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半江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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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踏梅有意

“放我下来。”出了大阁主的寝殿,夏黎殇挣脱着。

“不放。”

“凭什么?”

“凭我是二王爷。”

“啪。”

墨懿轩顿了一下,咬了咬牙,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挨了一巴掌了,“本王刚刚才救了你,不谢一声?”

“从大老婆的手里救了小老婆吗?墨懿轩,你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男人了。”

“你觉得本王不够好?”

“任何一个让女人流泪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墨懿轩低头,夏黎殇正在他怀里倔强地挣扎着,脸颊红肿,膝盖和手掌都渗着血丝,浑身上下都伤的不成样却没落一滴泪,不可否认,她和他所认识的女人不太一样,就因为这些不一样才深深的吸引着他的吧!

“你看过钱袋里的东西啦?”

“是。”

“啪。”

墨懿轩停了下来,又咬了咬牙,目光已有些发冷,这本该是他问的,可现在话从她口中出来,他却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她逮个正着一般,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自在的,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打人有瘾是吗?”

身后的侍从及太医早已望而止步,停在离他们十余步之外,显然是发着抖的,他们只求王爷能明事理一点,毕竟王爷的玉面不是被他们煽的,但还是忍不住低头抹着冷汗。即便是先王在世,也未舍得骂其一二,更别说是打了,现被扇了两巴掌还未发怒,看来这个十阁主的份量不轻吧!

“所以你找人跟踪我。”

“是。”墨懿轩如实回到,连他都有点不明白自己怎就被一个小丫头揪着辫子问来问去,自己还老实巴交地回了她的问题。

“然后派人去通告大阁主,你再去英雄救美,图什么?”

“不是。”

“墨懿轩,男子汉大丈夫要敢做敢当,做了就要认。”听到否认,夏黎殇嗓音也大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所以我认,但大阁主不是我通告的,也不是我派人去通告的,况且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图的?”

“你……?”夏黎殇手举了半空但没有再打下,而是停了一下就放了下来,墨懿轩的脸已被她打的有些发红,还沾了她的一些血迹。但这些都不是她停止进攻的主要原因,刚刚是她怒火上脑,烧的理智全没,现在一想,他说得也没错,她现在是西南府的十阁主,他能图她什么?若论美色,暖春阁内皆是,即便是美色,现在不也是他的了吗?而且他看了钱袋里的东西又派人去跟踪,显然他和她一样,都想知道有关盛夏山庄的事,这样一来,他的嫌疑自然就没了。

“疼吗?”

正全心思地揣摩着,没想到墨懿轩问了这么一个没头脑的问题,她翻了一个白眼,“废话,你试试?”

他笑,没来由的,一大堆的疑惑堵在了胸口,最终还是不忍心去旁推侧敲。虽然是家中老二,但自幼便是最得宠的那个,今日被莫名地扇了两记耳光,虽觉得不可思议却没有太多的恼怒,再次看了一眼怀中人,他碎念了句“不知死活。”

梅有意。

墨懿轩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怎么也想不起暖春阁有这么一处地方,还是供阁主使用的。

房间不大也不多,除了夏黎殇的寝室外就还剩侍女的卧室和一处用餐的偏厅,但都设备老旧,门窗上朱漆已脱落得七七八八,连屋前的走廊扶手都已经发腐上了一层青苔,地面也有多出坑洼,一些野花杂草已根扎在裸露的泥土上,除了床上新添的被褥枕头,没一件是能入眼的,显然这是一处久置不用的地方。

屋后更像是一片堆放杂物的废墟,新动的土地上几支梅花正吐着花蕊,让这里有了一丝生气,但和门上挂着的烫金大匾显得格格不入。

“王爷。”上官忆南走上前给墨懿轩递了一条暖面巾。

“十阁主怎么住这?”墨懿轩边擦边问着,看着巾上的血迹,他是不是得庆幸,庆幸夏黎殇的手是受了伤的,要不他的脸恐怕要和她的无异了吧。

“王爷您忘了?王爷当初要建造百花堂和星月殿两处议事之所,当时因地不够用就将原本建造梅有意的地方挪了出来,十阁主进门前卑职还请示过您,只是……”

“不过是锦上添花,你随意安排就好。”是啊,他怎么忘了,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也布置得太寒酸了。”

上官忆南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寒酸也不能怪他的,谁让他这个主子说一出是一出的,当初要他去盛夏山庄提亲,就撂下这么一句就自己外出潇洒去了,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若不是他派人叫他回来,怕是婚期都要错过了,回来后这个主子还很不负责任的说让他随意安排就好,弄得他都快搞不清到底谁才是新郎官了。那时花轿已经上了路,总不能逼他连夜把这里拆了再连夜垒一处寝殿出来吧!即便是他能耐再大,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暗夺了一下,这些话不能当着主子的面这么直说,尤其是发觉主子对十阁主有多少好感之后,“属下改天再整整。”

