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洛为此与戚沐风爆发了第一次争吵。“你不是要求完美的吗?排练的过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失误产生,难道你就不觉得不妥?”她质问戚沐风。“我不觉得那是失误,那是过程中正常的磨合。而且我很少会犯错,又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戚沐风觉得很奇怪,他完全不明白季洛洛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是很完美很少犯错,但是你有想过我吗?有想过其他人吗?谁愿意自己失误的时候旁边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你太自私了。”看着戚沐风不解的样子,季洛洛更加愤慨,她与他相处了这么久,竟然没发现他竟然是这样自我的人!“那就尽量减少失误,有人在旁边看着,才会更刺激人的表演欲望,尽快达到演出的要求。”戚沐风挑了挑眉毛,让自己的态度尽量自然,声音尽量平和。“有很多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你懂吗?懂吗?你懂我的意思吗!”季洛洛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起来,引起了人群的注意。“学校是自由的,她们没有违反规定,我就不能管束她们的行为。”“规定?法律没有规定自杀是犯罪,那你就可以去自杀了吗?”“为什么不行?那是个人的自由。”“那你就没考虑到家人的感受,与你亲近的人的感受吗?”“洛洛我不想跟你抬杠,你说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说完,戚沐风气得转身就走。季洛洛就更加委屈了,眼睛红红的,却不知道该靠在谁的肩膀上哭,最后只能委屈地回了寝室,一个人郁闷地生闷气。因为这件事情,季洛洛气得三天没参加排练。在第四天的早晨戚沐风就在寝室楼下逮住了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去排练,还说她不负责,扔下整个团队不管了,现在再换女主角根本来不及。季洛洛听着他居然有换女主角的想法,恨不得找一个大大的西瓜皮扣在他的头上,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谁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看着他烦恼而悲伤的表情,季洛洛的心软了,被戚沐风拖着到了排练的现场。可是场边的女生仍旧围绕在那里,平常她们都还算安静,这一次排练她们竟然在大声地嬉笑,季洛洛耳尖地听到了她们在奚落她表演太差,本来稍微好转的心情顿时跌到了深深的谷底。一来二去,季洛洛就非常地不开心了。可他毕竟还是她的男朋友,在面对着他念着“我爱你”的台词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潮澎湃。在话剧进行到两人之死的时候,她也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悲。她多希望她和他的爱情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在最灿烂的时候突然陨落,这样就不会神伤更不会难过。想到这里,季洛洛突然被自己的念头震惊了,难道她在期待着他们爱情的结束?期待着他们的分手?季洛洛打了个寒战,他可是他寻觅了很多年的完美男友!她不知道她究竟哪里不对劲了,竟然会产生这样可怕的念头!还是好好相爱吧,季洛洛在心里想。
于是她强迫自己将视线只停留在戚沐风一个人的身上,渐渐地,她也自然忽略门外围观的人群了。好在排练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没有让她想太多的时间。想得多了,人就贱了。不如糊里糊涂,自己开心,别人也舒坦。糊涂着糊涂着,等她突然数起日子的时候才发现,校庆竟然近在眼前了。乱七八糟的活动如走马观花,眨眼间就到了他们上台表演的日子。这一天的校园特别热闹。落光了叶子的枫树上缠满了彩色的丝带,彩旗飘飘,路上随处可见穿着色彩斑斓戏服的学生。前几日的忙碌让季洛洛没有心思去妆点自己,就连演出服都是戚沐风一手操办的。在试装的时候,韩千柔来看季洛洛了,季洛洛有别于上次晚会试装的兴奋,愁眉苦脸地换上了朱丽叶的裹胸与长裙。不知道戚沐风从哪里找来的裙子,下摆还真的用支架撑了起来。从身后看去,季洛洛就是一个大大的陀螺,走路非常的不方便。想到上台的时候还要穿高跟鞋,季洛洛的脸色更加不好。“要是有个漂亮的胸针就好了。”韩千柔摆弄着季洛洛的领子,对她说,“上次余希阳不是给你送了一个胸针吗?拿出来看看?”“我都不知道扔哪去了。懒得翻,算了。”季洛洛想着就心烦,她穿着这裙子本来行动就不便,等会还要去找造型师盘头发。在舞台上哪有那么细腻的装饰,就算是有了胸针,台下的人也看不清,为什么还要去去弄呢?麻烦死了!“随便了,不过洛洛这样也很漂亮了,完全不需要其他的装饰!”韩千柔感叹着。季洛洛冲她笑了笑,就与她一道拖着沉重的戏服出了门。话剧的舞台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因为露天舞台的话,台下的观众会听不清台上演员的台词。大礼堂什么都好,就是与操场一比显得小了一些,不过也能容纳差不多五百人了。大礼堂有专业的滑轮幕布,后场的空间很大,所以隔出来的演员休息室也很大。她与学生会参与演出的人早早就在后台等候了。