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火京大学。
王景穿上礼部送来的代表金科状元身份的火红色长衫,在庭院走动一圈,随即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准备赶往皇城,前去参加殿试的庆功宴。
几天以来,关于自己就是黑斗笠的传闻,不绝于耳,王景早就听到风声。
事已至此,除了暗叹一声疏忽,王景无计可施。
出去解释?
一个不好,只怕会越描越黑,被一些有心人听去,反而可能落实传闻,彻底败露身份。
不如放任流言传播,至少,目前绝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随着时间流逝,这个消息久久得不到证实,会逐渐淡出视线的。
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给旁人一种不放在心上的假象,这才是眼下最明智的办法。
庭院门口停着一顶华贵轿子,足足有八名精壮轿夫恭候着。
王景辞别蔡学炳,登上轿子,八名轿夫立即抬着轿子赶往皇城。
…………
皇城,夏阳殿!
一列列身披红甲的火京卫,刀斧手,大内带刀侍卫……恭敬站在大殿外,晨曦照射红甲,泛出点点金属光泽,油然生出一派威武的气势。
金碧辉煌的夏阳殿,巍峨矗立着,殿试的庆功宴便在此殿盛大举行。
只见身穿暗红色官服的文臣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朝夏阳殿缓缓走去。
武将们披坚执锐,昂首阔步,在夏阳殿大门口放下兵器,随后大步走进殿内,和文臣们的儒雅形成鲜明对比。
紧接着,在殿试取得优异名次的考生们走入大殿,脸上尽皆带着谦逊,谦虚中难免透出点点骄傲自豪。
他们,赫然已是整个大夏王朝最顶尖的一批读书人,可以与当今圣上一同参加庆功宴,普天之下,享受这等荣耀,如何能不欢喜骄傲?
王景穿着一身火红色烫眼长衫,走在考生队列的第一位置。
火红长衫和第一位置显示出金科状元的尊荣身份,吸引着身后众多考生以及大殿内文武百官的火热目光,王景神色却很是平稳,缓步朝前方走着。
大殿最前方的龙座上坐着一年纪与王景相仿的温润少年,少年黄袍加身,眉眼浓烈的俯瞰下方所有人,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
他,便是当今圣上,夏彻。
时间流逝。
场面渐渐稳定。
夏阳殿里的群臣和考生均是入座,这时候,一位老太监急匆匆走到夏彻身旁,低声道:“皇上,除了阎世阎侯爷,其余人都到齐了,此刻已是庆功宴的吉时,该开始庆功了,等与不等,还请皇上定夺。”
“吉时已到,阎世还没有出现?真是好大的架子呵。”
夏彻眯着眼睛,想了想,对老太监道:“不等了,别耽误吉时,立即开始庆功宴。”
“老奴遵命。”
老太监走到龙座下方,恭敬站定,随即尖声高唱:“吉时已到,庆功宴正式开始,歌舞上台,酒水上座,殿门关闭,皇上有旨,诸位请尽情享用,莫要拘束。”
随着老太监的高唱,一盘盘珍馐美味,一壶壶美酒佳酿被宫女们送至各处,歌姬舞姬们款款走到大殿中央,扭动轻盈腰肢,美眸顾盼生出颜色,丰乳肥臀半遮半掩,沟壑深浅不一。
顷刻间,不少男子的眼珠子便注视到歌姬舞姬们的身上,再也难以离开。
咕噜咕噜。
王景甚至听见周边传出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由暗叹:“能进入夏阳殿当着皇上表演的歌姬舞姬,还真是艳绝八方,每一位女子都堪称完美无缺,勾人魂魄。”
就在王景欣赏歌舞的时候,一太监缓缓走到王景身边,轻声道:“王景状元,该你向皇上敬酒了。”
王景点头,握住桌上的牛角杯,站起身,朝夏彻躬身行礼,朗声道:“儒子王景,感谢皇上提携之恩,皇上隆恩浩荡,敬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敬酒,大殿中的文武大臣以及众多考生顿时注意过来。
“好,金科状元王景敬的这杯酒,朕喝的开怀。”夏彻举起酒杯,“来,王景,你走上前与朕一同畅饮。”
“是,皇上。”
王景走到大殿中央,在歌姬舞姬的簇拥之下,刚想要朝龙座走去,忽然——
“轰隆”一声。
夏阳殿那两尊厚重铁门被一掌掀开,光线照射下,一道头戴紫金冠,身穿虎皮长袄,脚踩水牛皮靴子的身形,龙行虎步走入大殿。
那人一眼扫去,满朝文武竟是胆战心寒,想要夺门逃离。
来人正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开疆侯爷,阎世!
“老臣身体抱恙,庆功宴来迟,还请皇上莫要责怪。”阎世一步步走向夏彻,歌姬舞姬们吓的动作僵硬,声带沙哑。
夏彻点了点头,深深一笑,道:“阎侯爷为我大夏王朝殚精竭虑,日夜辛劳,我奖赏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快快入座,一同庆功。”
“庆功?”
