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妈妈说要到爸爸上班的地方拿户口本儿,我不知户口是个啥东西,能见到爸爸特别高兴。吃完饭,妈妈抱着我出了家门。路上行人很多,两旁的路灯明晃晃的,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孩子一手搂着爸爸的脖子,一手拿着香蕉,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问妈妈。爸爸呢?”妈妈说:“爸爸上班了。“爸爸的班真怪,为何晚上也不回家?我心中涌起一阵的茫然。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拐进一条黑乎乎的胡同,巷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不时闪过柴禾垛黑乎乎的影子。我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搂紧妈妈的脖子。一排平房前,妈妈叩响了房门。房门怪叫着敞开,爸爸见到我欣喜万分,扔掉手里的香烟抱住我。爸爸上班的地方空荡荡、冷森森的。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张破旧桌子,上面放着许多书,一沓写满字的稿纸放在桌子的上方,旁边是未吃完的面包和半瓶酒。我坐在爸爸的怀里,陶醉在爸爸身上持有的气息里。我说:“爸爸,回家吧。“爸爸凄楚地一笑,说:“等下了班就回家。“妈妈用手指着酒瓶说:“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还有酒喝。“爸爸低沉地说:“是朋友送的。“说完这些,他们再也没吱声,好像是马路上的陌生人。屋里静静的,让人发怵。妈妈将一个紫色的本儿揣进裤袋里,便起身出门。爸爸用衣服裹紧我,小心翼翼地走在后面。胡同深处有狗在狂叫,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伤。柏油路上依旧是灯火闪亮,人影躁动。爸爸站在路灯下目送着我,我们走出好远好远,回头望去,爸爸仍然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在深秋的风中,他的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看着看着,我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欲望:长大后要挣好多好多钱,给爸爸上班的地方盖一座好大的房子。
自从爸爸上班后,我们家极少有男人出入。星期天的下午,我听到很响的叩门声,以为是爸爸回来了,急忙跑出去开门,结果让我大失所望,一个男人走进屋,妈妈让我叫他叔叔。他长得瘦瘦的,样子拖拖拉拉的,他和妈妈说了一阵子话就走了。我发现这个人有个毛病,说话时不停地晃着腿。那个男人三天五日的就到我家来,我觉得他像个影子缠住了妈妈。终于有一天,我看到妈妈和那个男人搂在一块亲嘴儿。爸爸看到这般情景如何想呢?我扪心自问。也就是那天,妈妈红着脸拉着我的手,让我叫那个男人”爸爸,”我叫不出口,也不想叫,”叔叔“竟变成了”爸爸。难道世上的孩子都有两个爸爸?爸爸,我恨你,你快回家吧妈妈白天上班,把我送到姥姥家。姥姥、姥爷对我很好,经常背着我楼上楼下地走,娃哈哈、香蕉应有尽有。尽管如此,在姥姥家我感觉像笼中的鸟儿。冬季的一天,天飘着雪花,姥爷去外地串亲戚,家中只有我和姥姥。爸爸头顶着落雪提一袋东西,兴冲冲地来看我。姥姥淡淡地和爸爸打了个招呼,头向窗外望去,不知在看什么。爸爸和我玩耍起来,我要玩骑马,爸爸就趴在地板上,我骑到爸爸的脖子上去,拧着爸爸的耳朵,叫着、跳着、乐着,玩到开心处就让姥姥看。姥姥并不理睬我们,依旧头不回地望着窗外。我想窗外的东西一定很有趣,不然姥姥会这么着迷呢?爸爸和我玩耍了好一会儿,起身要走了。这时,姥姥才回过头来,深陷的脸阴沉沉的,嗓音嘶哑着说:“以后别来看孩子了。见到你,孩子几天都打不起精神。“爸爸紧咬着嘴唇,脸色骤变,眉宇间结了个大疙瘩,眼睛死死地盯着姥姥。也许是惧怕爸爸的目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姥姥低着头,嘴微微地张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爸爸将口中的烟头狠狠地甩在地上,开门离去,沉重的脚步渐渐消失在长长的楼梯间。我瞅着姥姥,心里好生奇怪:人家的爸爸天天背着、抱着自己的孩子。姥姥为什么不让爸爸来看我呢那个中年人住到了我们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套乳白色的家具。妈妈和他有说有笑,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俩最快乐。中年男人给我买了一套花衣裤,我不喜欢,把它扔到地上。妈妈十分生气,顺手打了我一下,我呜呜地哭,吵着跟她要爸爸。晚上睡不着,我闭上双眼,不愿看妈妈身边的男人,那个地方应该是爸爸的。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让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亲近自己?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夏日,绵绵的雨季来临。天不知被谁捅了个大洞,恨不得将所有的雨倒下来,白茫茫的雨雾遮掩了大山、楼房。江里的水暴涨,眼看要漫过江堤。不巧,叔叔出差不在家,妈妈只好拖着病仄仄的身子手忙脚乱地收拾衣物食品准备上山。这时爸爸来了,他穿着雨衣说要带我们走。起初,妈妈磨磨蹭蹭地说什么也不肯和他一起走。后来,爸爸发火了,他铁青着脸,大声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说罢,不由分说地抱起我冲进迷迷茫茫的风雨中。妈妈见状无语,只好尾随其后。爸爸高一步低一脚地急冲冲地走着,雨点急急地扫到雨伞上,噼哩啪啦地响个不断。我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有爸爸这棵大树的呵护,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那天夜里,风大雨急,山洪咆哮,山上涌动着不安的人们,夹杂着大人们恶狠狠的咒骂和孩子们的哭声。爸爸用雨布扎好棚子,那清香的烟雾便弥漫开来。在一明一暗的烟火中,我看到爸爸那张极为平静的脸。
