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0月7日,肖然同王佳相处了十七个月零七天,伤心地离开了王佳,也离开了秦皇岛,他没有更多的留恋,他只希望王佳带着女儿一路走好。
王佳与肖然的试婚宣告失败。他们经过试婚阶段,最终没有走进婚礼的殿堂,王佳这位从高学府走出来的才女,是否该对自己的婚姻深思一下了。
年6月,王佳带着感情的疲惫,打了许多电话,寻找肖然的下落。经历太多,就不必细说。王佳仿佛在情感的路上发现了自我,她更留恋同肖然相处的日子,她知道,肖然更爱她,更爱自己的女儿,只有肖然对她才是真心真意,仅管肖然生活拮据一些,但在她心中肖然毕竟是一个好男人,一个本分的男人,她真不该去恶言恶语伤害他。王佳的良知发现,使她不得不寻找肖然,她甚至厚着脸皮给崔媛打过电话,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王佳走进了秦皇岛市图书,她想通过报纸寻找肖然的下落。王佳终于在报端找到了肖然的名字。
王佳是否能找回肖然,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她深信,只要用心去寻找,寻找肖然,寻找爱,她总有一天会与肖然和好如初的。
肖然觉得爱情是美丽的,但对他来说却是很遥远的,无可奈何的。
泪洒三仙峰寒风呼啸的北国大地,冰封雪锁的三仙峰公墓。在一座洁白如玉的墓碑上,雕刻着我与我妻子两个人的名字。墓碑下,却葬着我妻子一个人的尸骨。
小权,我亲爱的妻子,我来了。你活在人世间的丈夫,今天又看你来了。
今天,即不是阴历的什么鬼节,也不是你的什么忌日。自从你去世,我把你葬到这里,每隔十天半月,我都从家里跑出来,来到三仙峰公墓,为你扫雪、擦灰,长久地坐在你的墓前,一枝接一枝地吸着我自己卷制的蛤蟆头烟,或轻声细语,或大放悲声,向你讲述着你走后,我心灵上的创伤和对你的思念。
小权,你走了,走得那样匆忙;小权,你走了,走得那样无奈。
我知道,你留恋人世间美好的生活;也知道,你牵挂着你这无能的丈夫和尚未成家的儿子。可是,残酷的病魔却夺走你年轻的生命。在人生的旅途上,你刚刚走完了四十一年的里程,便匆匆走到了终点。我心灵上的时钟,永远停留在了2001年9月26日早晨8点50分那一刻。我相依相伴近二十年的妻子,由于患了尿毒症,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刹那间,我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仿佛我自己的人生旅途,也走完了。虽然你过早地病逝,已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还真就受不了这塌天陷地的打击,精神真的快要崩溃了。
小权,你从发病到死亡,仅有半年的时间。半年的时间,在有些人的眼里,也许是稍纵即逝。可是对于咱们两口子来说,却是倍受煎熬。尤其是在你生命垂危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浑身上下大面积溃疡,白天黑夜地折腾。我脸上流着泪,心里淌着血。一个体重达一百七十二斤的男子汉,转眼工夫,便瘦到了不到一百三十斤。那个时候,大姐、二姐,都在时刻关心着咱们。恐怕我哪一天会突然病倒,再也爬不起来,咱们家就连侍候你的人都没有了。可是,为了病床上的你,为了咱们尚未长大成人的儿子,我咬着牙,熬过来了。
小权啊,你还记得吗?咱们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当我第一次把你领到我们家的时候,我向家里人介绍,你的小名叫小权时,大姐说:
“小权,挺好听的名字,挺大的眼睛。“二姐说:“小权,挺棒的体格,像个棒小伙子。“从那以后,每当你来我家,我们家里人,总是一口一口地管你叫小权,你的大名张玉梅则很少有人叫起过。你呢,也顺其自然,再也不管我叫粘洪祥了,而是直呼小名。爱福,爱福“有一天,我父亲不满意地说:
