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汉章帝皇后。曾祖窦融,东汉开国无勋,官大司征;父窦勋,追爵安成息侯;母沘阳公主,东海王刘强之女。78年被立为皇后,97年忧郁而死。葬敬陵。
出身名门不负母望
窦氏是开国元勋窦融的曾孙女。窦融的长子窦穆娶了刘秀女儿内横公主为妻,并且接替他的叔叔窦友任城门校尉。窦穆的儿子窦勋又娶了东海恭王刘强的女儿沘阳公主。到汉明帝时,窦融祖孙三代,在洛阳城已是官府邸宅相望,奴婢成群。其他功臣甚至皇亲都没有人能和他家相比。
窦氏便出生在这样显赫的官宦之家,她是窦勋的大女儿。但自永平五年,78岁的窦融病逝之后,窦家便开始日渐衰落了。窦融的儿子窦穆不修品行,却拥有万贯家财,明帝借口窦穆无力理家财,时常派人监护他家。没过几年,所派之人上奏说,窦穆父子经常抱怨当今皇上忘恩负义。于是,明帝下令窦穆父子离京回老家——扶风平陵。因为窦勋的夫人是沘阳公主,所以仍然留在了京城。没过多久,窦穆又因贿赂官吏而入狱,窦勋因此受到牵连,死在洛阳狱中。这下,窦氏一家如同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而窦氏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破落了的“名门”中度过,这就使知书达礼的窦氏养成了极强的嫉妒性格和复仇个性。
窦氏6岁时就已经是一副美人坯子,同时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建初二年八月,窦氏及其妹妹被选入了长乐宫。由于她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及非凡的言谈举止,不仅得到马太后赏识,更得当朝天子章帝刘炟的喜爱。她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后宫嫔妃相处得极为融洽,所以,声誉远播。这为她在群芳中竞争皇后的宝座奠定了基础。
建初三年三月,窦氏被立为皇后,她的妹妹也被封为贵人。这时距建初二年她进宫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她果然不负母亲沘阳公主的厚望。
但是,另外两对姐妹花也是颇具实力的。大小宋贵人先于大小窦贵人而得宠,她们是马太后的亲戚。其父宋扬是马太后的表舅,她俩是马太后的表妹。这对姐妹花从小就被马太后接进皇宫接受宫廷教育,深知皇帝礼法,当然也是才艺俱佳的人物。到永平年末,太子长大成人后,她们就被送入东宫,深受章帝的宠爱,特别是大宋贵人,是马太后身边的红人。到建初三年四月,她为章帝生下皇长子刘庆,第二年四月,刚满一周岁的刘庆就被立为皇太子,使大宋贵人在后宫的地位一下子显赫起来。
大小梁贵人,有着同大小窦贵人相似的经历。她们的父亲是驸马梁松的弟弟梁竦。陷害马援的梁松,在光武帝时很受信任,官拜太仆,光武帝临终时受遗诏为辅政大臣。但到明帝即位后,就祸事不断,可能是因为陷害马援而被整肃。先是因“私下请托郡县”免官,后又以“飞书诽谤”之罪下狱处死。梁氏一门都受牵连,被流放九真(今越南清化省一带)。只有梁松的妻子舞阴长公主为明帝姐姐,得以留居洛阳。公主怜念一对侄女年幼,奏请明帝让她们留在身边,尽心抚养,也把复兴梁家的希望寄托在这一对姐妹花身上。建初四年秋,小梁贵人为章帝生下皇子刘肇。
斗死敌手巩固后位
马太后健在时,这三对姐妹花在后宫还能相安无事,每个人的背景也使她们不敢轻举妄动。马太后对待她们也相当公允,不偏不倚。她让窦氏女当皇后,让宋氏女的儿子当皇太子,以保持章帝内宫太平无事。但是,建初四年六月,马太后一去世,后宫就有人蠢蠢欲动了。到小梁贵人生下皇子刘肇后,便是“风波乍起”了。打破这一池春水的,不是别人,而是窦皇后和她的母亲沘阳公主。
