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若闻言,面色当即一变,声音也沉了下来:“镇国公这话何意?”
“并无它意。”罗恒也正色道,“在下只是做了个不实际的猜想罢了,若是冒犯了,还请明景兄莫怪。”
齐怀若显然是不信他只是随便说说,“齐某以为有些猜想还是莫要生出的好。”
“看来明景兄真的很爱重尊夫人。”罗恒淡淡笑着,这笑容很平淡,没有任何的煞气,可是于齐怀若来说,却是截然相反。
齐怀若明白,从今晚后,在眼前这人的面前,他便是一个有了致命弱点之人。
他不该如此的激动,将心中的软肋完全暴露。
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运河之上镇国公救了内人,齐某感激不尽,只是齐某一直很奇怪为何偏偏是镇国公遇上且出手相救?”
罗恒神色未变,“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上天早就定下了明景兄欠下了在下这个人情。”
“镇国公也信冥冥中早有注定?”齐怀若追问大。
罗恒淡淡一笑:“信或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心是如何想。”
“如此,不是镇国公心中如何想?”齐怀若继续问道。
罗恒微敛微笑:“罗家承太祖明元皇后荫蔽得了镇国公一爵位,可百年来罗家的骨子里始终流淌着商人的血,先祖曾经说过,罗家人便是跃上了枝头,但是也不可忘却了根。”
“士农工商,商为末,却不想罗家竟以此为荣。”齐怀若淡淡道,语气中没有任何疾风之意,只是平淡地讲述事实。
罗恒笑道:“所谓尊卑也不过是世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道枷锁罢了,先祖靠经商起家,本本分分经营,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后代子孙,罗氏一族如今近千族人,如此繁盛皆因历代家主秉持着先祖遗本分经营之结果。”
齐怀若似没想到罗恒会说这些话,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便是到了这一刻,他也无法看清眼前之人的目的究竟何在。
“血玉如意一事乃镇国公府的疏忽,若是因此而给尊夫人,明景兄乃至安国公府带去了困扰,罗恒在此致歉。”罗恒仿若没有看见齐怀若的失神,将话题又绕回到了原先的话题上,“此外,在下知晓尊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但血玉如意乃明元皇后旧物,家母如今日夜不宁,便恐惊扰了明元皇后在天之灵,因而,劳尊夫人今早前来镇国公府。”
齐怀若敛了敛神智:“镇国公放心,明日齐某便会携内人登门。”
“如此,罗恒便谢过明景兄。”罗恒拱手道。
齐怀若回敬,“镇国公多礼了。”
“在下请明景兄来便是为了这事,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在下也就不留明景兄了。”罗恒缓缓道,“想必尊夫人此刻也在焦急等着明景兄归去。”
齐怀若自然听出了这是在逐客,旋即起身道:“如此,齐某便告辞。”
“不送。”罗恒并未起身相送,以他的身份其实不起身也没什么,只是以罗恒往日的行事作风,倒是有些傲慢了。
齐怀若也没介意,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去,只是方才走出了两步,便转过身,“不知镇国公可认识内人当日送嫁的一位娘家堂妹?”
罗恒神色不动,疑惑问道:“明景兄何以如此问?”
“次女名丽华,日前内人归宁当日竟对内人坦然当日于运河船上……”齐怀若的话说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面色也转为了恼怒,不过停顿没有维持多久,而恼怒也很快转为了羞愤,“对镇国公一见倾心,内人当时惊愕不已,忙斥其失仪,不料此女竟然欲以死向内人表明心迹,希望镇国公能够念在其满心爱慕将其收在身边,便是为奴为婢也是甘愿。”
罗恒面色一变,正色道:“明景兄,尊夫人的堂妹也算是你的小姨,此番话在下便当没听过。”
“是齐某逾越了。”齐怀若回道,“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罗恒的眸色随着齐怀若的离去而渐渐深沉了下来,眼帘半垂,视线凝视了桌上杯中的茶水。
茶水静默,没有任何的涟漪。
许久,大手忽然一挥,桌上的茶具纷纷扫落。
宽大的长袖被茶水浸染了一大片。
“来人!”
声音暮霭沉沉。
半晌,一劲装男子快步走进,低头:“主子有何吩咐?”
罗恒却是沉默。
许久,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无事。”
那男子似乎诧异,连忙抬头,却见自家主子面容如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一脸虚无,“主子……”
“退下。”罗恒开口道,神色也在这一刻转为了正常,而说罢之后,又补充道:“盯着齐明景,有任何异动即可禀报。”
男子垂头应道:“是!”
齐怀若也是做了镇国公的马车离开,送他的那个人也便是将他接到了茶社的那个人,只是他也没能顺利回家,而是在半道上被杨衍给截住了。
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齐怀若便见杨衍一脸肃然地骑在了马上……
京城大街临街的一间茶楼二楼的雅间内,杨衍神色凝重地看着齐怀若,却不语,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自杨衍将齐怀若拦下之后,齐怀若便知道他必定有事,只是见了他如此的神色凝重,却还是不禁微微一惊,杨衍不开口说话,便只能他先主动,“三皇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表哥为何会和镇国公见面?”杨衍却反问,语气有些凌厉。
齐怀若蹙眉,他没想过隐瞒自己和镇国公见面一事,便是想隐瞒也瞒不住京城那般多眼睛,因而语气遮遮掩掩更加惹人猜疑,不如坦坦荡荡,这也是今日他为何没有避讳上了镇国公府马车的原因。
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件事会引起杨衍如此的反应。
按理说来,和镇国公府交好于他来说也是有好处。
“今日镇国公请人相邀,臣无法推却。”
杨衍再问:“镇国公为何会邀二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