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错过你是最久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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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七年前我曾经那么欢欣鼓舞地离开我所住的那个小城镇,我以为我可以去一座更大的城市,事实证明上海确实是更大的城市,法国也是美好的记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离开,相反我应该感激这七年生活给予的精彩,我能认识江纯一、伊妍和程远那些人,也曾受过伤,虽然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伤害,可是回想起来,我仍感激生活给予我的一切。因为我想到,无论在何时何地,总会有朋友关心和帮助我。

而现在,我终于回家了,如同一个疲倦的游子,终究回到母亲的怀抱。

母亲看着我归来,没有多问我什么,只是给予我宽容和慈祥的微笑。

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望着陈旧的四层小楼沉沉叹了口气。

我记得那是我三四岁的时候,我们从爷爷奶奶家搬进了这里,从此有了独立空间,不用再和家里那帮人挤在一起,不再受势利的姑姑婶婶的气,我母亲怕是最为心安的;而对年幼的我而言,便是更加宽阔的地方玩耍,蹦啊,跳啊,闹了整整一下午。可是好景真的不长,也是在这里,我看到了父亲和其他女人厮混的情景。我望着自己的卧室,这里记载了太多我的记忆,而终究是愉快的居多。

我的卧室窗明几净,显然在我离家的时候我妈还经常打扫这里。

我的身体经过长途周转,已是疲累到了极点,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这一觉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坐在我的身边,她看着我,眼神带着爱怜,可是也有一些无奈和伤感。我看着母亲,忽然有些难过,这么多年我都是和母亲一起熬过的,而到底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妈……”我原本不想流泪引她操心,可是刚喊了一声,眼泪却已喷薄而出。

母亲只是抚摩着我的长发,慨叹道:“回来……就好啊。”

这一天母亲始终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也没有问我和方奕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以她的温柔默默守候着我,如同磐石一般,从无转移。

第二天我和母亲一起去爬山,我们看到了初升的太阳,如同咸鸭蛋一般骨碌一滚,霞光顷刻满面。

“心悠,就如这太阳一般,它下山了,终究还是会升起来的。”母亲虽然不曾问我,可是从我的表情里应该已经猜出了端倪,但我想她猜不到我曾经历过那么多复杂的事,只以为我的这次失常与方奕晗有关。

“妈,我知道。”我微微一笑望向妈妈。

我切掉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如同一个小镇少女一般,静静地在这个镇子里生活着,碰到熟人也只点头微笑说自己回来探亲。于未来,我不愿想得太多,只想珍惜这一刻的宁静辰光。

有一天我买菜回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我家院落的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充满了如斯的感染力。

“啪!”我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

“程远……”当我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自己该冲过去抱着他,抑或是询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而最终,我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傻瓜。”他亲昵地这么称呼着我,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你家有地儿洗澡吗?我在车上可颠簸了七小时,现在满身的灰啊。”

“有的,有的。”我回过神来,蹲下身捡起我掉在地上的袋子,却仍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程远笑了笑:“现在别说这些行吗?你知道我这人有洁癖,别让我这么脏兮兮地跟你说话呗。”

我便只好带着程远进屋子,母亲看到他的时候只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没有多问。倒是程远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嘻嘻地跟我母亲打招呼,自我介绍说是我的上司兼朋友,因为我莫名其妙地从公司失踪了,他放心不下,刚好出差到这里,便来看看我。这么明显的谎言,连我都不忍心拆穿他,难得的是我母亲却当一认真的话听了,然后点点头说道:“那你们聊,我去厨房烧点东西。”

程远倒一向是个缜密的人,自个儿还带了几件换洗衣服,洗好澡换好衣服,拿我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就来我房间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你这儿条件完全不行嘛……这水洗着洗着就凉了,害我冻得半死。”

我泡了杯茶,就顺手递到他手里,白了他一眼道:“程总,这里可是小城镇,比不上大上海繁华,您老上山下乡就将就点吧。”

程远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

“说吧,你为什么会找这儿来?”我靠在桌边,看着他问道。

程远擦了擦头发,顿了一下说道:“是江纯一打电话给我的。我想如果他没办法到求我的份上,那一定是极为严重的事。加之之前我跟你说了那些话,我也有些担心。可是你断了联系方式,问了你几个同事朋友竟然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还好方奕晗说你可能回家了,也就他知道你家地址,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我抱着一杯热水,徐徐吹着热气,听着程远娓娓道来,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可是此刻我的心却再也不敢去承受这情感的波澜,便淡淡说道:“现下你看到我了,我好好的没什么事,你也可以回去了。”

