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丈夫,不知何等样人,值得女士这样倾心爱护,令我感佩,想来世间还是会有好男人懂得疼惜爱护女子。只是世事难料,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对的人,女士得夫如此,我当诚挚恭祝女士之大幸。
至于我辈,着实惭愧。一介平民而已,并无过人之处,徒有的一腔热血也无用武之地,只能在此自怨自艾。倒是有一妻,温柔体贴,玲珑剔透,实是我平生之大慰。当此际,暂且把此生混过,到那垂暮之年,无烦事缠绕,尚有无病之身时,到那山明水秀之地,当真愿与女士及贵先生对饮小酌,把酒话桑麻。那时再叙这番前话,应当别有一番滋味。
诚谢近来拨冗回信之慰,心中着实畅快。此信女士当不必回,最近繁忙,恐无暇回信。等闲暇时当亲自去信再续谈。
专此。
敬祝大安。
唤真顿拜。
五日夜中。
他的回信似乎就是按照佳音的心思写的,看着佳音满心都是温暖,夹杂着一抹静静的安慰。果然他如她所愿,他是个朴素平凡善良的人,和很多读书人一样,际遇潦倒,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他那样称赞自己的妻子,说明两人感情甚好,他是个爱妻护妻的好丈夫。佳音心里满意了。只是他说因为繁忙以后长期都不能通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叙,还真让佳音惋惜遗憾得紧,却也无可奈何了。
虽然惋惜着,心情却还是很好,因为这信,更因为今天靖璘要带她去做衣服。他将她放在心上,要给她做衣服,她开心死了,想起这事就忙从社里出来,坐上车就让阿江开快点,好早点到家去,早点和靖璘一同去光明路上的那家时装店。
光明路上的这家装潢的甚是华美的时装店是江门最大的时装公司顺昌时装公司的分店,毗邻着几处豪华的公寓和大型的酒楼,生意一直兴隆。店里白天依旧高挂明灯,满屋子一片夺目璀璨,装饰得极是豪华。橱窗内的模特身上或华服、或西服,类别有家常穿的、刺绣内衣、晨服以及夜礼服,竟是一派琳琅满目。橱柜内摆放着时新的男女帽子,还有珍珠项链发套珠花等装饰品一应具有。
这里佳音很少来,来罢也是以前四姨娘拉着一块来的,只是自己一人的话又懒得走远了,只在离家较近的几家洋行里订做。这次靖璘专门将佳音带到这里来,也是看得上这店的品味和制裁功底。只是刚一进店老板的一句未说完的话“三少爷,又是和宫……”倒把他吃住了,直看着那老板将话改成“和三少奶奶来了,快请快请。”
佳音将手交在靖璘手里,随着他到那橱柜边。靖璘看着那像是被一抹淡烟染过的青绿色绸缎布匹,就想起佳音昨日穿的那件绿色旗袍,将她真个身材烘托得玲珑毓秀,心里越发喜欢,便让店家拿了出来给佳音看。
佳音这会却撒了个娇,偏偏不要这颜色。脸色媚眼娇俏着,试探着看着靖璘指着那匹淡紫色的双绉绸卷,说:“我想要那匹。”
靖璘又着意看了眼佳音身上的淡黄色洋纱裙,问她:“为什么?不是不喜欢深颜色吗?”
“我想还是紫色配你的西服好一些”
靖璘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西服,再看那紫色,总觉着有些刺目,“是不是太艳了,有些俗气。”
“瞧,这上面淡淡的花型正是月季呢。可不是月月红裹在绸缎里,锦上添花了。我哥哥的婚礼,就当是给他们锦上添花了,我也想穿得喜庆一些。你说好不好?”
靖璘本来也没觉得无可无不可,看她那样喜欢,不忍拂了她的意,便笑着点点头。又说以后还是穿淡色的好,佳音听了,心里也很是喜欢,忙点头应着。这里就又选了另一些颜色,并将样式也一并说了,将那洋服也选了几套,裁缝给佳音量了尺寸,完后说定了取的日期,两人才从店里出来。
这里两人前脚刚出去,两个店员就聒噪上了,其中一个就说:“吕家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和好了?这一阵子倒不见他和那个宫小姐来了。”
店长送了两人出去,一进门恰好给听去了,就指着他二人厉声说:“别嘴长了,回头有你好受的。”又有些玩味地说:“他们的事情一直都是乱七八糟的,谁能知道到底是怎样呢。”
靖璘又是一天好休息,佳音因为他这样温柔体贴地陪着自己,借此也可稍作休息调整,而且他这些温柔的表示也让她心里的疑云尽数消散了,她心里怎么不快乐呢。
两人一路上并不多说话,平时没时间谈,而今只想静静地陪在彼此左右牵手相伴,不想有多的话音搅扰。这样坐在车上,一直到了黑漆大门口,那种静谧的安详还觉得意犹未尽。
只是一进去,便看到靖瑶来了,竟自己一个人独坐在沙发上,直等着他们回来了,那样子仿佛是才结束了漫长的煎熬般舒了一口气。
靖瑶看着他二人,慢慢站了起来,一脸的疑问,那脸色看不出喜或忧,看着靖璘问道:“三哥今天真是好雅兴,怎么有时间陪嫂子去做衣服?”
佳音甚少看到靖瑶这么模糊不明的表情,就深怪他不懂眼色。心里有些不悦,就反问他:“那么你是希望你三哥一直忙碌着,就不要回家不要和我去做衣服吗?”
靖璘不以为忤,却看着佳音那生气的样子颇有些动容,不禁伸手去摸她那绸缎般顺滑的秀发,脸上只有笑意。又看靖瑶一直杵在那里,忙让他坐下。
靖瑶定定地看着靖璘,脸上却只有更深的怨怒。半晌,却换了一副哀容,叹着气说:“二嫂才来信了,同意离婚。”
佳音心里震动非小,“信里怎么说?”
靖瑶脸上依旧闷闷的,“信在二哥那里,他只是说同意了,别的没有说。”
靖璘问道:“二哥没有打算告诉她她父亲的事情吧?”
“他跟我说肯定不会说的。”
半晌的静寂后,靖璘点点头,“幼安做得对,这样才能开启新生活。”
却不料,靖瑶忽然猛地站起来,也不做回答,也不做告别,径直就往外走了。佳音还沉在幼安的事情里,这会醒过神来就奇怪道:“靖瑶今天怎么了?”
“吃枪药了。”
“幼安父亲的丧事是全家的少爷在操持吗?”
“嗯。”说着,靖璘又叹了口气,“昨天去送了一场。真是树倒猢狲散,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怕是以后要吃苦了。”
佳诚的婚期在即,靖璘又忙了几天,便回来专心帮佳音准备那日的行装。衣服已经取回来了,佳音也早就准备好了,此时不再在意那些衣服配饰的华丽别致,只想着和他多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