“整风雨楼吧。”

“王爷要让十阁主住进西南府?”上官忆南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话,也暗庆刚刚没有把话直说。

“嗯,你明天就去打理一下,该添的该用的都别少了。”

“是。”

屋内,太医正小心翼翼地给夏黎殇上着药,侍女也谨慎地为她擦洗着脸,不一会,她的双手和双膝都被裹了厚厚一层。

夏黎殇自房内走去,两个丫头正并排趴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她紧握着在药物下有些发麻的手,咬牙一拳打在了床柱上,克制着泪的汹涌,是她太疏忽大意,都是她的错。

“小姐,主子……我们不疼,不疼……”

强忍的哽咽更让夏黎殇心疼难过,她接过太医手中的药坐在床沿,捣着捣着泪就忍不住进了药盅里,她深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擦了把眼泪。

“小姐,主子,我们真的不疼,不疼……”

“从今往后,这里没有小姐,也没有主子,只要我夏黎殇吃干饭,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喝稀粥,以后谁再敢动你们,我夏黎殇定当双倍奉还。”

两丫头听此话,都扭过头来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皆是浅浅一笑,似乎都在俏皮地告诉她,要她记得她今天说过的话,她思量了一下,说道,“以后我做事一定会好好考虑后果,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们遭受这样的痛苦了。”

夏黎殇一咬牙,将捣好的药敷在她们身上,只见两丫头死揪着被子的拳头关节越发惨白,疼的再也不发一声。

上完药,两丫头已经疼得昏睡过去。她走出门,墨懿轩正在抚摸着梅枝,她盯着那一抹笔直的身影,心底早已存在的一个想法现在更是变得根深蒂固,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她都要将它兑现。

墨懿轩本想回屋看一下里面的情形,没想到一回头就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干净决绝地让他觉得有些发毛,他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好让她站的没那么吃力,“进门这么久都不知道你住这种地方,委屈你了,改明我让人腾个地收拾一下,你再搬过去。”

“不必了,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他原本就没想博得她一句谢,只是情况更糟,被下了逐客令。

“本王就这么遭你烦吗?其他阁主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本王的召见的,你倒好。”

“谁盼你见谁去,我夏黎殇从来不稀罕便宜货。”

“你说本王是便宜货?”

“众人都能咬一口的能珍贵到哪里去?身为一家之主,处理不了妻子们之间的矛盾,让委屈忧怨时常萦绕暖春阁,与妻子们不能侧耳倾听,坦诚相待,你不仅便宜,还劣质。”

“呵……”墨懿轩轻笑,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他从没想过自己娶回的是妻子,他的婚姻是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和稳定友谊之邦的扭结,如同他那个苦命的妹妹一样。

既然皇上要看戏,他自然不能扫了龙兴,所以有了暖春阁,有了十位阁主,有了每月一趟游街。他夜夜换人侍寝,与她们鬼话连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时安逸。

“是本王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臣妾进暖春阁一不为财富地位,二不为你的人,三更不为你的心,所以臣妾没觉得委屈。”

“……”是吗?他的心变得微微有些凉,好像心口有哪个地方忘了关紧了门,让冷风有了一丝可乘的机会,尤其臣妾二字刚刚自她口中而出显得尤为刺耳,没想到在女人堆里炙手可热的他,到了她这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上官忆南本不想打扰,但还是在后面唤了一声,“王爷。”

临走,他将太医,侍卫侍女留在了梅有意候命。

西南府内,墨懿轩环视了一下风雨楼,这里的布置一如至往,除了定时唤人来打扫,什么都不曾改变,现在,该换主人了。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也示意上官忆南一并坐下。

“有没有什么线索?”

“烧了。”

“烧了?”墨懿轩眉一聚,伸手推了推额头。

“是,十阁主离开城北桥后,天香来客栈就被一把火烧个精光,恐怕现在还在冒着烟呢,王爷为何不直接问十阁主?”

“你觉得她会怎么说?”

“这个……属下不敢妄语。”

“她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这么肯定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直觉。”

“王爷,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信这个的。”

“总要信一两回的,大阁主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这个属下也很想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又忌于十阁主的为人作风以及和姜大人的关系,没准大阁主一直想找个下手的机会也不一定。”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对了,从现在开始,盛夏山庄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

上官忆南走后,墨懿轩一掌狠狠地落在了桌子上,茶几的声响回应着这间久置的空房,一抹身影走了进来,快速地关了门。

“查到什么了?”

那人俯身,在墨懿轩耳边小语几句。

“你再去查一下江听雨是个什么来头?”

“是。”

“八年了,身边还有几个是能信的?”他碎语,踱出了风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