我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将身子从程远的掣肘下脱离开来,挽着走廊的栏杆,眺望着窗外风景说道:“这次吸毒案子,是伊妍为江纯一顶缸。”

“我还是听不出这和你离家出走有什么关联。”程远走过来,站在我旁边问道。

我摇摇头,风徐徐吹起我的长发,我将它们绕到耳后说道:“伊妍深爱着江纯一,江纯一未必洞察,可是我都看在眼里。而我和江纯一相处,也早没了往日的默契,不过是凭着早年那么些记忆在强自维持罢了。江纯一可以没有我,却绝对不可以失去伊妍。他们的感情在日渐相处中萌生,可是江纯一却还没有察觉。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做个恶人,横亘在他们中间,让有情人不能成了眷属?”

程远哑然失笑:“就为这个?”

我横他一眼:“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

程远只轻轻一笑:“这年头有多少人的婚姻是选择了自己真正爱着的呢?像你和江纯一这样,曾经有过感情,现在不过是破镜重圆,相较那么多人不过是为了利益、不过是为了在合适年纪做了一番公平买卖可就好多了,这世上的感情本就不能如你想象的这般完美,如果你总是持了这种态度去追寻爱情和婚姻,那么现实必然会让你失望。”

我只轻声叹息,靠着栏杆不愿说话。

程远便也不说话。微风习习,拂在脸上倒也清凉。

便是这样沉默了片刻,我终还是开口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结婚,找一个我不熟悉也不爱的人,但是能平平静静地过着我的下半辈子。只是对于江纯一和伊妍,我不能。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他们不幸福。”

“本来我想你和江纯一在一起,那么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虽然他是个智商情商都不高的家伙,但凭借着那张脸和所谓的音乐才华,在演艺圈应该还能红一段时间,至少会让你衣食无忧,日子过得不错。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个傻心眼的姑娘,竟然会放弃这样一个好的结婚人选,自个儿跑回这山城来了。”程远摇头苦笑道,“看来再怎么为你打算,你都是一副笨肚肠啊。”

我没想到程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愣了片刻,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却只能无奈地说道:“或许我本就是个笨人吧。”

“你是个笨蛋,永远不会选择让自己轻松的路,总是要往崎岖的路上走着,你不累我看着你都累。”程远沉沉叹了口气。

我忍不住揶揄:“这会儿倒说得这么好听了,那会儿把我赶出忆书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绝情呢?你或许不知道,我离开北京之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忆书。程远,比起嫁个好人家,我更想拥有一份好工作。我以前一直没有察觉,我那么努力工作,其实就想得到你的一份赞赏,但是那天你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我觉得自己原来是这般一无是处。”

程远口吻温柔,带着歉疚:“我那天说的话是这般伤人吗?”

我背过身,不愿让他看到我落下的泪水,便只是背对着他点点头。

程远却走到我面前,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或许我是错了,我原本以为我这么做是保护你,却没想到彻彻底底伤了你。”

“保护我?”我疑惑地看着他。

程远的手无力滑脱我肩膀,他苦笑道:“是啊,你曾问我,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让黎明泉故意针对忆书,我笑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要当祸水你还缺了斤两。可事实上,这事儿还真有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

“怎么说?”我心一紧,追问程远道。

“李嫣然和黎明泉的事情确实让我愤愤不平,我联合林远山想去扳倒黎明泉……这件事走漏了风声,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不但摆平了林远山,还全力对付我。忆书北京分部那些事都不是偶然,全是黎明泉在后面搞的鬼。所以那个时候我执意卖了它,至少还能趁房市大涨赚那么一笔,我骂走你也不过是想着在这个旋涡中心里你没必要留着,大概和江纯一在一起还能安全些。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消停,不能和江纯一好好在一起也罢了,居然还玩失踪,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程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凝视着他:“原来竟是这样吗……”

“是啊,”程远悠长叹息,“我做这么多,不过是希望你幸福。”

我摇摇头,眼泪无可抑制地迸出:“程远,对不起……”

“对不起的话也该是我说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黎明泉盯上。我原本带着你出席那种场合,也是希望凭借你的女性魅力能融洽彼此的关系,我未必存着好心,却没想到黎明泉对你竟有这样强烈的兴趣。这些年我讨好黎明泉,可事实上我也一直想摆脱他的钳制,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是我和他斗争的必然,只不过这一阵我是先输了罢了。”程远叹道。

程远和我一道用了晚餐之后,我就去四楼为他铺好床,然后把枕头丢给他说道:“今儿个就委屈一夜了,跟舒慧姐报过备啦?没说是来找我的吧?否则她把我撕了的心都有。”

程远接过枕头,笑着耸耸肩道:“你觉着我会这么没技术地处理这件事吗?自然报过备。”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啊。”我转身就想下楼。

“心悠——”程远却叫住了我。

我的手扶在墙上,墙纸斑驳的花纹刻在我的手心里,我回过身,努力挤出个笑容:“怎么了,程总?”

