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开锁的声音。也许最是平凡的琐事最能见证心有灵犀的默契,他的预感竟然成真了,在电话里她没告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而是让他猜,他总感觉就在今天,伊人就会折回自己的怀抱。而今,预感应验了,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他欣喜若狂了。
静妮开锁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门分明只锁了一道,好像有人在里面,心里犹疑着是不是靖璘打开来,却忽然被一道深深的力量环住抱起旋转起来,整个人似柳絮般迎风而起,整个世界也跟着炫目地转动着,熟悉的味道扑鼻而入,她也长久地沉溺其中。
时光流转,芬芳迷醉,爱的思念苏醒过来。靖璘将她缓缓放下,她深深地看住他,眼里要流出泪来了。一月不见,如隔三秋,纵然有拍戏做动力,终究还是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她原本是奢望着能在今日今时此地见到他,而今一切却原来不是奢望,他就在眼前,专门等着她的回来。思念太切,她不禁上前吻住他。从来都是他主动,她从来都是要存一份矜持的,而今诸般考虑尽抛脑后,只有他是唯一。
她的主动多少让他感到吃惊,不过旋即就沉浸在缠绵的热吻里,随即将她抱起,慢慢向里转移去。
当此之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二天醒来,屋里的暖气和烟霞般的紫气氤氲升温,更兼着藕荷色棉被的温暖馨香让他迟迟不肯睁眼。却又急切要睁开眼,果不其然,见她早已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衣服已然穿好,穿着件紫色淡花衬绒旗袍,一月不见,越发如姣花软玉一般。他便那么定定地看着她,那次争吵和解后,她变得比前温柔了许多,除了唱歌还是要按她的心意继续的,其他的事情倒不像以前那样爱争辩,竟都顺着他的意思,这让本就嗜毒至深的他又添了一份醉意,这会还犹自看着她。
静妮知道他在看自己,只是装着不知道。靖璘便坏笑着问:“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累吗?”
一霎那的霞烟舒卷散过她的脸旁,静妮佯怒着瞥了他一眼,说:“那你要等到日晒杆头才起来吗?”说毕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他温柔地催道:“快起来吧,不是说要陪我去看电影的吗?”
“就起来。”说着,他又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道:“以后不要到外面去拍戏了。”
静妮无限依恋地看着他点点头,这次的外出蚀骨穿心的思念真让她后悔当初毅然决然要走的冲劲。互相对望着,久久不歇。最终,她先把眼神收回,低声问他:“你在家里和你太太也这样吗?”
“哪样?”
“她,不是怀过孕嘛。”这句说完,她直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靖璘的表情瞬间变换了色彩,旋即又如常,笑着问她:“你吃醋了?”又收住笑容说:“我怕她怀疑……”
“哼!”静妮瞥了他一眼。又斜看着他道:“你知道拍戏的时候有人问我什么吗?问我和吕家三少爷什么关系,我说和吕三少爷三少奶奶是朋友,多亏了三少爷三少奶奶的襄助才能有我的今天,所以我要好好唱歌演戏,报答两人的大恩大德。你说我都这样替你着想了你什么时候娶我?马上董适明不是要接任交通厅长了嘛,你们也不需要艾家了。”
“你以为有个交通厅长就能一马当先了?艾家势力范围太大,连交通部都要忌惮三分,这枚棋还不能随意丢弃。”又看着她不落忍地说:“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
“那你告诉我你对她有没有感情?”
“友情,亲情,唯独没有爱情。”
靖璘穿好衣服,洗漱完后过来看她还在化妆,窗台上的水仙开得刚刚好,清丽舒展,衬着她的侧身,别有一番人花两相映。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素描来到她身边,笑道:“怎么办,看看,都这么久了也不给我补全了,是在故意埋汰我吗?”
静妮没想到他竟然拿出那幅画了,她倒早就忘了,本来心里有些小愧脸上却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将画拿过来啪在桌上,说:“我忘了,等有时间了给你补齐不就行了。”又问他:“你怎么不提让我出国学画画的事了?”
靖璘笑道:“不提了,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好了。不过还是希望你继续画下去。”
“你以前不是说如果我出去了会去找我的吗?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怎么现在倒回转心意让我留在这里了?”
“还是中国好啊。”他微笑着说,“你就没注意到那边几台上的留声机吗?”
静妮回过头一看,卧室门边的的红木天然几上摆着台崭新的红色鎏金留声机,寂静无声,优雅独立。她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他竟然都记在心里了,心里盈满了喜悦满足,歪过脑袋来看着他,嘴角牵起荡漾的微笑。
两人正要出门,韩子沫忽然来了电话。静妮接过电话就调侃他:“你不是昨晚才去的朱小姐那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韩子沫在那头笑道:“听到你凯旋而归的喜讯给你打个电话道声祝贺的,没你这么挖苦人的吧。再说了,你们两个又好到哪里去呢?”
在一旁听的靖璘听到这句怕静妮要生气,忙要插话,却见静妮脸上并无怒色,依旧笑着说:“我一直都没承认我是个好人啊,多谢韩先生提醒了我,以后都远着点吕少爷,别污了人家的清白。”说完,白了靖璘一眼。靖璘看她样子并没生气,也就无奈地笑了。
“您又生气啦?我可没这意思,你若是多了心那我就不敢说了。”
“谁说我生气了,我就那点气量吗?不过是想要提醒你,那个朱小姐人不太正经,又难缠得很,你以后尽量远着她些,比她好的姑娘多了去了。”
“你既然知道她难缠就知道要想摆脱她得有多困难,真没想到,比那个王三小姐还难缠,不过相信朋友我不久就能将这颗牙拔出口去。”
静妮挂了电话,靖璘叹道:“韩子沫这家伙,我还以为通过那个座谈会的洗礼他能转性呢,真没想到还是这么个样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说完,静妮又嘲笑着说:“不过既然你都能转了性子人家怎么就不能呢?你们家呀,真是难得出了你大哥和五弟那样的人。”
靖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声地笑了。
“对了,有件惊喜要送给你。”说着,静妮便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件黑色毛衣来,在靖璘面前扬了扬,说:“这是年前就开始织的,头一回织这玩意儿,手生得很,拍戏的时候赶出来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靖璘却不知道从来不碰针线的她竟然专门捞起针线来给他织毛衣,这花色感觉和佳音第一次给他织的倒有些像,拿在手里说不出的温暖,脸上满是惊喜,“我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