看着那一个个穿着蓬蓬袖衬衫的男生,季洛洛开心地与他们打趣着说:“你们还是不要太专业的好,要不然拿了个第一名,让其他人说我们学生会的暗箱操作就不好了。”男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正热闹的时候,戚沐风钻了出来,说:“我们既然没有暗箱操作,那当然就要做得最好。我们拿不到第一名就是失败。”“至于吗?”季洛洛嘟着嘴低下头,这个戚沐风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他的话。令人气愤的是,学生会里的同学似乎更倾向于戚沐风的说法,纷纷点头。季洛洛心里又升腾起不悦,看看他,再看看余希阳,这是多年来,余希阳可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她!气氛正尴尬的时候,一阵悦耳的铃声拯救了季洛洛,轮到她们出场了。季洛洛站起来,白了戚沐风一眼,昂首挺胸地走向舞台。
这第一幕剧,她才是真正的主角!摆好姿势,幕布被滑轮拉拽着咕噜噜升起。舞台上方的大灯乍然亮起,彩色的光柱一道道倾泻向舞台,季洛洛走上前,在舞台上踩着轻快的步子跳起舞来。该戚沐风上场了,季洛洛的眼睛被灯光照得半眯起来,她将视线投向演员的入口,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该死的戚沐风,不会发脾气不上场吧!”季洛洛在心里骂道,突然感觉背心一凉,就像有人在身后注视着她一样。她借着舞步回头,舞台上的同学已经向另外一边的演员出口走去,舞台上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在看她啊。季洛洛回过身子,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个时候应该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一见钟情了。“洛洛让开!”一声凄厉的叫声乍然而起,季洛洛穿着厚重的裙子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突然眼前一暗,手被人拽着失去重心,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巨大的响声响起,一丝刺痛划过季洛洛的面颊,连带着舞台的地板肚皮剧烈颤抖起来!“地震了?”啊,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季洛洛知道是谁了,于是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嗅着熟悉的味道,诧异地发问。“没事了……”余希阳颤抖着死死搂住她,等那颤抖平息之后季洛洛轻轻挣扎了一下,她被勒得生疼。“你怎么了?”季洛洛被余希阳的样子整得有点发憷,正疑问的时候,一个凄厉的女声在半空中响起:“季洛洛你这个贱人!”是海蓝!砰砰砰,大礼堂的其他灯突然全亮,刺得人的眼睛生疼。等季洛洛的眼睛终于能看清楚东西的时候,她震惊地张大了嘴。那是什么?舞台下的同学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那是什么!舞台上方巨大的彩色坠落下来,玻璃碎片洒满了整个舞台,正中央,在季洛洛刚才站着的地方,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海蓝想让她死!季洛洛心里升起了她认为荒唐的念头,于是抬起头慌张地看着余希阳。余希阳伸出手擦了擦她的脸,季洛洛发现面颊生疼,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带有血迹,她疼得低呼一声,却不期然发现余希阳的手一片鲜红!她脸上的伤口没那么深吧?莫非他手伤了?季洛洛的心颤抖起来,她抬头坚定地看着余希阳,轻轻掰开了他的手,他的手腕上血如泉涌!“快来啊!来人啊!”季洛洛害怕了,大声尖叫起来。话剧会场乱了,红色的警报响起,同学们慌张地四散逃跑。余希阳的脸色非常苍白,季洛洛想拉他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身子非常沉重。而令人烦躁的是,季洛洛笨重的裙子挡住了视线,阻碍了她的行动。
季洛洛丝毫没有犹豫,拽着裙子最薄弱的纱织处狠狠一撕,布帛碎裂,她将裙摆整个扯碎,只剩下里面穿着的黑色七分裤。“你的脚!”将裙子的残骸扔开,季洛洛惊慌地发现余希阳的大腿被一块大玻璃插中,也鲜血直流!“你别晕,站起来,站起来啊!”她的心涌上慌乱,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疼的感觉在她的胸口蔓延,心像被一千把刀同时在割。绝望、失望、期望同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鼻子一酸,手无措地捂着余希阳的伤口。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他一直在流啊!他会死的!季洛洛想到这里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在她的面前坍塌了。“把他放到我的背上!”戚沐风从人群中冲出来,着急地对季洛洛叫。季洛洛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她顾不得许多了,把即将晕厥过去的余希阳送到戚沐风背上,着急地跑下了舞台。话剧节成了闹剧节。而发出惨叫的海蓝立即被人抓住了,她身边几个粗壮的女生在剧烈的挣扎之后终于被制伏。