“明天我走的话,你会和我一道走吗?”

我心里纵然有对繁华都市的渴望,但沉思片刻,仍是苦笑摇头:“我想即使我不愿再逃避,再回到都市里生活,但终究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

程远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焦躁:“你便是已经想好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我有些惊异于程远这样躁动不安的情绪,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光影在他面上交织而过,如同流水一般滑过指尖,这个一贯俊朗如斯的男子在时光中也渐渐显了颓势,我忽而起了怜惜的心思,伸出手,手指拂过他眼角的鱼尾纹——我太习惯了依赖这个男子,竟未察觉在时光洗礼中也渐渐带走了他的锐气,我微微有些哽咽,竟至说不出话来。

我的手指触动他的面庞,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吻上了我的手指,继而是我的唇。

我一惊直觉便推开了他:“程远,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程远却是懒懒的,他的眼神如同雾气朦胧,“你觉得我追到这里来,不是已经下了决定吗?”

“什么决定?”我隐隐感知了什么,却兀自做着强弩之末的挣扎。

程远起身,靠近我的身前,他的鼻尖几乎与我相触:“心悠,我也曾克制过、逃避过,我也告诉自己,我的女人那么多,没必要因为你而与舒慧和江纯一都反目成仇。可是当我知道黎明泉对你做过什么后的愤怒,当我为了你和他翻脸时,我便知道我是放不开你了,当我决定来这里找你的时候,我便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和舒慧离婚,和你在一起。”

“不——”我扶着桌子的手软弱无力地滑离,转瞬便被程远揽在了怀里。

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那一瞬竟有着这样的沉迷,只觉得被他这样抱着很好,我实在太累了,不愿再那样倔强和决绝地主导着自己的人生,原来到底我也是需要依靠的。或许就像江纯一曾经问过我的,如若不是程远当时资助我去法国,我的人生会如何?我一直以来的价值观其实是受到程远影响的。

程远微微松开我,转瞬却扼住我的后颈,我几乎是被动地与他深深地吻住。唇齿相依,我在他强烈的吻中几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当程远的唇离开我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我就如同一个纸鹞般软弱无力地挂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眼睛清亮,静静凝视着我的时候,让我恍若寻到了内心的宁定。

不知何时,我穿着长至小腿的长裙,已被他轻拉开衣侧的拉链,衣服顺着我的腿坠落在地,这是我第一次在程远面前暴露自己,我受惊捂住自己的胸,却被他轻轻打开。他久久凝视着我,然后轻轻在我锁骨吻下。他的吻,落满了我的全身。

我躺在幼时一直睡着的床上,恍若闻到了旧时辰光的味道,仰面望着天花板,还有着水迹斑驳过的痕迹。

当程远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的神经骤然如同绷紧的弦,而倏然又在他的轻揉慢碾下渐渐舒缓,他黑亮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我,我看到了他眼底里自己的倒影,而我的眼睛里,这个时候又在映着谁?

“我是谁?”程远的声音沙哑,却有着不容违抗的执拗。

我的眼睛里那个影子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光点,我的意志恍若不受自己支配,便这样喃喃地回应:“程远——远——”

他的嘴角蓦然勾出一道浅浅的笑,模糊得恍若只是我的幻觉。

我们便在这张床上辗转腾挪,那木床老旧的关节似支撑不起这样的折腾,“咿呀咿呀”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程远在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流露出几缕脆弱:“心悠,跟我一道回去吧。在这个时候,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奋斗。”

我从未见过程远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态,在我印象里他一向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心里倏然被一种苦涩柔软塞满了,于是我从他手里拿过烟,放进口里吸了几口——我从不抽烟,因此呛得厉害,我蜷成了个虾米,捂着胸口窝在那里咳嗽着——倒惹得程远一脸爱怜地抚着我的背笑问道:“没事吧?”

