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将水果刀递到莫想云手上,于是我终于知道了水果刀的正确用途。
我猜在莫想云从我手里接过水果刀的时候,隐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的雪飏及护卫们,一定会很紧张。我则比他们更紧张,心中晃过一连串猜疑,甚至想过是那个主持人有什么问题,会对我不利,却绝对不会像雪飏那样连莫想云也防备着。冥冥中,我似乎早已认定,莫想云不会害我,至少当着我的面他不会用武力简单粗暴对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说恨我,恨不得我死,却不会让我这么快用这么舒服的方式去死。
水果刀的刀刃很锋利,能轻松划破人的肌肤,哪怕莫想云虚弱地几乎拿不稳刀子,他仍然没有开口请我帮他去做什么事。他一定以为,就算他求了,我也不会答应,我会嫌弃他肮脏没用,在他心中女王殿下更是不会屈尊亲手为一个低贱奴隶疗伤。
所以他很安静地自己处理着伤口,用那把水果刀划开肋骨断茬附近的肌肤,将已经戳出来的骨头使劲按回皮肉内,再用划开的皮裹在伤处。他一只手按住伤处,一只手松开水果刀,努力伸展手臂够到止血剂的药瓶,再吃力地拿起来,对着左肋下破皮处喷出雾气。
廉价的止血剂其实是一种可以被人体吸收的物质,杀菌消毒而且遇到新鲜血液会迅速凝结,直接将破损的皮肉粘在一起。但是不止痛,而且皮下的淤血如果处理不当,更不容易好。
不过莫想云显然对于处理自己的伤口很有经验,之前尚未绽裂却已经被打的青紫可能有淤血的伤,他会用水果刀划开,挤出脓血,再喷涂止血剂。已经绽裂的,被冷水泼过,看起来没有什么杂物存留的,就直接喷止血剂。
我很怀疑,按照这种疗伤的思路,在几个小时之后,莫想云若是发现肋骨断茬伤处有淤血,就会划开皮肉挑出脓血,再喷止血剂。如此往复,简单而粗暴。
处理伤势的过程中,我完全插不上手,莫想云则始终没有出声,紧紧咬着嘴唇,动作越来越快,放弃了一些小伤口,只捡着几处大伤口喷止血剂,像是唯恐我等的不耐烦。
“殿下,请赏赐下奴止痛片。”莫想云在处理完外伤之后,恢复成伏跪在地的姿势,终于开口说话。
“刚才已经给你吃了一片。”我胡乱答了一句,不忍再看满地血腥,走到一边拾起那件已经被血水浸染的绒衣,递到他手边。
刚才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喂了水和什么东西,莫想云的心神有点恍惚,却绝对想不到那是女王殿下亲手喂他止痛片。疼痛封闭针失效后的痛,实在是难忍,一两片普通的止痛药或许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也许,需要弄点清醒针或者神经亢奋类的违禁品,免得再次痛得失去知觉,耽误了殿下的正事。
系统只给2个小时去完成第一个任务第①部分,难道还差的1%物资就是清醒针么?
“殿下,其实不用止痛片也行。”莫想云进一步降低心理预期,免得让殿下为难。止痛片也是用钱买的,在奴隶身上消耗的太快,现在已经觉得资金紧张的殿下可能会觉得很浪费吧。再说他刚才已经用掉了几乎大半瓶止血剂,这才在游戏世界里不到1天,剩下的6天他怎能再奢求药物治疗?疼痛封闭针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不用也好,他应该尽快习惯这种程度的痛才行。
我本来是想张口答应给莫想云止痛片的,可就在我刚刚产生这样的念头时,真神口口降下的仿佛草泥马碾压的疼痛惩罚就已经上了我的身,我只能闭嘴,怯懦地将善良的念头清空,疼痛惩罚才稍稍减缓。我稳了稳身形,转而说起其他的事:“你再休息一会儿,刚才我用赢的钱买了点枪支弹药,那个保安去拿货了。”
从莫想云的表情看来,我没有批准他使用止痛片是意料之内的事,他没有继续恳求,只是穿上了绒衣,用手臂撑着身体安静地跪着,估计多半是没力气站起来自己挪动到更舒服的地方。
他的嘴唇已经被咬破,干裂着,失血过多运动过量,他可能还在发烧,很需要喝点水。
在他手臂暂时够不到的地方,有一瓶被观众丢弃的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瓶子上,发呆,像是在积攒能量,等体力稍稍恢复一点,估计他就会趁我不注意爬过去捡了那瓶水喝。
他难道忘记了,他为我搬了一路的那箱未开封的矿泉水么?
他为何没有恳求我给他水和食物?是因为他认定了,我不会同意他的恳求么?
