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两分钟。”周怡宝说着,“二管家,你只需要卷起裤腿,让我看看就可以了。”
“少夫人!”二管家有些为难。
“不卷裤腿,就把你裤子整个儿扒下来。”连亦琛说着,这话里,一半玩笑,一半严厉。
二管家听了连亦琛的话,分分钟不敢耽误,立刻卷起了裤腿,说着,“少夫人,伤在膝盖上方一寸左右。”
周怡宝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二管家的腿,贴着一张膏药。看来当年的伤口不大,于是问着:“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多久了?”虽然知道是受伤,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受伤。刀剑之上,和枪伤,还有砸伤,创面都是不一样的,受伤的时间长短,对于用药来说,也有程度的不同。
“枪伤,二十多年。”二管家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给你把脉看看。”周怡宝说着。
二管家不知道该伸出哪只手好,毕竟,他知道,少夫人只能用左手。
周怡宝却微笑着说:“你的左手,伸出来。”
二管家便伸出左手。
周怡宝的三根手指,搭在二管家的脉搏之处。
不一会儿,心中胸有成竹的说着:“二管家只需要照方子喝药,两个月便可康复。”
“当真?”二管家欣喜若狂的问着。
“我还唬不成。”周怡宝的笑意更浓,心里想着,难怪二管家这么得连决器重,放在家里做管家,与其说是做管家,倒不如说是做保镖。她在给二管家把脉的时候,分明能触到二管家手中的厚茧,作为管家,不可能因为搬重物而留下这么厚实的茧,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有可能是因为习武。二管家的气息很足,甚至体内有真气流动,这就是习武之人无误了。一般的中医,如果不懂武功和真气,是诊断不出病患体内是否有真气流通。而刘白习武,他教过她如何判断。想来,其实武医是不分家的,如果能够融会贯通起来,更加能够强健身体。至于二管家腿上的枪伤,看来,二十年前,在武器并不那么先进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连决一定和人激战过,而这个枪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这一切都只是周怡宝的揣测,想到这些,她便用笑来掩饰自己心中所有的考量。
“谢谢少夫人。”二管家停了停,问道,“少夫人开方子,是用毛笔,还是?”他知道少夫人的外公楚田,当年开药方,有个惯例,就是一定要用毛笔和宣纸,洋洋洒洒一张药方开出来,更像是一件书法作品。
“有劳二管家,我和故去的外公有个一样的习惯,你是知道的。”周怡宝说着,看来,外公在许多人的心里,是活着的。她现在,做着外公生前最最喜欢的事,所以,就算是开药方,和外公一样用毛笔,就像是,外公,还活在自己身边一样。每开一个药方,她就能想到外公的微笑。那是多么遥远而珍贵的念想……
于是,二管家请着周怡宝和连亦琛到了客厅坐下,准备好了毛笔宣纸,站在一旁研磨。
周怡宝坐在沙发上,等二管家将墨研好,心里想着,这墨是好墨,看来,连家,对于书法,是有些研究的,连决的书法如何,她不知道,但是连亦琛的字,她是见过的。和外公的字,一样的霸气。听连亦琛说,他是模仿外公的药方,才写出了这手字。
墨已经研好。
浓淡适宜,墨香四溢,宣纸铺开。
周怡宝吸了一口气,写下了一个药名,田七。
期间,连亦琛一直仔仔细细的看着周怡宝低着头写字,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字。
她替王妈开的药方,他是见过的。他原本还有些诧异,这是她写的吗?却终究,没有适当的机会问一问。
她的字,不懂书法的人,只会说上一个秀气。然而,这样的字体,已经失传很久了。
怎么说呢?
乍看之下,结构之间,像是东晋时期的簪花小楷,有人说,簪花小楷,可谓是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然而,周怡宝的字,并不是簪花小楷。
而是失传已久的一种书法,叫做扶柳小字。
连亦琛对于书法的爱好,不仅仅是模仿楚田的字,他喜欢书法,喜欢茶艺,关于中国一切慢而修身养性的东西,他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扶柳小字,来自于父亲对于痛失爱女扶柳的纪念,源自于秦皇时期。他是在旧书市场无意间淘到了一本古书,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书法。而这种书法,在现代的书法研究之中,没有任何的记载。他看了扶柳小字第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忘记过。不过,这本古书,在他这些年的几经辗转之中,遗失了,他遗憾了很久。
连亦琛曾经猜想,簪花小楷和扶柳小字,这样的相像,按照时间的前后来看,扶柳小字在前,也不知道,簪花小楷,是不是有模仿之意?
再看周怡宝的字,如果说这世上没有扶柳小字,那周怡宝写的是什么?他曾经看到的关于扶柳小字的故事,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扶柳原名孟扶柳,自小聪慧过人,五岁能文,七岁能武,十一岁救人而亡。其父悼念之,研其哀悼之书,其字宛若爱女在世,秀中糅刚,故名:扶柳小字。
故事简单,通俗易懂,至于救了谁,为何而死,终究成为悬念。
而那古书之上拓出的扶柳小字,却叫连亦琛始终,难以忘怀。
扶柳这个小姑娘的魂魄,就像是揉进了小字之中。低头之间,便能看见扶柳的一颦一笑。虽然时隔千年,却仿佛能够穿越这时空的沧海桑田,重见慈父痛失爱女的悲伤。
连亦琛看着周怡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怡宝和那个扶柳小姑娘,有着浑然天生的契合。
开完了药方,温颜刚好替老太太收拾好了东西,同周怡宝说着:“收拾好了,只等送老太太了,这是我给老太太准备些在车里准备的被子,几十分钟的路,怕颠着她。”
周怡宝点点头,起身,将药方放在二管家手中,笑着说:“二管家,照着方子上写的服药,若是中间漏了不喝,好不了可不能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