我又咳了两声,才慢慢抚着胸坐了起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程远,我们如果真的在一起,那才真的是太自私了。对于舒慧来说,你就是她的全部;而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我路途上的一片风景。今天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程远怔了一下,嘴角却慢慢浮出笑意:“以往都是我跟别人说这句话,倒也真的是报应来了。”

我看着程远黯淡的眼神,微有不忍,但想到他的家庭,还是将那句话忍了下去。

第二天本是我送着程远出门的时候,却不期然撞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江纯一。看着他满脸倦容,想着他也是该折腾了一宿赶过来的,纵然心里有着酸楚,但到底也是感动的,我翘起嘴角,对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江纯一慢慢走近我,拉着我的手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慢慢摇头,正要说话,背后响起程远的声音,他一边穿着西装一边走出屋外:“心悠,谁来了?”

江纯一看到程远这般姿态,便是脸色一变。

我努了努嘴本想做解释,可随即又不由失笑: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你也来了?”江纯一看着程远,眼神中是层层渲染的敌意。

“是,比你早来了一天。”程远微微一笑,“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想你就是无法抽身,所以我便替你来寻心悠。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江纯一怔了一下:“我们有什么好谈?”

“我们可以谈的多了,”程远却微微一笑,“从舒慧到心悠,哪里又不是我们的战场?”

江纯一将头别了开去,不屑地说道:“只有你将女人作为战场,才会把她们当成自己的战利品。”

程远讥诮地一笑:“那至少我赢了。”

江纯一怔了一下正要说话,程远却顺势揽住我的肩,气定神闲地说道:“难道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江纯一错愕地看着我们:“你们……”

程远淡淡地说道:“就如你看到的一样。”

“那舒慧姐,你打算怎么办?”江纯一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程远说道:“我会和她离婚的。”

江纯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会为了心悠和她离婚?”

即使程远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却觉得这不过是他在和江纯一较劲,他不会为了我和舒慧离婚,毕竟那是他少年时就有的情谊,还有他们维持了那么多年的美满家庭。我只是暗自苦笑,而程远却仍是淡淡地笑:“是的。”

“你说过最恨别人的背叛!可是程远,他这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只会给你伤害!”

我望着急得语无伦次的江纯一,终于开口:“也许程远是有很多女人,但他永远知道怎么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起码他从未让我伤心和难堪过,而且我也相信他承诺我的事都会做到。江纯一,其实我和程远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你和我,早已错开。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和伊妍在一起,远比和我在一起自在。”

江纯一努力地笑了一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我知道是那些新闻让你误会了对不对?其实我和伊妍……”

“江纯一,”我抬起脸,满脸泪痕地看着他,“我们的感情太淡,敌不过这时光的千疮百孔。而你和伊妍才一直活在一个世界里。我们在一起,太痛苦……”

江纯一凝视着我,忽而绽开一丝笑靥,只是那笑却苦涩难言:“所以,这不是真的,你只是想让我走是不是?”

我的眼泪流得越发凶了,而我只是拒绝的姿态,将江纯一慢慢的从我生活中愈推愈远:“就算没有伊妍,没有其他任何人,我们之间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我们没有共同的交际圈子,我们的生活根本就是错开的。我们在一起,除了做爱就是吵架,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生活状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迷失了自我,所以我不想和你再在一起,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伊妍,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救救我自己。”

“救救你自己……”江纯一听到我这句话,苦涩难言,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瞬间布满了受伤的情绪。

“你走吧……”我背过了身。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江纯一一步步地倒退着,他猛地转过身,就往来的路飞奔而去。

我忧伤的双眸注视着江纯一远去的背影,而程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其实……你还是有几分喜欢这个家伙的吧?”

我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过。

因着江纯一的这件事,程远便又多留了半日。我以克制而温婉的笑容显示我的安然无恙:“我没事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会走的,但是我会带你一道走——”程远的声音带着我不曾预料到的笃定,他凝视着我的神情饱含着深情,“我在江纯一面前说的话不是演戏,我会带你回上海,我会和舒慧离婚,和你在一起。”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程远,半晌用手捂着面庞,泪水顺着指尖汩汩而下。就好像心中隐埋了许久的希冀一般,在我没有察觉的时间里,原来我是期待着程远和我说这句话的,仿若我的半生漂泊,便能在这男子的笃定中寻到依靠,只是这个期盼太过自私薄凉,那是以伤害他的家庭为代价,而甚至这个男人的爱也无法为我停泊良久,可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泪如雨下了。

“心悠,你相信我。”他如斯说着,而我只是摇头。

程远轻轻地掰下我的指,温柔谛视着我:“怎么你不相信吗?”

