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转动的笔,淡淡地应了声:“嗯。”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火药四起,我安静地想要和她进行一场对等的谈话。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平静,语声都激动了些,连连粗喘声伴着那边的医护人员的安抚声传来……
“我现在很好,你……照顾好自己吧。”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妈妈……”
倏然闭上眼将电话挂断,这样子已经足够了。
原谅她了。
愧疚往往比病痛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这些年来,我和她,都是在互相折磨的。
但终究,是她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她让我有了体验生命的机会。
曲禾进来时,我正对着刚拟好的《追爱手册》(修改版)发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心脏处安插了一枚的芯片的原因,这几天下来,总觉得身体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错。”他伸手拍拍我的脑袋,随意地靠在桌边垂眸看我,“甄小竹,原来你爱我爱得这么深啊?”
我翻了对白眼,没好气地将那几张纸从他手里抢过来,却听见他用温暖的声线说着:“那个男人没死。”
傅天辰没死。
可能,在潜意识里也确实是希望这个结果的存在的,但曲禾却并不喜欢我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用力捏了捏我的脸颊,危险地逼近:“因为另一个男人还活着的消息而笑成这样,甄小竹,你当你丈夫是死的吗?”
我扑哧一声笑得更大声了点,安慰式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乖乖,姐姐疼你哈。”
想了想,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干脆把书合上抬头问:“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活下来的?”
密封的装满炸药的别墅,插翅也难飞才对吧。
“是柯蓝救得他。她用最后一门炮响轰掉了大半个石门,把傅天辰推进去……”
我有些震惊地瞪大眼来,柯蓝……
“她的父亲原本也是多那的一员,后来想要自立门户就逃到M国,利用最低等的芯片操控了几个重要人物,成功当上了碎叶市的市长。”
“傅天辰一开始会去接近她,也是因为想要拿到她手上掌握的一些关于芯片制作的材料。”
“那个女人并不简单,她从小就学过催眠术,还会研制许多稀罕的武器,我还在总署的时候就和她交锋过几次。”
曲禾说着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都会选择那样的女人的。”
我嗤笑:“合着曲禾大人是觉得小的太无能,配不上您了是吧?”
曲禾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
我刚想发飙,就见他眼神一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拥住按到在床上,眼睫微抬,曲禾含笑的双眸撞了上来。
“别总是谈别人的事情,今晚天气这么好,生个孩子吧……”
我:“……”
他吻住我,细细绵绵的一个吻,由浅至深,舌尖轻抵着我紧闭的唇瓣,轻咬了一下,迫得我下意识地微微张嘴,他的舌头便长驱直入,席卷而来,我瞪大眼睛怒视他,眼帘微热,已经被他一只大手轻轻盖住,曲禾趁机抽空轻语:“闭上眼睛,猪。”
我握紧身侧的床单,想要让自己放松一些,可是身体就是止不住地僵硬得跟死尸似的,曲禾轻笑着叹气:“你啊……”
台灯在桌上发出暖暖的光来,不算大的房间内,空气在一点点地点燃,燥热中是缱绻而生的暧昧。
这一夜,他足够耐心,一步一步地带着我,慢慢感受那迷人的快感。
黑暗中,我闭眼轻问:“我会死吗?”
“不会。”他答得坚定。
“曲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甄小竹,你是不是太精神了些?”他说着又伸手过来,我吓得急忙裹紧被子,尽量离他远远的。
“睡觉吧,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将我拉回怀里固定好位置,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我乖顺地不再询问。
是啊,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只要过好当下就好,至少现在的我,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了。
有老爹,有哥哥,有丈夫,还有……终于能平静地叫她一声妈妈的人。
傅天辰说过,甄小竹,你其实可以活得更加无忧无虑一些。
但是,现在这样足够好了。
将脑袋埋得更深一些,我呢喃了一声,安静睡去。
“曲禾,我爱你。”
恍惚中,还能听见这男人在嘀咕:“说得这么小声,猪退化成蚊子了么。”
最近几天,甄家堡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
大小姐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曲禾!你娘娘的腿!”
男子噙一抹温润的笑意无辜摊手:“猪,你这飞醋吃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啊,”他抿起唇瓣,伸手将暴躁的女子揽进怀里,低声宽慰:“要是想烧就烧吧,反正也不知道到底画的是谁,从前觉得你和她像,是因为外貌上的相似,后来就觉得……”他长叹,“她比你温柔得多。”
甄小竹大眼一瞪,将手上的罪证往地上一砸:“行啊!她比我温柔,所以你就继续保留这些素描啊珍藏啊!好好地怀念你温柔美人去吧!我们甄家堡庙小楼低,养不起你这尊大佛!来来来,大门在前,好走不送!”
曲禾终于扑哧失笑:“甄小竹,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她生气的时候,一双弯弯的眼睛会鼓得大大的,连带着腮帮子也鼓着,下巴扬起高高的弧度,趾高气扬的架势像是一个和大人据理力争的叛逆孩子。
他伸手揉着她的发顶,敛了几分戏谑:“没有忘不掉,而是有愧疚。”
从前的沈婉,是娇弱到让人只会不自觉地怜惜,但也从未让他深切倾心过。另一方面,她虽然只是曲家这边的下人的孩子,却因为和他还有西藤一起长大,而从小就比其他下人生活得更富裕滋润些,他不想提及的是,也许自己的姨母,也就是甄小竹见过两次面的那个“母亲”或许对他存有臆想,心术并不正经,才会在他和父亲曲尧赌气要取到东皇的无尚坠时,私下特意找了沈婉谈话。
“她让沈婉去偷无尚坠?”甄小竹皱着眉猜测,大吼了一早上,她也真的是累了,干脆枕着他的胸膛软软地靠着,心思翻转一阵,豁然抬头:“沈婉死在了东皇?那么……无尚坠怎么会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