而海蓝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地响彻整个大礼堂:“我守了沐风那么多年,从初中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一直到现在。自从知道千草与千叶是对立的两个学校,我就在双方学校都埋伏下了我的人,省得你们会对沐风不利!终于被我等到这一天了!你们竟然敢合校,你们竟然像挑战沐风的地位!对,是我让人偷走千草和千叶的资料阻止合并,也是我煽动千叶的学生闹事的,那又怎么样?只要沐风依旧是千叶崇高的受人尊敬的学生会长,只要他能以完美的履历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我什么都无所谓!无所谓!”“原来罪魁祸首是你!”韩千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不可思议地走进海蓝,看到海蓝扭曲的面容上尽是嫉恨与不甘。
“两个学校的学生都被你戏弄了!你太过分了。”韩千柔指着海蓝说,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对,就是我,怎么了?”海蓝用力挣扎着试图挣开束缚,可是她旁边的学生却面色不悦更加按紧了她的手。“沐风最后当选了学生会长,我释怀了,但是那个女人竟然敢勾引沐风,还要与他一同演出爱情戏剧!我究竟赶走了多少千叶喜欢沐风的女生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在他的身边,他早就被心怀不轨的坏女人抢走了!季洛洛罪不可恕,她就应该像那该死的朱丽叶一样去死!去死去死!我没错!”“你说别人心怀不轨,难道你的心地就是好的吗!”韩千柔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得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真心爱他!”海蓝接着抬起头,冲着舞台的方向用带着期盼的声音大叫,“沐风,我爱你啊,你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在大礼堂里带起一连串的回响。戚沐风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耐地大声回到:“海蓝,如果我能够回应你的感情,早在四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就回应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看不明白?难道为了你自己心中的私念,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吗?”“我爱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海蓝凄厉地叫着,声音愈发的绝望。“她已经疯了。”季洛洛摇头,恍然大悟,然后不可置信地说。“啪——”的一声轻响响起,韩千柔举着手,海蓝的脸上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出来。“你不爱他,他只是你的一个玩具!”韩千柔气愤地说:“爱一个人,就希望那个人过得幸福。而不是像小孩子那样将非要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我说是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东西!戚沐风是我的,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没错!”海蓝固执地大叫,当初主持学生会竞选时的优雅早已不见影踪。“她疯了,将她送到警察局去!”韩千柔用力抓着自己的手,对着旁边的人说。还留在现场的同学们也被海蓝的言语刺激了,将海蓝扭着拖了出去。季洛洛和戚沐风没有再去管海蓝究竟如何,急急忙忙地把余希阳送到了学校医务室。当医生面色严峻地为余希阳插上呼吸管时,季洛洛几乎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哭着跪倒在了余希阳的身边。“洛洛别动,让我擦擦你的脸。”戚沐风心疼地用纸巾擦拭着季洛洛满是鲜血的面颊,季洛洛将泪眼望向他,他的眼睛里的情绪是什么?内疚?他在内疚吗?“对不起,我没能发现海蓝的异状……”戚沐风说。“别吵了,谁是O型血?这学生被扎破了两条大血管失血过多,学校里根本没有存血浆。”医生不耐烦地打断了戚沐风的话。“我!我跟他血型是一样的!”季洛洛立即举起手回应医生,医生点点头,示意她跟他走。季洛洛站起来反手抹了一把眼泪,理都不理戚沐风抬脚便走。戚沐风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抬高语气大声说:“医生,我也是O型血。”“你也是O型?”季洛洛听到了他说的话,惊讶地回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血型。”戚沐风苦涩地笑起来摇了摇头,说:“但是你却一直记得他的血型。”季洛洛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止不住的悲伤,她的心微微抽痛,可是她的视线扫过白色的病床看到苍白的余希阳,她再也没有犹豫,大踏步朝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