雨过天晴回到家,我看到妈妈的鞋子被雨水冲到小院前的那片菜园里,几只花羽毛的小鸡早已无影无踪,板条钉的鸡笼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散了架。屋里的水泥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淤泥,粘糊糊的,坑洼处是一汪汪的积水。爸爸送我的那对熊猫缩在屋的一角被淤泥埋了大半截身子,裸露在外的脑袋被泥浆抹得漆黑。望着委曲的熊猫,我禁不住伤心地大哭。
时光荏冉,我到了懂事的年龄,爸爸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由模糊变得清晰,关于爸爸和妈妈的事儿,我有了层次的了解,爸爸并非天天都在”上班,”他们离婚分了手。许是父母离异的原因,我孱弱孤寂,多愁善感,惟恐袭来的风暴折断我这只羽毛难丰的小鸟的翅膀。
夜深人静时,望着天上的一弯冷月和点点星光,我常常这样想:同在蓝天下的一座小城,爸爸为何离我那么遥远最深的了解是知心,最深的想念是默契,有你同行的日子总是充满欢笑。
九月抒怀九月的北国,天呈海蓝,地现金黄,山染五色,风送果香;九月的人们,欢声笑语,喜气洋洋,激情满怀,心驰神往。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等待这丰收的九月快步走进光荣的历史,每个人都在热切地盼望,盼望49岁的母亲早日来到亿万痴情儿女的身旁。1949年10月1日,这一天我们永生不忘,一位英雄而伟大的母亲——中华人民共和国,在中国共产党的孕育下,胜利地诞生在这块古老而文明的土地上。
祖国,我亲爱的母亲,您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声欢呼,就显示出您生命的伟大,您显现在宇宙中的第一次微笑,就已预示了您未来的辉煌。49年风雨的洗礼,使您以娇人的身姿在世界的东方亭亭玉立,49年顽强的拼搏,让成就卓越的您以美丽的容颜吸引着世人赞羡的目光。
看吧,从雪域高原到黄浦江畔,从天涯海角到长白山巅,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一座座工厂矿山在纵情歌唱,一条条高速公路编织成网,一列列”钢铁巨龙“呼啸着奔向前方,一颗颗人造卫星在太空遨游,一艘艘巨轮破浪远航,一片片金色的田野,正演奏着动人的丰收乐章。
听吧,宁静的校园书声朗朗,学生们在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我们是东方初升的太阳,我们肩负着历史的使命,我们是祖国未来的栋梁。沸腾的军营旌旗猎猎,歌声嘹亮,歌中唱道: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我们的队伍永远向着党,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啊,是改革的春风吹遍了神州的每一个角落,它吹绿了沙漠,它唤醒了荒山,它装点得城市日新月异,它改变了山村旧日的模样,是开放的号角,激励着祖国每一个儿女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迈着坚定的步伐奔向新的希望。
祖国,亲爱的母亲,在这里,我要向您倾诉衷肠:是您的阳光雨露哺育我成长,是您的谆谆教导,使我懂得了什么是美好的理想。我知道在我的岗位上,我该做些什么,我知道我该怎样的努力才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放心吧,妈妈,我要用您给我的勇气和智慧,去建造您心中的圣殿,我要用我的勤劳和汗水,为您打扮、为您梳妆。我要让世人在你面前再一次驻足,让他们从心底里说:啊,当代中华,你为什么这样迷人、这么漂亮!我要让你的今天比昨天更加美好,我要让你的明天比今天更加辉煌你说要远行,我不会留你。只是用殷殷情意化作句句叮咛,永远伴着你。
大姐我们家姊妹5个,大姐排行老大,她身下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大姐没有多少文化,由于家境的关系,她只勉强念完了小学六年级就回家里干活了。那时候,我们家刚刚从盘石石嘴铜矿搬迁到果松,父亲当时在果松钢铁厂二炼铁工会工作,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全家七口人就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维持,当时,大姐,二姐和我正在上学,偏偏又赶上了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家中生活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三年自然灾害以后,由于国家适时调整国民经济,致使刚刚沸腾了两年的果钢二号炉很快便冷却了,那个平时能映红果松站前半边天的土炼焦场也随之灰飞烟灭。果钢的干部工人调转的调转,下放的下放,父亲也就在那时调到了通化地区公路管理段,而家仍然住在果松。
父亲调走了,家中的一切都由母亲一个人支撑着。因为我和弟妹们都还小,帮不上母亲什么忙。好在大姐这时已辍学在家。那时她虽然只有15岁,但就像俗话说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不单能替母亲照看弟妹,操持家务,还能帮母亲分担一部分劳苦和忧愁。每逢春天,大姐便带我们到地里去挖小根菜、荠荠菜、婆婆丁、老牛措,上山去采山野菜。夏天,大姐领我们上西大河摸鱼、抓虫剌蛄。秋天,大姐带我们下地拣粮食,刨别人起剩下的地瓜和土豆,冬天,大姐领我们上山割柴禾。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几张能吃的小嘴,为了能节省点生活费,为了能替父母分担点家庭的负担。这段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还是很快乐的,两年后,已经17岁的大姐,便嫁人了。
