天灵,却不知小小六院之人怎会有如此狂烈的道法。
而他又怎晓得这人间界中的六院里仍有毁天灭地的强烈法诀。
思索之间,强大的压迫感已在身前数丈,怪人沉喝一声,凶睛厉芒流窜,舌尖咬破,附血于剑,却见那兵刃之上,忽地光芒绚烂,犹胜烟火。整个山岳似被它牵引,隐隐晃动起来,狂风怒卷,黑沉沉的灰尘被风卷起,流转上升,只在眨眼功夫便已如一道龙卷一般,将黑衣怪人包在其中,无数的法诀符录随着龙卷风流转不息,散发玄青色的光芒。
“聚天灵诀”空灵神圣,当年与妖皇裂天不分轩轾,自有它神妙之处。寸长玉剑如摧木拉朽一般,雷轰电飙之间,刺入那龙卷狂风之中。风声饕肆,越卷越狂,将那玉剑含在其中,如芒刺在身,扭曲不断,那凌厉风声如凄声悲号一般,动人心弦,摄人心魄。
此刻,陆云跪在地上,如在沉思,无匹凶煞之气如潮水奔腾,汹涌弥漫。沧月忧心忡忡,想要靠近,却被灵尊拦下。灵尊心中惊疑,只是陆云非同常人,贸然靠近只怕会有危险。沧月和东方简远远的望着陆云,心中倍感焦急,如果陆云猝死在此,只怕这群人失去首领后,便再没有勇气前往“天外圣界”。
片刻后,那狂风倏然一颤,风声低沉,速度逐渐变缓。模糊中,众人惊骇地看见那黑衣怪人凛然卓立,玉剑被他捏在二指之间,光泽尽失。岩壁一旁的无妄更是面色煞白,仿佛大病初愈一般,胸口起伏,大口喘息。残余弟子纷纷围上,神色凝重异常。
无妄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想起门下弟子被那黑衣怪人活剥的悲惨情景,心中已是痛不欲生。肃杀虚空中,那邪恶凶煞之气却骤然减弱不少,陆云全身如似虚脱无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沧月心中一惊,也不顾灵尊劝阻,快速上前将之扶起,眼中柔情万千,心中亦是柔肠百转,看着陆云那惨白的面容,烛泪不断,难过不已。
而陆云却尚未失去神智,双目微睁,看着岩壁边的无妄,隐隐愧疚丝丝流露。东方简心中担忧,问道:“你怎么样了?”那一声声问候语中,陆云如若未闻,却将身子缓缓撑起,毅然推开沧月,一步一顿的走近无妄。人群之中,无妄神色呆滞,却还未从那惊怖的情景中苏醒过来。
“对不起!”陆云神色悲苦,满心愧疚的低声道。无妄沉默半晌,忽的惨然一笑,沉声道:“你说过‘血电狂猱’乃仙翁死前所托,你不能交出亦在情理之中,又何需说对不起……罢了,你们走吧!”陆云心头一震,却不知道无妄为何道出如此之言,一时惊疑万分。
“什么意思?”无妄长叹一口气,忽的神色凝重,道:“你们走吧,去‘天外圣界’,救出傲雪师姐,还大家一个‘人间界’。我帮你挡住这个怪人!”陆云全身一震,惊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我成为道园掌教岁月不长,但终究是道园之主,怎能让他们惨死在我的面前。”无妄越说心境越是沉重,撕皮捏喉的惨状仿佛还在自己面前,久久挥散不去,那一声声惨烈的叫声亦不停撞击着耳膜。饱含着愧疚与怨恨的眼睛里流下了点滴泪水。残余弟子见状,心中更是酸苦难言,低头不语。
陆云眉头蹙紧,看着无妄的神情变化,心中那股愧疚之感更为沉重,涩声道:“不行,我们绝对不能留你一人独自迎战,还是大家齐心合力打败他一起进去!”无妄嘴边微微一笑,道:“‘聚天灵诀’乃我道园之最,却伤不得他分毫。我知道陆云师兄道法高强,但对付这等狂人也不是大有胜算。就算赢了,也是两败俱伤,又如何前往‘天之圣界’?”陆云听罢,搜肠刮肚,却是无言辩解,口中只沉沉吐出两个字,“不可!”无妄摇了摇头,道:“我这不光是为了大家,也为了我道园威望,我道园掌教更非贪生怕死之人!”未及陆云反驳,无妄忽然在陆云耳边低声道:“这条路很长,要走的更远,就要牺牲的更多,我相信能走到最后的只有你!”陆云听罢,只觉整个心神都被无妄的点滴言语所占据,那股无畏生死的精神,已让他再也道不出只字片语。一旁众人都看着陆云,每个人都在思索猜测他的决定。究竟是走,还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