“你们怎么尽叫小名呢?就不能叫大名?像订的娃娃亲似的。“全家人都笑了,你也笑了。可是你的大名,在我们家还是无人叫起。直到咱们结了婚,生了儿子,你便又多了一个称呼。成铂他妈。“小名和称呼,轮换着叫,还是无人管你叫张玉梅。
小权,你还记得吗?咱们刚结婚的时候,是八十年代初期。那个时候,咱们多穷啊。尤其在你生了孩子以后,每个月只靠我四十几元钱的工资维持生活,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有一次,我到《长白山》杂志社去送稿子,跟金乃祥老师提起咱们家的情况。金老师说:“文联准备出版《关东山故事报》,叫你媳妇卖报纸去吧。”“卖报纸?行啊。“我回家跟你一说,你立即答应了。
第一期《关东山故事报》出版的时候,我拿回来了一百张。你把孩子往我妈那一送,便独自上街卖报了。可是一天下来,仅卖了十几张,一张挣一分钱,仅挣一毛多钱。我下班回来后,你对我说:
“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来买报纸的,都是中小学生。他们都爱看《王飞腿与川江龙》。明天我到学校门前卖去。“从那以后,你便每天背着几百张报纸,在学校门前摆地摊。通化市各个中小学校的门前,都曾留下你的足迹。有一次,你在一所中学门前卖报,一位教师模样的中年人走过来问你:
“你是那里的人?怎么跑到这儿来卖报?谁让你来卖报?”“我是……我是……”你吱吱唔晤回答不上来了,你冷丁冒出来一句:
“我是粘洪祥的媳妇,是他叫我来卖报的。”“粘洪祥?”那位教师模样的中年人皱了一下眉头,”啊,就是在《长白山》杂志上发表国际题材小说的那人吧?我知道了。卖吧,卖吧。“晚上,我下班后,你对我说起此事,而后,用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
“臭名吧,还真有人记得你。“我自豪地说:“当然了。咱大小也算是一个作家嘛。“后来,到学校门前卖报纸的人,逐渐地多了起来,外地的一些不三不四的非法小报也涌了进来,当《关东山故事撮》停刊的时候,你又办了营业执照,在老站广场摆起了书摊,开始了整整三年的卖书生涯。有人说,那时候卖书挣钱;可是咱们家,却实实在在没挣几个钱。非法书刊,你不敢卖;定价是三毛五分钱一本的杂志,你都不敢卖到四毛。有人扔给你四毛钱拿起本杂志转身就走,你得追出大老远,把应该找给人家的那五分钱送回去,恐怕人家说你个不字。
小权啊,你就是这样一个诚实的人,老实的人,能吃苦耐劳的人。有一年冬季,你卖书回来晚了,把手推车送到我妈家的院子里,独自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往家走去。当你走到头道沟沟门口的时候,摔了一个跟头,胳膊摔坏了,手腕肿起一个馒头似的大包。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你又用一只手,推着沉重的手推车,顶着刺骨的寒风,到市场上卖书去了。直到我下夜班回来,把你送去治疗,你才休息了一天。
小权啊,二十年了,你为我操碎了心,出够了力,当你已经累得筋疲力竭的时候,便悄然地离我们而去了。
小权啊,在过日子方面,你的精打细算也是出了名的,水果,从来都是只挑烂的买;蔬菜,也是总挑便宜的吃。去年冬季,寒冷的气温,已经降至零下近四十度,你回来对我说:
“爱福,铁路商贸城卖一种围巾,要12块钱,我真想买,天太冷了。“我说:“那就买呗。“你说:“12块钱,多贵啊。现在钱太难挣了。“我说”贵怕什么,不是还有好挣的时候吗。“第二天,我便领着你,去把那条围巾买了回来。其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重病缠身了。哪里知道,你仅仅戴了半个冬天的围巾,便在你死后的第三天,在给你圆纹的时候,在三仙峰公墓,化成了灰烬。