我仍是摇头,纵然我和他已经认识那么多年,可我觉得我从不了解程远这个人,他对我的爱、他对我突如其来的怒气,在他面前我丝毫把控能力也无,可是也只有这个男人,能带给我安全和信赖,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自己一无所有。我望着他,我看到了他眸子里倒映着的自己,忽而我就轻轻笑了,尽管有眼泪滑落唇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我相信。”

程远的笑意一圈一圈涟漪般扩散开来,他拥了我入怀,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可是我的眼泪却仍渲染在他的衣襟上,我想这大抵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险,却不知道是不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一次后悔。

我终是决定随着程远离开家乡回到上海。

我想带着母亲一起去上海但是被她拒绝,她还是要留在家乡这片故土,这里才有她所熟悉的一切,只要我逢年过节能回来看她便是。

送出老远了,母亲看了一眼程远,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嘱咐心悠。”程远便微微一笑,一个人往前面走出了几步。

母亲望着程远说道:“心悠,你已经大了,妈妈知道不应该管你也管不了你了。更何况这些年你的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所得,妈妈为你感到骄傲。这么多年妈妈不曾给你什么,连这个家也是不完整的——”

母亲的这句话引发了我的泪腺,我说:“这不怪您,要怪就怪爸——”

母亲咬了咬牙,面部线条便绷得很紧:“当年他做下的错事,我自然不会原谅他。可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走上一条错路。”

我心里一怵,母亲虽然不声不响,但到底还是看出了端倪的。

我脸火辣辣地烧起,只低了头不敢说话。

“你从小就是个心性很重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和奕晗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又会和这个程远在一起。妈只能叮嘱你一句,无论如何,你都要清楚你走下的路。”

我悚然一惊:我真的清楚我走下的这一步吗?

当我回到上海,望着大大的“上海站”三个字,心里只是茫然,终于回来了,可是我又能去哪儿呢?偌大的上海,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程远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公寓的钥匙给我:“这段时间你就先住那里吧!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安排你住过去。”

“你真的不后悔?”我蓦然从混混沌沌中惊醒过来,只是问道。

“我是个坏人,不过我会对我所有的行为负责。”程远依旧是那样淡淡笑着,却充满自信的样子,“你先过去吧,我要回家一趟。”

我没有多问他什么,只点点头。程远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计划,他不需要征得别人的同意或什么,只要他认为是他想做的,他就会义无反顾——我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当车开动的时候,我回过头看到程远正拦住了另外一辆车,昏暗的夜色中,他整个人都模糊成了一道光影。我回过头,脑子里却仍想着我母亲的叮咛,回想着这几年的起起伏伏,我觉得我越来越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大抵我遇到了比我更为强势的程远,所以现下我的人生是依附在他身上的,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我回到公寓,洗了个澡,行李也懒得收拾,便躺在了床上,任由海藻般的长发纠缠散乱在白色的床单上。我便这样睡了一天一夜,若不是第二天晚上程远叫醒我的话,我真怀疑我会睡死在那张床上。

在黑暗中我仍能看清他脸上的倦意,我伸出手,抚着他眉间的那一道褶皱,而他只是亲昵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别告诉我你就这么一直睡着,你是想变成一头猪吗?”

我只是轻轻一笑:“猪肉还贵着呢。”

程远缓缓抚摩着我的脸,而我也只是配合地微微扬起我的下巴,送上了我的唇。唇齿相依间,我听到他呢喃似的和我说了一句:“心悠,我和舒慧的事可能要过些时间再谈——现在我要处理公司的事,你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我轻轻皱了一下眉,明明他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却无端端地让我的心也沉了一下,我放脱他,背过了身子。

“对不起。”他扳过我的身子对我说道。

而我只是摇头浅笑:“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舒慧。”

听我提到舒慧的名字,程远只是微微一蹙眉。

我却仍只是微笑着。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程远这样理智又自我的人,一贯将他的事业、感情和家庭分得那么清楚,他追逐我到我的家乡,不过是一腔热血上涌,待他冷静下来,他必然是不会为我放弃他的家庭的,而失去舒慧又必然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影响。但纵然明白这些,我却是不忍拆穿我和他之间难得的静谧,毕竟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太习惯了程远在我身畔默默地陪伴,我便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那么公司的事还顺利吗?”

程远似又是轻轻蹙眉,却只是抚着我的秀发轻笑:“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去处理的,这些天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我却摇摇头,望着程远,神情坚定:“程远,我希望你明白,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工作。”

程远见我这般坚定的神情,反而有些寥落,他笑了一笑道:“好的——那么后天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土地拍卖会。”程远轻轻咬着我的耳朵说道。

我心中一惊,某种不安的情绪渐渐浮上心头,但我的担忧恐惧却都融化在程远的吻中,他那微凉的唇,触在我略微泛着热的肌肤上,似乎总能让我觉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