阎世走到王景身旁,恨意滔天的逼视一眼王景,随即厉声暴喝,声音如洪钟大吕:“庆功之前,还请皇上让老臣办一件大案,案子办不完,我想,夏阳殿里没有一个人想庆功!”
办大案?
听到这话,大殿内的文武大臣和众多考生均是无比敬畏的看向阎世。
夏彻心尖一跳,陷入沉思。
王景更是从阎世身上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不由脸色一变,提心吊胆。
“阎侯爷,有什么案子能等庆功宴完了再说吗?”一位掌管律法办案的刑部官员向阎世拱手,“庆功宴办完后,整个刑部一定上上下下,全力配合阎侯爷办案。”
“我说办案,就是办案,你敢顶嘴?”
啪!
阎世虎躯一震,化为一道残影,瞬间冲到那个刑部官员面前,一巴掌直接把那个刑部官员扇飞到大殿墙角,口吐血沫子,重伤昏迷。
“还有谁不想办案的,给我站出来。”
阎世飞快回到王景身边,冷厉的扫视满朝文武,又看向夏彻,最后把目光冷冷停在王景身上。
偌大夏阳殿,人人噤如寒蝉,哪里敢再多说半个字?
“听阎侯爷的,即刻办案。”夏彻微微笑着,“不晓得阎侯爷要办什么案子?”
“皇上,我先问一句,你可知兵部尚书风绝代这几天去哪里了?”提及风绝代,阎世痛苦的紧皱眉头。
“风尚书不是请了病假,一直在家中卧床养病吗?”夏彻应道。
“病假是我帮风尚书请的,风尚书在几天前就死了,死了,死在荒郊野外!”阎世低吼。
“什么,风尚书死了?”
“风绝代死了?”
满朝文武,包括夏彻在内,顿时瞪大眼睛。
“风绝代是我杀的,莫非阎世要办的案子,就是找我?他不可能知道我是凶手啊!”王景一惊,后背渗出大股大股冷汗。
阎世压住痛苦的神色,冷厉开口:“风尚书是被人杀害的,幸好苍天有眼,风尚书临死之前留下信息,让我得知杀害风尚书的凶手,是黑斗笠,就是那个名震火京的黑斗笠!”
黑斗笠杀了风绝代?
众人大吃一惊,再联想到这几天在火京城疯传的一个流言——
王景和黑斗笠是同一个人!
黑斗笠杀了风绝代,那么……莫非是金科状元王景杀了当朝兵部尚书风绝代?
这个想法实在骇人听闻,霎时间,一道道目光死死盯向王景。
“大事不好,这次真要出大事了!”王景站在阎世身边,只觉得寒凉彻骨,滚滚杀意笼罩着自己。
龙座上,知道王景就是黑斗笠这一辛秘的夏彻,听到阎世的话后,脸色一变再变,勉强压下惊骇,看向阎世道:“阎侯爷,你确定是黑斗笠杀了风尚书?据朕所知,黑斗笠一向行侠仗义,只杀大奸大恶的通缉犯,怎么会去击杀风尚书呢?”
“我不管黑斗笠平时如何,我只知道,风尚书临死前留下信息,信息的内容就是三个字,黑斗笠!”阎世怒吼,“风绝代都要死了,要死了!难道还会作假不成?他留下的不是凶手,又是什么?”
“黑斗笠杀害朝廷命官风绝代,证据确凿,其罪当诛,千刀万剐!”
阎世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
“好霸道的阎世!单凭风绝代留下的些许信息就说是证据确凿,那还要刑部,要火京大牙门干什么?不过,他说的话,根本没人敢反驳,直接就把罪名定到黑斗笠头上。”
“黑斗笠被定罪了。”
“我一定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黑斗笠,否则,阎世立刻灭杀我。”
王景一声不吭,平静的站在阎世身边,脑海中却是翻滚着惊涛骇浪。
龙座上,夏彻高声道:“阎侯爷,黑斗笠敢击杀朝廷命官,确实是自寻死路,我即刻调遣火京卫,协助你追查黑斗笠的下落,一定要把黑斗笠捉拿归案,让阎侯爷处置。”
“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找到黑斗笠了。”阎世大手一摆,冷冷看着王景,“黑斗笠就在夏阳殿里。”
“什么?”
“黑斗笠怎么会在夏阳殿里?”
“莫非…真是王景?”
众人当即一惊。
夏彻微微笑道:“阎侯爷说笑了,皇城戒备森严,黑斗笠怎么可能在夏阳殿里呢?”
“无论你们信或者不信,我还是那句话,黑斗笠就在夏阳殿里。金科状元王景,你认为我说的可对?”阎世终于直勾勾的逼视向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