这时,那个主持人看似不经意地捡起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很自然地将烟头丢入瓶内。然后才好像刚刚发现到莫想云盯着那个瓶子看了半天,又戏弄一般将瓶子故意放到了莫想云手边。
我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眼睛望向多功能体育馆的大门口。
等我看了一阵,眼睛发酸,再将视线转回来的时候,果然发现那个装了烟头的瓶子里浑浊的水少了许多,而莫想云的嘴唇湿润了一点。
那个主持人可能早已将我归入喜好虐待奴隶的坏主人一列,因为莫想云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痕,以及刚才我拒绝给止痛片的事,使我的冷酷无情更突显,也让我根本无从辩解。所以那个主持人其实是好心的,无非是怕我会阻挠,他才用那种曲折的方式给莫想云送了一点水。
好委屈啊,他们都将我当成坏人,我是女主啊。
正在我郁闷之时,保安拎着一个运动包返回了体育馆内。他只身而去,独自返回,看我发愣,就笑着解释道:“小姐运气不错,保卫处的头儿正忙着和一个女奴隶厮混,没空过来了。也就是我得头儿信任,能不交钱先拿货。好在你买的东西不算重,我一个人就能拿,省的你再见者有份,还要分别人好处费。”
我没心情与保安闲聊,嘴上奉承了两句,接了包,匆匆看了看没少东西,就丢在莫想云面前,吩咐道:“小莫,你再清点一下,看看是否有残次品。”
那保安赶紧说道:“我们这里的货都是正规军械,有专人保养绝对没问题。钱呢?赶紧给我,我怕耽搁久了,头儿会催的。”
我点点头。主持人就从怀里拿出钱,捡出他自己的好处费,其余的都递给了保安。
我则有点不甘心道:“一看就是你们有的赚,不如再给我一点优惠?你们有高级止痛药或者提神药之类的么?”
枪支已经到手,收集物资的进度条还停在99%,难道枪支并不是我们需要的物资么?
“小妹,止痛药什么的不便宜,就算有也还要去别的地方买,太麻烦,我们这点赚头可帮不起这个人情。你可以去问问刚才打赢的奴隶学员。赢了比赛的积分,可以从奴隶宿舍管理员那里换到特需品。”保安紧紧攥着钱没有撒手的意思,狡猾道,“通常奴隶也没有机会可以花钱,积分可金贵着呢,除非你有更好的货与他们换。”
“积分什么的难道比钱还值钱?宿舍管理员得了积分又有什么用?”我心中嘀咕,却忍着没有将这种愚蠢的问题直接问出来,免得被这两人看穿是个生手。
这两人分赃完毕,不再耽搁,见莫想云还在恢复体力,也没催着我赶紧离开。那个保安交待了电闸开关的位置,叮嘱我离开的时候从外边挂上门锁,便扬长而去。
主持人临出门时,好心地指点了我几句:“小妹你若真有心,不如去东边奴隶宿舍那里,找刚才获胜的奴隶,那个叫黑子的少年。他在这个学校的奴隶宿舍很有名,最近几次比赛赢了不少积分,说不定能搞到你要的东西。他其实人不错,也许会愿意换点药给你那个奴隶。”
等不相干的人都走干净,我回到莫想云身边,犹豫着是不是扶着莫想云离开这里,去奴隶宿舍区找黑子。
现在我没有接到最新任务提示,只有未完成的物资收集进度条,是不是可以暂时离开这里呢?
“殿下刚才是不是很好奇积分有什么用?”莫想云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原来我故作聪明的囧样都让他看到了,不懂就要问,我变成了好奇宝宝的姿态求教。
莫想云没有卖关子,简明解释道:“一般在下课时间是不允许奴隶学员私自离开宿舍区的。奴隶宿舍管理员掌管着学员在宿舍时的进出情况,如果想举办私斗比赛,就必须买通奴隶宿舍管理员偷偷放人出来。可是比赛尚未开始,赌资还没集齐,输赢难定,比赛组织者又不想自己垫钱,奴隶宿舍管理员的好处费就不好衡量。后来就有人想了这种办法,赢得比赛的奴隶将积分凭证交给奴隶宿舍管理员,积分攒到一定额度的管理员便可以找比赛组织者兑换成现金。一个宿舍,好几个奴隶管理员,僧多粥少,又为了刺激奴隶参加比赛获得更多积分,奴隶管理员就将一些对奴隶而言紧俏的物资拿出来兑换积分。奴隶们需要的紧俏物资比如有营养的食物和药品,都拿捏在管理员手中,一般奴隶根本得不到,所以私斗比赛场上血汗换来的积分就变得很金贵了。”
“你突然告诉我这些,其实是想说什么?”我深思了一层,警觉地再次发问。之前莫想云主动对我说了关于比赛的事还未雨绸缪提了补充物资,结果他伤得昏迷不醒;现在他又忍着痛强打精神与我说这么多话,难道他……又要痛晕过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