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宝看见的大海,渐渐的消失了,最后,眼前的一切,变成一堆黄土。
她看见鲛人再次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跪在了那堆黄土前面。
鲛人回过头,对周怡宝笑了一下,周怡宝忽然恍神,鲛人便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我杀光了自己的族人。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觉得,这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在洞外遇到的那具白骨,是几十年前,闯进来的一个盗墓者,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我主人的墓穴的。他不仅想要这里的宝藏,还要挖主人的坟墓,他狂妄的说,他一定能从主人的墓穴之中,挖到更值钱的东西,所以我惩罚他,在这里一生不能出去,只能老死。这里,已经几十年来,没有人来了,你和刘白,让我慌张,让我害怕,我怕你们和那个盗墓者一样,要伤害我的主人,所以,我将你和刘白,通过机关分散了。对不起,周怡宝,我不能让你去找刘白了。”
“什么意思?”
“我的灵气,经过岁月的冲刷,快要消失殆尽了。”鲛人从坟前站了起来说,“我不能再保护我的主人了,我必须,找一个人,代替我。”
“你选中了我。”周怡宝慢慢的道出了这句话。
“没错,你已经父母双亡了,出去,只会陷入对两个男人爱意的两难抉择,还不如,留在这里。”鲛人说,“你不要觉得是我狠毒,我们鲛人,世世代代,都非常的狠毒。周怡宝,如果你自愿留下来,我就不会为难你,不会让你痛苦,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难受。”
周怡宝挺直了身板,说:“鲛人,我想你没有意识到。”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鲛人,说,“我来到这个地方,就没有抱着完全的希望,能够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这是第一点,而第二点是,你的灵气要消失了,就算我留下来,替你守护着你的主人,等我百年一过,你的主人一样,没人照看。”
“你的嘴巴真厉害,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我会把我剩下的灵力传给你,你会长生不老。”
“哦?长生不老,有点意思。”周怡宝嗤笑了一生,继续说,“多谢你的长生不老,不过,明人不说暗话,你即使让我长生不老,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只等你消失,我就把这陵寝毁掉,一起同归于尽,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哼,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那你觉得,我若是要刘白代替我,条件是,我让你出去,你猜,刘白愿意还是不愿意?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鲛人饶有兴致的说着。
周怡宝迟疑了一下,鲛人,的确抓住了她的痛处。
周怡宝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呼吸困难,好多水,不停的往她的鼻子,嘴巴里面灌进去。
她双脚努力的踩着水,到河里吗?
怎么会突然到了河里?不是,刚才还在和鲛人说话吗?不是在看鲛人在拜祭刘子业吗?为什么会突然跳进河里,水下世界哪里去了?刘白,他现在又在哪里?
她已经呛了很多水,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气滑动。以前有人告诉她,有些被丢入游泳池里面的人,会一下子就学会游泳。然而,她一直没有学会游泳,而现在,她只有一只手,是不能游泳。
她也就想起一部电影里面说的:有些事情,如果你现在不做,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做了。
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虽然那些水不停的灌进她的口鼻,她的脑子不停的运转着,如果,有些人,现在没有好好的珍惜,是不是以后就没有机会爱了。
就像她和她的父母,说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
周怡宝这样想着,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渐渐的,她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怡宝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有人,救了她吗?
她的眼睛眨了眨,伸手,便碰到了一缕毛茸茸的东西,是……头发。
她有些吃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认认真真的看着,床边,趴在床边的那个人,那么熟悉的侧脸。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近在咫尺。
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吧!
他似乎,比以前,要消瘦的多了,连胡子,都不愿刮了,好邋遢。
在她的印象里,他对自己的形象,可是最最在意的。
他,怎么会变成这么不爱干净的人了呢?
整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心跳,也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心跳。他们呼吸心跳的节奏,出奇的一致。这样的静谧的时刻,以前,并不是没有过。
那个时候,总觉得,只要她靠在他的身边,就拥有了全世界。
然而,原来,她认为的全世界,并不是他所有的世界。他的世界里,还有周珍珍。这是她,无法容忍的。就算那晚敲开连亦琛车窗的人,不是周珍珍,是别的人,她也会离开。
只是,那个人是周珍珍,这让她来的更加窒息的心痛。
看着连亦琛的侧脸,周怡宝想起了刘白,曾经也曾听过刘白的心跳,就在她和刘白朝夕相对的日子里,刘白喝醉了酒。
那晚她才把门打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一个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她来不及反应,被压倒在地上。
她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那凉入骨髓的身体,正瘫倒在她的身上。
那冷入月光的面具,正对着她的脸。
酒气,并没有将他身上的药草香完全掩盖住。他们贴的很近,她曾以为他身上的药香,整座茅屋里,常年熬药,衣服沾上了药香。但其实这股药香,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人是有体香的,只是体香的程度有不同。
刘白身上的药香,应该是长期食用中药,才会形成的。
她有些发愣的,不知所措。
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她的身上,均匀的呼吸着,似乎是睡着了。
她呢,也任由着他躺着,睡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