小权啊,你还记得吗?当你的病情十分严重的时刻,也就是9月11日的晚上,在铁路医院的病房里,我抱着你的脑袋,哭着说:“权啊,这一次,不管你是死是活,爱福都领你回家。“也就是在那一天晚上,你十分吃力地对我说:“爱福啊,我死了以后,等成铂结婚了,你就出去买个小房自己过。不然,成铂媳妇该欺负你了。“小权啊,你直到临死的时候,都在挂念着你这个胆小、怕事、无能的爱福啊小权啊,你知道吗?当你在中心医院做完第三次血液透析的时候,大夫都不打算再给你做了。大夫说。给你打下去10个尿素氮,你能升上来20个。第四次做血液透析的时候,我用小车推着你,一边哭着,一边对大夫说:
“做,肯定做。只要我媳妇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把她往炼人炉里推。她是我今生今世惟一的妻子,我不能轻易地放弃了她。“小权啊,你知道吧?当你的病情非常严重,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时,我便与我的两个姐姐和你的妹妹,商讨你死后的骨灰存放之地。因为我事先跟你说过。不论你是死是活,爱福都领你回家。“所以我坚持要把你的骨灰带回家。可是,不论是咱们的亲戚,朋友,还是跟你同一个疗区的病友,都反对这样做。有人提议埋到大山里去,我说:“那可不行。要是放牛的,放羊的,给我踩了呢。大雨给我冲了呢?我不能天天上山上去看着。“最后一致同意我的建议,把你的最终归宿,选在了三仙峰公墓。
那一天你妹妹来护理你,我和大姐、二姐,搭乘一辆的士,去三仙峰公墓为你选择墓地。墓地选好之后,在撰写碑文时,我当时就按照夫妻并骨的形式,把我的名字也写在了碑文上。大姐、二姐竭力阻拦,我说:“不行,就这么写。我生是张玉酶的人,死是张玉梅的鬼。我不能把她的骨灰拿回家,已经够亏待她了。把我的名字刻上去,有什么可害怕的?她如果真的有魂,就把我拽去,我们到阴间做长久夫妻。我还跟她没过够呢。“负责下葬的师傅点了点头,说:“那也行。不过你的名字得用红字,你媳妇的名字,用黑子。“我说:“行。“就这样,我——粘洪祥,一个44岁的中年汉子的名字,便与我妻子的名字一起,永远的耸立在三仙峰公墓的石碑上。小权啊,你知道吗?当你病重住院,尤其是在中心医院治疗的那些日子,由于咱们双方都已经没有了父母,兄弟姐妹又少,每天,只有我大姐和二姐穿梭似地往来,医院的大夫们都问我。那两个女人,是你姐,还是她姐?”我说:“是我姐啊。她娘家她是老大,没有哥、姐。“谁都难以想到,两个大姑姐对兄弟媳妇的疼爱,就像亲姐妹一样。当你下葬的时候,我那已经五十三岁的大姐,跪在你的坟前,对你说:
“小权啊,先走的为大。大姐给你磕头了。“公墓里,响起了咱们亲属的一片哭声。
小权啊,你知道吗?当我与我们两家的亲属,为你送完葬,在饭店里吃饭的时候,我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一个人,跑到走廊里面,偷偷地哭了起来。二姐过来劝我。我哭着说:
“你们吃完了饭,都回家了。爱福没有家了!爱福没有家了!“二姐说:“你怎么能没有家呢!你不是还有儿子吗?你不是还有暖气楼吗?”我说:“暖气楼?那是我的房子,不是我的家。小权到哪,哪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三仙峰山墓,那上面有我们两口子的名字。“二姐说:“像你这么痴情的男人,我不仅没听说过,更没有看见过。“我说:“这是人心换人心换来的。“你知道吗?你病逝之后,我为你放大了两张照片。一张8寸的,装在玻璃镜框里,放在小屋我写字台的桌面上,让你每天都看着我,读书、写字,流眼泪。一张18寸的挂在大屋的墙壁上。我告诉家里所有亲属,这两张照片,我活一天,就挂一天,等我哪天死了,你们就把这两张照片摘下来,放到我的胸口上,推进炼人炉里一起火化。跪伏在你的墓前,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望着天空慢慢降伏下来的夜幕和山下已经燃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墓碑上的文字也渐渐地模糊了,看不清了,权啊,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咱们那个家了,你要是嫌这公墓里荒凉和夜里太冷,就跟爱福回家吧爱福永远等着你小权,你从发病到死亡,仅有半年的时间。半年的时间,在有些人的眼里,也许是稍纵即逝。可是对于咱们两口子来说,却是倍受煎熬。