建初五年春,皇太子刘庆的母亲大宋贵人偶感到身子不适,腰膝疼痛,经御医诊脉开了处方,需用菟丝子作药饵。大宋贵人便修书一封,派一名小太监送去母亲家里,嘱家人去市上购买。这天,小太监走出宫院,刚到掖庭门口,忽然碰上皇后宫中的内侍总管,问他出宫去干什么?小太监不敢隐瞒,只得取出袖中书信,告以实情。谁知内侍总管拦下了大宋贵人的信,说是皇后有令,大宋贵人身子不适,凡汤药诸事,悉由长秋宫派人去办理,不劳贵人亲自费心。说罢,便回去将信交给窦皇后。窦皇后得到大宋贵人的书信,展开一看,暗暗得意,急忙派了心腹内侍去请母亲沘阳公主入宫议事。
原来,自从宋、梁贵人相继生下皇子之后,窦皇后便日夜不安起来。她和妹妹虽然朝夕伴随君王左右,自己又统领六宫,恩宠有加,但无奈的是,她一直未能给章帝产下一女半子。她觉得在受到左右夹攻的形势下,假如不趁早设防,以攻代守,就迟早会有被吞没的危险。于是她同母亲沘阳公主密议,设计了阴谋,先设法打倒宋贵人,再除掉梁贵人,以巩固自己的皇后地位。她让母亲密嘱兄弟窦宪和窦笃在外面伺机寻找宋贵人母家的过失,自己在宫内则叮嘱心腹太监和宫人们时时监视宋贵人的行踪,等待着下手陷害的机会。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窦皇后乘章帝即将驾临长秋宫之前,先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坐在那里哭泣。章帝兴冲冲进宫,见皇后愁眉泪眼,十分奇怪。只见窦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请陛下救救臣妾!”章帝十分惊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窦氏做出胆怯愁苦的样子诉说道:“今宋贵人欲谋夺皇后之位,使其母家求得菟丝子为压胜之术(古代方士的一种巫术,用来诅咒、制服人或物)。”章帝一听,非常生气,刚想发作,又有些不信,便问:“此话当真?”窦皇后便拿出一封假冒大宋贵人笔迹写的书信,信中果然有“求购菟丝子作咒诅之用”等字样。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不由章帝不信,他立即下诏,将大小宋贵人痛斥一顿,令其母子迁出东宫,到承禄观居住。章帝这样做,还是顾惜大宋贵人及皇太子的情分,不忍过分责罚。窦皇后当然不会就此罢手。她日日在章帝面前进谗,数落大宋贵人平日的种种不是,日子一久,章帝渐渐憎恶大宋贵人母子,同时也慢慢地不与她们相见。窦皇后达到了第一个目的,又想出第二条毒计,企图一举把大小宋贵人及皇太子刘庆铲除,斩草除根。
一天,章帝在披阅奏章,忽然见到一份掖庭令写的奏报,记述大宋贵人于某月某日遣小黄门出宫去给母家送信,又于某月某日去请某女巫云云。末了,掖庭令还奏请皇上严加查究。章帝看完,勾起了对前事的怀疑,便准了这一道奏章,命掖庭令负责追查。其实,这个掖庭令就是窦皇后命人暗地买通,要他出面诬告宋贵人的。要他负责查考,无疑于把宋贵人送进虎口。
果然没过几天,掖庭令便复奏上来,不但将大小宋贵人说成是诅咒帝后的元凶大恶,就连皇太子刘庆这个才4岁的幼童,也被诬为帮凶。糊涂的章帝,已完全被窦皇后所惑,一道诏书下去,便将皇太子刘庆废为清河王,另立梁贵人生的儿子刘肇为太子。又将大小宋贵人赶出所居宫院,禁锢别室,命小黄门蔡伦严加拷问。两位贵人根本没有干过此事,当然矢口否认。奉了皇后之命的蔡伦,务必要拿出她们的口供,便以大刑相逼,可怜的娇娇弱女,有生以来哪里受过这般折磨,于是屈打成招,定为谋逆大罪。这是发明造纸的蔡伦所干过的一件不光彩的事。
