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海异乡遇知己,佳人无意君有心
美丽的女子大都带着些安静和优雅,似是一树梨花,别致而安静,看到她们时总觉得很舒服、安心。梨花随风而落,落入潺潺溪水上,伴着片片荷叶,轻轻地在湖上漂浮,这个时候,谁不想掬一泓溪水,将白色的梨花瓣捧在手心。
流年过,梨花谢,春去秋来,光阴易老。只是那个姑娘,依然带着那非凡的美丽与情怀,静静地独立,行走在红尘阡陌上。她随着缘分而走,却又倔强地把似情非情的红线扯断,为的便是自己那份安静。
林徽因内心清纯,文字洁净,似乎没有浓烈的感情,但纯得让人心中悸动不已。倘若不是浪漫多情的他,或许她会一直这样无言地优雅着,似是水乡江南里的一筑小屋,有着珠帘的梦,有着如烟般的思绪。倘若没有独在异乡的孤独,或许她会一直守着自己的寂寞,带着安静,蹉跎流光,让时间滑过她的指缝。
可那些“倘若”不过是一番假设,她遇到了一个爱她入骨的男子,这个男子将一生的柔情送予了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原有的平淡幸福。当年在伦敦雾雨中上演的那一幕幕画面,显得有些朦胧,时至今日,已经说不清当年那段似爱非爱的感情,是不是打动过林徽因。封封书信之中那些爱不减、情更浓的话语,如今看来,有些像痴人说梦话。
如红尘的梦,他们在梦里经历了一段春华秋实、夕夏朝冬的沉迷。在斑斓的凡尘中,她与他的一封封书信,写出了那些无可言明的心意。算来,那一年,她十六岁,碧玉之年的少女,他二十四岁,血气方刚的男子。
月色浓,红蜡泪,光照画堂似家秋,眉翠薄,鬓云冷,夜长独自枕寒凉。窗外梧桐,随风轻响,三更时分,细雨蒙蒙,起身立窗前,才想,这不是如烟的江南,亦不是如尘的北京城,而是离情在外的伦敦。一叶叶,一声声,滴答滴答落入心间,化作一片愁。本是寂寞无所依,雨中更显几分惆怅。
林长民带着林徽因来到了伦敦,一开始林长民还不算很忙,所以带着他的掌上明珠漫游了欧洲大陆。小小年纪的林徽因,饱览了瑞士的湖光山色,赏鉴了比利时的钻石,领略了法国的灿烂文化以及德国满是战火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惊奇,那些景致风俗,都给她带来了不同的震撼。
也正是巴黎浪漫的风情感染了林徽因,在欧洲城堡建筑的艺术与华丽中,林徽因感到了世界的宽度。她被异国风情的美所折服。在熙攘中,她看着城堡带给她的冷漠。原来,山是山,水是水,不同的却是伫立在山水间的每一幢楼、每一处建筑,它们将同样的山水装扮出了不同的情调,风格迥异的建筑带着风情渲染了繁华的都市,点缀了优雅的景致。
从这时候起,林徽因便与建筑结下了不解的情缘,她喜欢这些或圣洁或古朴的建筑,她追逐着繁华表面下的静寂。她与父亲一起游历了欧洲的山水,看过了欧洲的美景,那些日子她的生活充满了快乐与惊喜,那些风景建筑深深地刻在她那颗追求美的心中。
不过,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林长民开始忙于政事,奔走于欧洲各国之间了,而家里只剩下林徽因一个人。独在异乡的孤独令十六岁的林徽因很难过。每当下雨,她会看着窗外的雨,在安静的饭厅中边吃边默默流泪。毕竟是个女孩子,那份沉甸甸的凄凉与烦闷让她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在这个时候,徐志摩出现了。
经历过多的女子,想要留一世清白,似乎并不容易,跳不出三丈红尘,只得妥协。在俗世纷扰前,就算跪地,也免不了被唾弃,因为世间待女子终究是苛刻的,所以女子尚不能终日徘徊于男人之间,留恋于红尘中。
林徽因自小就懂这个道理,当她看到母亲的婚姻,她便知道了三个人的婚姻,注定其中一个女人会不幸。她默默地妥协着,用委婉的情感去接受、去拒绝,似乎这样便没有了伤痛。但是远望,就能看见这小女子身上无法排解的寂寞。
林徽因的聪慧与淡然是与生俱来的,不必经过时间的磨砺,她处事的聪颖与乖巧,总是让人感叹她的懂事。在她还是孩童时,就已经成熟地在母亲与二娘的身边周旋着,看似简单的人际关系,却最难处。然而,她既没有惹恼絮絮叨叨的母亲,也深得看似低眉顺眼的二娘喜爱,这般游刃有余的处世技巧,并非一般孩童所能及。
但是,不论经历了多少事情,她那双眼睛却永远清澈水灵,干净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幼儿,怎知她是个自小满腹忧伤的女孩子。她的明媚迷惑了所有的人,她的笑靥让人轻松自如,在她的一句一字中,满满的自信后,却是察觉不出的寂寞,即便是遇到了浪漫如火的徐志摩,她却仍与寂寞相伴。
当年徐志摩从美国到了英国,因故去拜访了林长民。徐志摩与林长民相见如故,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在林长民的家里,徐志摩第一次见到了十六岁的林徽因,想来也是因为第一眼被惊艳到,谁承想刹那间便已经刻骨铭心。
风流倜傥的才子,有着俊俏的面容,儒雅的风度,温润似块璞玉,那扫在林徽因脸上淡淡的目光,是爱慕、是眷恋。多少红颜为他这份儒雅倾倒,在他的细言软语中倾心,当时豆蔻年华的林徽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怎会不对这样的男子有几分爱慕?心情当真能够如水宁静?
