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认认真真的看这本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连亦琛找出病根。
连亦琛虽然近日来没有发病,可是,再次发病,还是会受很大的折磨,他始终忍着,让人好像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一样。
但其实,他的身体,承受不住的极限,就是晕倒。
她已经看到了他好几次晕倒,很能明白他的感受。他在很努力的压制,而浑身,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面搅动,翻滚,他的血管,更像是爬满了无数的蚂蚁,不停的撕咬啃噬。
她完全能够明白。
她每次听到温颜,或是连亦琛自己说起那段关于六岁时候的往事,她就会觉得特别的沉重。
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应该开开心心,肆无忌惮生活玩乐,童真无比的男孩,却承受着来自于家庭的巨大压力,和堂兄弟姊妹的背叛和欺骗。
他六岁那年,从墓地里生存了下来,走了出来,才有了今时今日的他。
所以,他说他的童年在六岁结束,所以,自从母亲去世,奶奶去了元山寺修行,他默默的等着自己长大,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连家老宅,那座桎梏的牢笼。
周怡宝看着连亦琛的侧脸,他正在认认真真的看着台上。
司马行还没有出现,周怡宝便有了足够的时间,仔仔细细的看着连亦琛的侧脸。这个侧脸,她看过无数次,他每次一认真起来的样子,就会特别的迷人。
周怡宝忽然想起了有一日,他带她第一次去了书房,书房之中,另有乾坤。
小小清幽的茶室在侧,茶具一应俱全。
那一日的阳光,微微的透过窗户,打在连亦琛的脸部的侧边,晕眩着金色剪影。
安静祥和的他,就像是坠落于凡尘之间的仙人,带着她穿越了喧嚣繁复的尘世,来到了一片安逸不争的桃花源。
如果她是诗人,这是古代,恐怕会风雅的吟上一首诗歌。
但她不是诗人,这里也不是古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连亦琛这样的精通茶道,美轮美奂的展示着他泡茶的技艺,让她看的目瞪口呆。
她十七岁以前,和同学在周末的时候,进过茶楼。大多是女子泡茶,穿着旗袍,技艺精湛。后来去了国外,唐人街里,也有人泡茶,她不常去,总觉得,没有京城的正宗。现在,她看着连亦琛,才明白,连亦琛才是一派正宗。
茶道,讲究的是人茶合一。连亦琛将他整个人,都融入了这杯茶水之中。周怡宝抬手,细致的品着,顿时,像是饮到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甘泉。
难怪,连亦琛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说要办一场汉式婚礼,他甚至擅长茶艺,他是在以自己的行动,保存着中华的传统和精髓。
周怡宝慢慢悠悠的喝完,半晌没有做声。
她看着墙上的书法,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是他写的吗?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还在人世的外公,一支毛笔,饱蘸墨汁,一副副药方,开了出来。
外公的毛笔字,写的很好,好在哪里,周怡宝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完完全全,被外公的字,迷住了。外公会教她写字,但她写的不好,秀秀气气的,小巧极了,丝毫没有外公笔下半点的霸气。她那时候年纪小,看到自己的字写的不好,就和外公闹脾气。
外公就会乐呵呵的说:“怡宝,你的字不是写的不好,你这是簪花小楷的雏形,有人说过一个东晋的女书法家卫夫人,她写就的簪花小楷,可谓是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小小的周怡宝摇头晃脑。
“好好好,怡宝若是认真练字,绝对能写出自己的风格。”外公慈祥着笑着,渐渐隐没在时光的尽头。
周怡宝想要抓住外公握毛笔的手,却还是,落了空。
连亦琛抬起头,问着:“在想什么?”
“这字,是你写的吗?”周怡宝问着,心想,连亦琛的字,好像外公的字啊!
言语之间,得知连亦琛正是模仿的外公的字迹,外公楚田,医治过儿时的连决,这张药方,装裱于连家老宅,因此,连亦琛修得了一手好书法。
其实,不是不震撼。
不是不惊叹。
她自认自己,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所以,对于连亦琛的尊重传统,和继承传统,非常的欣喜。
总要有一些共同喜欢的东西吧,才能弥补过去错过彼此的时光。她忽然很想看一看连亦琛小时候的照片,参与到小小的连亦琛的生活中去,才好弥补心中的遗憾。
不过,想想连亦琛那样的童年,大抵,是没有留下几张照片的,他是被连家藏起来的人,又怎么会拥有,一张可以留下的留影呢?
周怡宝想着,只听的人声鼎沸的之后,一阵静默。
她望向了台上,嗯,那个阴郁消瘦的男子,大概就是司马行吧!
司马行和司马烈,长的很不一样。明明是亲兄弟,不管是五官身形,还是两个人的气质,都完完全全脱离了对方的影子。不是总有人说吗?这是你姐姐吗?和你有点像呢。
即使是五官上不太像,也会有着对方的影子存在。
司马烈一米八多的个头,比连亦琛还要高上几公分。是那种高大而结实的男子,如果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光是身子,就足够让全城的女孩子疯狂。
而司马行这个大哥,目测身高近一米八,身板,却相当的单薄,瘦瘦的,手很长,脚很长,很像走T台的女模特,只是,比他们更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单薄的男子,却说话掷地有声,发起脾气来,要将整个人娱乐界刮起一阵飓风。
周怡宝看着司马行,忽然想到了两个词,来形容司马家的大少和幺少,那就是,女人和男人。
不过,她才不会讲这两个词讲出来,会被暗杀的吧?
“今天,是司马某的最后的单身之夜,希望大家,尽兴而归。”司马行的发言言简意赅,然后,他款款的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