好朋友小双小双也是知青,回乡知青。那年月,回乡知青不正宗,人们只把下乡青年——不管有无文化统称知识青年简称知青,不过小双在寨子里,可是有脸面的人物。
小双的阿妈是寨里的支书,一把手,因此小双比我们有身份。
小双和我是朋友。
小双说话行事处处像知青,缺憾是”寨“音难改。我们仍说:“小双像知青。这话嫌疑很多,也很幼稚,但小双爱听,也默认。
那是一九七四年。
小双比我小一岁,我是知青中的活跃人物,其实也就是爱弹吉他,会唱几首”三套车“之类的”黄色歌曲。好在知青喜欢,大概是在家日子都过得差不多艰难,革命化的味道淡了,各人谋出路要紧。我就被放了一马。
十多岁的人唱这些歌也怪深沉的,不过还抒情。抒情的事物容易使人接受,虽然我们都很小。
我绝对的根红苗正,但行为的表现却像绝对的弯腰树,我始终给人以不安分的印象。如此就有事情找上我,诸如生产队地里花生被偷,队里要找我了解情况,好像我跟小偷们是一伙似的,或者是哪里有合手打架的,也会找我,有些人把我当”把子“……我常为自己的手指担忧。
我不爱惹事,爱吉他。
小双也觉着我神秘,想我肯定能打,对我就很自信,因此就去离间我和另一知青的关系,这知青比我早下乡两年,寨里群众基础比我好,也属于神秘人物。
那还得了,形象问题是很关键的,当知青要有出头的日子,就要有过人之处,哪怕是挑担子、吹烂牛、喝酒、打小二翻身,还有要常吹寨子以外自己的背景,哪怕是胡编乱造,主要一点,要吹自己或自己的朋友打架。
打架狠的知青,有人敬若神明。
就这样老知青约了几十人等我,老知青也以为我狠,老知青准备得慎重且充分。
我呢尽管觉得这事蹊跷,为了面子,为了小双(我不愿小双认为我不行)我去了。
当然,这架未打成,小双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有这么多人对付我,小双也感到了恐惧。
小双用最悲楚的颤音制止了这场斗殴。
我免了一顿揍。
这场架,自始至终是小双”一把手“儿子的身份在起作用。
事后小双流着眼泪向我道歉,我因此恨了小双一段时间。
通过这事,小双更佩服我。(尽管当时我怕得要命。但未来得及表现出来)小双也有不幸。
小双最大的不幸是恋爱了。
小双不知天高地厚,爱上寨里知青中最有看头的一位女知青。小双要我帮忙,但我不知是否可能,只是看那女知青对小双媚眼乱抛的样子,我决定帮小双。心里却妈妈地骂了那女知青好几天。那女知青媚眼很卑鄙,不,很悲哀。
于是我和小双开始合谋,拐骗女知青上山拾菌子,看别的寨子的露天电影,我当周仓扛大刀为小双的爱情护法。
一次、二次,女知青无动于衷,只媚眼抛得溜刷,我烦了,决定不再理会这桩鬼事。
小双终于知道自己失恋了,小双就很痛苦,就酗酒,真正的汉子特色的酗酒。
小双的恋爱惊动了父母。
女知青很被动,女知青开始对命运有危机感了,我忽然有点同情女知青,就往小双女知青之间两头跑,做和事佬。
这女知青其实和我关系也不错,也许就是她好看,好看就有吸引力,哪怕在下意识中。
女知青后来说过我一句”憨包。我愣了半天,羞愧了好几天。几年后才知道,那声”憨包“的真正含义,但晚了。那时候,我虽然非常憧憬爱情,但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爱,怎样爱。
不过我没有对不起小双,义气为先,是知青就应该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