林徽因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动心,只是并非一见钟情,也非相见如故,只是面对俊彦时,舒展了下少女的情怀罢了。每个女孩子都会经历过这样的感觉,十六七岁时,遇到俊秀的男子时,内心总会禁不住一阵悸动。并无他意,只是单纯地被他的优秀所吸引,与情爱无关。
漠漠如烟平林升,碧山清水撒心念,惊艳如许落幕色,半点忧愁上眉梢。少女清丽似仙子,男子眉目不相离,一季花开惹月浓,一月皎洁惹花香,才知不过是昙花入了夜,开了一瞬,只留有淡淡余香。一份心思生了异样,一份孤单有了依偎。
这时候的徐志摩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了,一直追求理想、倡导自由恋爱的他,自己却被约束在媒妁姻缘中。他痛恨封建婚姻,继而迁怒于无辜的张幼仪。面对张幼仪,他所表现出来的是厌恶、避而不及的态度。看着张幼仪深得父母的喜爱,徐志摩对她更为苛刻,莫说爱了,他甚至不曾正眼看过这个无辜的女子。
徐志摩认定自己这场婚姻是座灰暗的坟墓,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座坟墓。他用温文尔雅、浪漫多情面对世间的女子,却用无情和冷漠面对张幼仪。徐志摩的表现像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孩子,他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深层原因,却将矛头指向了比他更加无辜的女子。
当张幼仪为了挽救他们的婚姻,背井离乡来到英国时,得到的却是徐志摩冷漠、不耐烦的对待。此时,徐志摩对林徽因的情感似乎像春笋一般,趁着一场场的春雨迅猛增长。可怜了无辜的张幼仪,只能在冷漠中默默无言。
徐志摩了解林徽因的孤单,在异国为她送上温暖与快乐。红颜愁,君子解,红颜诉说,君子倾听。那份感情,单纯地来看,也让人感动。那双含情明澈的双眸,那如精灵一般讨喜的林徽因,让徐志摩的心里充满了激情。彼此对视的瞬间,根生在徐志摩心间,久久难忘。
这时的林徽因是徐志摩心中的雪花,纯洁、活泼,让人怜惜,徐志摩也希望自己是那片能够融化在她手心里、融入她心间的雪花,于是用尽感情为她谱写了一首诗: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怅——飞扬,飞扬,飞扬——你看,我有我的方向!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飞扬,飞扬,飞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雪花的快乐》,徐志摩《猛虎集》)
人生如戏,人是戏中的戏子,徐志摩也无法例外。当他面对林徽因时脉脉含情,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掏出来献给她,这是一个多么执着痴情的男子啊。只是徐志摩一转身,却是一脸冷漠,冷冷地注视着低眉垂首、为他无悔生养的张幼仪。
徐志摩肯为林徽因写下无数浓情蜜意的诗句,肯做她裙裾边的沙尘,与她相随。但是有缘无分,还是缘分尚浅,这就无从而知了,不过,拉近两人距离的并非缘分,而是同在异乡的孤单寂落。寂寞的人容易衍生很多情感,或许不是爱,或许只是难忘暧昧之间的关怀。
十六岁是花季也是雨季,十六岁的女孩子心中有着粉色的美梦。林徽因的十六岁是幸福的,但这份幸福却建立在另一个女子的痛苦之上。
在伦敦的雨雾中,林徽因遇到了徐志摩,他让一个少女对浪漫爱情所有的幻想得以实现。笔纸上的诗意、见面时的温馨,林徽因遇到了与她一同做一帘幽梦的男子。
爱情对于婚姻中的男女而言越来越乏味,但对婚姻之外的男女来说,却是意犹未尽,即便这份爱情如海市蜃楼一般,即便这份爱情不那么光明,即便这份爱情伤了另一个女子,但是,婚姻外的爱情,总像是罂粟一样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