因为章帝心软,还不忍心将大宋贵人定为死罪,他只是命两人移至别室居住,即便是这样,两位贵人已是痛不欲生,她们深知皇后心狠手辣,唯恐日后惨遭“人彘之祸”,于是在一个风急月黑的夜晚,乘人不备,双双服毒自尽,命归黄泉。章帝闻讯,念及前情,颇有些伤感,命掖庭令将二人安葬于洛阳城北。宋贵人的父亲宋扬也被削职放归故里。但是宋扬回到家乡后,一班势利的郡县官吏,一改过去巴结奉承的嘴脸,因一桩案件把他牵连进去,逮捕入狱,幸亏朋友竭尽全力为他解脱,最后总算出狱,不久,便含恨而死。
清河王刘庆,虽然年幼,却很懂事。为避祸,他从不向人提及自己的母亲。刘肇比他小一岁,兄弟俩两小无猜,关系亲密,废太子位后,刘庆待刘肇更加小心谨慎。皇太子刘肇也仍将刘庆视作亲哥哥。稍大些,刘肇曾在章帝面前为刘庆辩解,说他天性宽厚恭谨,从来没有坏心。章帝听了,勾起父子之情,命窦皇后好生抚育刘庆,所有衣食用品,与太子同等拨给,刘肇与刘庆入则同室,出则同车。因此,刘庆才能平安无事。
对付大小宋贵人之后,窦皇后便回过头来对付大小梁贵人。除掉大小宋贵人,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一回,她决定换以凌厉的攻势,以期速战速决。
自刘肇被立为皇太子后,梁贵人一家蒙恩诏,从九真赦还洛阳。梁竦从此回甘肃老家闭门自养,每日以读经书为乐事,不问政事。他怎么也没想到,即使如此,也会触犯皇家,祸从天降!建初八年,忽然有洛阳朝使奉诏来到汉阳(郡名,辖境在今甘肃定西、陇西一带),说梁竦在家结纳盗贼,图谋不轨,想为哥哥梁松报仇,命汉阳太守立即将梁竦逮捕下狱拷问。不久,梁竦便在狱中死去,妻儿又被流放九真。
无疑,这又是窦皇后的阴谋。她同兄弟窦宪、窦笃内外勾结,先使二窦在外庭罗织罪名,诬陷梁竦。然后,又向章帝进谗,说大小梁贵人参与父亲的谋逆,又逼死了大小梁贵人。连光武帝的大女儿、舞阴长公主也因此案而受到牵连,被逼独居新城(今河南伊川西南),即变相地被软禁了起来。
斗死了两对敌手,窦皇后巩固了地位。梁贵人一死,她变成了皇太子的正式母亲,皇后地位更加巩固。
励精图治族灭身死
章和二年二月,章帝驾崩,太子刘肇即位,他就是汉和帝。当时由于和帝年仅10岁,尊窦皇后为皇太后,太后临朝,朝廷大权落入窦氏手中。这一年窦氏只有年27岁。窦太后聪慧过人,精于谋划。章帝时,她曾协助章帝多次处理朝廷政事。因此对于繁琐的朝事,她能轻车熟路地处理,在这一点上,也算是东汉朝的幸运。
窦太后励精图治,提倡儒学,劝民农桑;另外,她还革除当时经济政策中的一些弊病。自西汉武帝以来,国家实行对盐、铁的专卖政策,禁止私人经营,这极大地限制了市场的繁荣。为了再次活跃市场,除去弊端,在窦太后执政期间,就罢除盐、铁专卖政策,听任百姓煮盐和铸铁,从而极大地推动了东汉经济的发展。
88年五月,塞外传来有关匈奴的讯息。匈奴发生内乱,分为南、北两部。北匈奴发生饥荒,有数千人到南匈奴投降。南匈奴的单于派使者送来书信,请东汉王朝出兵,共同消灭北匈奴,永绝后患。窦太后见信大喜。她仔细地衡量了东汉的兵力,认为再有南匈奴为内线,就可以击败北匈奴。她愈想愈觉得此举可行,她决定要建旷世奇功。她把北伐匈奴的军国大事拿出来让群臣商议,大臣耿秉认为:“这是天赐之机,匈奴内乱,以夷伐夷,此乃国家之利,宜可听许!”而大多数群臣却说:“北虏(指匈奴)凶恶贪婪,自汉兴以来数次征伐,皆无大的成就,今无故开战,恐劳民伤财,于国无益!”然而,太后的心中早有打算,她在心里暗暗做着出征的计划。