大姐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一手包办的。当时家里确实很困难,恰好这时有人找上门来给大姐保媒,说男方虽然年龄大些,但工作挺好;说男方虽然自幼无父母,但却老实厚道;说男方虽然自幼是个当公安兵的,但能给女方一些彩礼,等等。也许是考虑到对方的条件还可以,能给些彩礼,也许是为了减少一张吃饭的嘴,况且女儿早晚都要嫁人的,于是父母便毫无顾虑地替大姐订下了终身。大姐知道后,哭着闹着不愿意,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最后还是被父母强拧着嫁给了比大姐大九岁、老实巴交的我现在的姐夫。
姐夫确实是个老实人,平时没有话,只是喝了几杯酒后,话才渐渐地多了些。所以,大姐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家之主。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一切都是大姐说了算。大姐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在家庭的管理上,还真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大姐结婚后,我一直住在大姐家上中学。三年的中学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三年里,大姐既要照顾刚出生的小外甥,又要照顾我,那份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是从学校当兵走的,也是在大姐家当兵走的。大姐照顾了我三年,可我却一走了之,对大姐无以回报,直到现在,大姐也没有得到我的任何报答。
我当兵走了之后,我弟弟又住到了大姐那里。弟弟同样是在她那里,当兵入伍,告别故乡。
渐渐地,大姐的孩子大了,大姐的年龄也大了,弟弟妹妹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大姐还是像她当姑娘时那样关怀我们,想念我们,时常这家走走、那家看看。好像她要是不走不看心就放不下来。这一点,我们都深有感触。
时光就这样流逝着,大姐在不知不觉中已逐渐苍老了,弟妹们的孩子也逐渐长大了,大姐的孙子都已经13岁了,就在她可以和孙男弟女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老父亲却突然住进了医院。父亲得的是老年病,人院之后,父亲就躺下了,这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他的腿不听使唤了,他的心脏也不听使唤了,他身上的一切零件都已磨损得到了极限了。
老父亲一住院大姐就来到了医院。从大姐到医院那天起,她便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医院,虽然姊妹们也都在父亲的病床前守候,但大姐却是昼夜守护在那里。父亲第一次住院18天,每天晚上都是大姐在陪护。出院后回到家也是大姐在照顾。父亲第二次住院又是20多天。这中间虽然有二姐和大姐一起照顾,但二姐家必定在梅河口,且家中还有待业的儿子,一星期的时间对二姐来说也是够长的了。所以,还是大姐的奉献最大。
父亲的病情稳定以后,便离开医院回到家里调养。这时的父亲由于卧床时间太长,连抬腿的劲都没有了,更不要说下地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全都在床上,这照顾父亲的重任,又落在了大姐的肩上。由于弟妹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只能抽空回去看看父亲,所以,大姐就成了替代弟妹们照顾父亲的惟一的保姆,她扔下了自己的家,扔下了丈夫,扔下了儿孙,一直在悉心地照料着她的,也是我们共同的老父亲。半年过去了,这个中的滋味,大概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大姐,我由衷地道一声:您辛苦了。
玩物,普普通通,只因与你共同拥有,便倍感珍贵;小径,平平常常,只因与你共同走过,便倍感温馨。
家乡的雨季家乡的雨季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它没有一点江南梅雨的缠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像关东人的品性,十天半月就把山喂饱了,河灌满了,把温柔的大江变得波涛汹涌。
一进入七月,那火烧火撩的太阳就被云彩包裹起来,三五天难得一见。天上总是浓厚的黑黑的云,风也是凉丝丝的吹在身上特别好受。母亲就说,到连雨天了,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好年头啊。我望望天,果然就有雨点落下来,开始不紧不慢,随后就大起来,有时哇哇地像是从天上往下泼,砸得地上一片大水泡。急雨过去,慢雨就来了。慢雨在空中拉成的线很细,很长,落地也轻,砸不出泡泡,看上去就像傍晚水面上跳窜的小鱼儿,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接着急雨又来了,倾泻了一阵又变成了慢雨,就这样急慢交替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节奏,把我送进了梦乡。早晨醒来再看,雨还在下,天空是一片铅灰色,外面的世界被雨水洗涮得干干净净。我就埋怨,还下,真烦人,没法出去玩了。母亲说,早着啊,不怕初一阴,就怕初二下,有半个月的雨呢。声音里透满了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