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禾站起身，修长俊拔的身形即使离得这样近，也有种在高高仰望的压迫感袭来，我敛了敛心神，让自己不再去想芯片人的事情，而是安静地跟着站起来，准备一起迎接第一场挑战。
“傅先生这么给面子，曲某自然是要奉陪的。”
两方人互相客气着在巨大的绿色赌桌前停下，荷官是个西方人，金发蜷缩在尖尖的头顶，两道八字胡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但在场的人都是十分敬佩地看向他，我隐约可以听见几声惊叹：“这是乔啊，不是说已经退隐了么？居然又出山了！”
“曲家的这小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
我这才惊异地仔细打量起这个人来，当时老巫婆也提到过，荷官虽然只是赌场之中的工作人员，但其实他所代表的更是一种极为难做好的公正力量，全世界之中，能做到让人敬佩的荷官，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这个乔。
他无论从发牌还是杀赔，从来没有过任何失误和水分，不接受任何贿赂，也能一眼看出哪方出千，他有最精准的眼光和手法，是如今全球唯一的，最为正直又能生存至今的荷官！
居然请了他来……
这场世纪豪赌是完全想要凭实力说话吧。
乔从容淡定地出示规则，傅天辰选的是最普通的百家乐，即庄闲双发都将分到至少两张牌，如遇特殊情况将发第三张牌，点数最接近9点的获胜，一旁的人都可以下注，无论庄闲都是一赔一，平局则是一赔八。
“你的筹码是？”曲禾一手轻敲着桌面，一手撑着下巴，眉梢微吊，显足了妖媚。
我看得小心肝一抖，赶紧凑过去小声问：“你确定可以赢？”
他也偏过头来，温热的唇瓣轻轻擦过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暧昧：“你猜？”
我抬脚往他椅子上一踹：“猜你妹啊！”
曲禾失笑，示意身后的侍应生再搬张椅子来，乔却突然开口说话：“这位小姐不能坐在这里，会影响发牌器的准确性。”他讲的是英语，我这辈子最讨厌的语言就是那些字母，虽然也能听得出他是真的说得一本正经，但实在没听懂，正打算不耻下问的时候，曲禾却冷下脸来反问了一句什么，飒飒急忙走过来将我拉到一边去，我才醒悟合着是不让我坐在那里啊。
还真心是专制的规定。
“南华区。”傅天辰淡声报上筹码，我一惊，原来将郑明韩逼得无路可走之后，整个南华区居然是陷落了他们手中！
我迅速地看向箫言，后者只是轻瞥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想起当时的那两个仆佣，那个摔死的年轻女佣似乎有提到过——“诶，你说咱们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把人家郑少爷给杀了？虽然一早就知道这里不是个善茬住的地方，但不是对外宣称要发展正道了吗？怎么就……好好的一个姑娘就随便杀人了呢？而且还是我们……还是我们报的警……”
这说明郑有才刚死的时候就有人飞快地报了警，既然能预测到事情走向的，必定就是幕后操纵的人，难道说，那个时候郑有才被杀，我被冤枉进监狱的事情，都是箫言在动的手脚？！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
还是说，其实就是西藤刚才说的……也正如曲禾先前说的那样，箫言的身份是婆罗门的真正后代，而且从小接受的就是芯片教育……
加上，曾经居然还是老巫婆的得意门生……
还是傅天辰的舅舅。
似乎已经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在慢慢串成了。
芯片人组织，才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黑手！
而今晚，除了统一格局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摧毁这个芯片人组织！
“哦，这个筹码还不错呢。”曲禾轻笑着垂眼看向指尖，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一半的眉眼在明晃的光线下越发妖娆。
“那么该你说了，如果我赢了，我也想拿走你的一件东西……”傅天辰还想继续说话，曲禾抬手打断：“北闵区，我的筹码是北闵区。”
北闵区？！
那不就是陈妙盈的外公统治的区域么？！
而且在此之前，我们甚至还很有闲情地接了人家总署领事哲布的委托，专门拆散某对各自爬墙的男女的。
其中这个女的，还正好是北闵区贺老的女儿。曲禾是做了什么，竟然可以让贺老将北闵区交付给他？！
我咬着唇看向赌桌前的这两个人，都太耀眼也太出色，也全是不动声色的主儿，现在棋逢对手，一定也是彼此欣赏的。
一个南华区，一个北闵区，才只是第一局，就已经是这么大的赌注了！
显然其他人也很是感兴趣，西藤拿着话筒高声宣布：“请各位下注吧。”几个年轻些的，估计都是半途脱离而出的下家，想要从中赢点小利，都耐不住诱惑地起身过来下注，我粗粗计算了一下，平分秋色，庄闲两家的支持数差不多，这要是任何一方赢了，会是个不错的头筹！
赌局开始。
乔发牌的动作很优雅，按规矩，第一第三张发给傅天辰（闲家），第二四张发给曲禾（庄家）。
扑克牌从发牌器中华丽旋出，被乔一伸手稳稳地用长竿接住，这根长竿据说已经跟随他多年，仿佛成了他身上的一部分，平时走路都会直接拿来当杖拐使用。
我秉持着呼吸，看着曲禾和傅天辰悠闲地低头看牌。
等待的众人也有几个焦躁的，暗骂了两声被几个年长的前辈无声警告过后，又讪讪地闭嘴。
终于，乔抬起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示意：“请两位报数示牌。”
气氛一下子凝结到了一个濒临爆发的悬浮点！
先报数的是傅天辰，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的的意味：“七点。”
我紧张地看向曲禾，却见他微勾着唇瓣，眼波在灯光下闪过一线锐利：“真巧，我也是七点。”
四张牌甩在桌面上，竟然是罕见的撞点！
乔习以为常地重新洗牌，准备发第三张牌，众人都端着一副大气也不敢出来的姿态来，我猛地发现哪里有些不大对劲，眼神在皇甫尹身上停滞了许久，才发现……似乎他并不是来参赌的，而是，直接站到了箫言那边！
难道说，早就已经是站好队了么？！
那么今晚还真的是泾渭分明的一场赌局！
那些下家们自然没有胆识独自挑战两大合并的势力，年轻些的会估量着来下注，有经验些的还就是直接来打酱油的！
明哲者必先保身，这点无可厚非。
西藤眯细着眼，眼角的金色图腾带着迷离的光彩，清了清嗓子询问：“各位是否需要重新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