正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章帝死后,宗室都乡侯刘畅来吊国丧。刘畅身躯伟岸,仪容秀美,太后见而爱之,于是数次召见,情意殷殷,爱意浓浓,刘畅遂成为太后的情人。窦太后之兄窦宪当时任朝廷的侍中,听说太后与刘畅的关系,很是不悦。他既怕朝廷的流言飞语对太后不利,又怕刘畅得幸,将削弱窦氏的权力。于是,窦宪派人刺杀了刘畅。刘畅被刺,太后大怒,派人调查杀人者,追捕到凶手,才知幕后主谋是窦宪。汉朝法律规定:指使家奴杀人者,主人必须偿命。太后一怒之下,把窦宪拘捕,囚禁在内宫大狱。
窦宪深知自己这位胞妹的性格,她可以毫不顾惜亲情地将他处死。如今,他们的母亲沘阳公主也死去了,连一个为窦宪求情的人也没有。窦宪在狱中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计策。
第二天,窦宪自狱中上书太后,要求率兵北伐匈奴,戴罪立功。窦太后正在物色选拔北伐的人选,可惜都不满意,窦宪的上书正合她意。派哥哥去,既可让他立功塞外,又可赦免其罪,两全其美。于是窦太后欣然应允,她力排众议,充罪奴为兵,征发各州县的粮食,以支援战争。
这年十月,窦太后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耿秉为副,率领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等兵马以及羌、胡军队等数十万大军出塞,北伐匈奴。窦太后亲自送窦宪、耿秉至玄武门外,交付了兵符帅印,谆谆叮咛:深入塞外,小心谨慎,遇事多听诸将领的意见,千万不可鲁莽。窦宪自幼熟读兵书,深谙用兵之道,而且此番出征是戴罪立功,故兵至塞外,周密计划,谨慎用兵。在当地胡人的帮助下,熟悉了匈奴地区的山川地理。次年六月,窦宪的大军与匈奴相遇。窦宪、耿秉率军出朔方鸡鹿山,南单于出满夷谷,与北匈奴战于稽落山,大破北匈奴军。北匈奴单于败逃,窦宪大军追赶,又在私渠北鞮海相遇大战,斩匈奴诸王以下13000余人、获牲畜100多万头。匈奴诸裨小王率众前来投降的,共有81部,20多万人。
窦宪、耿秉率大军出塞外,绝大漠,共计3000多里,功成之后窦宪登上燕然山,令随行护军班固刻石铭功,以宣汉朝威德。从此,南匈奴归附汉朝,北匈奴单于率部西逃,远至欧洲,引起了日尔曼人的大迁徙。东汉帝国消除了自战国、秦汉以来边境匈奴的威胁。这些大功远远超过了西汉的卫青和霍去病。
窦宪破匈奴的第二年五月,太后派往河西的边帅班超大破月氏,迫使月氏每年向东汉帝国进贡。龟兹、姑墨、温宿等国皆归降汉朝。太后立即嘉奖班超,并重新设置西域都护府,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控制。
窦太后统治之下,剿灭北匈奴,西建西域都护府,建立了旷世功勋,东汉帝国达到了鼎盛时期。
正当窦太后雄心勃勃治理朝政的时候,一场宫廷政变正在悄悄地进行。
刘庆被废去太子头衔时,年龄不大,而他生母的惨死和外家的贬斥,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知道自己的祸福与太子刘肇紧密相连,他们有共同的恩怨。刘肇即位后,他更是倾心相结。和帝刘肇也把清河王当做知己。
转眼已是太后当政的第五年,汉和帝刘肇已经15岁了。这年春季的一天,和帝和清河王刘庆在西苑游玩。刘庆忽然说:“陛下,你见过豆树吗?”和帝大笑:“世上哪有什么豆树?”刘庆指着那一片柳林说:“瞧,那不是豆树吗!”小皇帝感到奇怪:“这是柳树,怎么成了豆树?”刘庆借机说:“姓刘的江山都变成姓窦的了,这柳(刘)树不也变成豆(窦)树了吗!”和帝恍然大悟。这一晚,他们二人谈了很多,谈了很久,最后决定发动一场宫廷政变。
和帝让刘庆出宫,联合千乘王刘伉和司徒丁鸿。丁鸿曾进谏太后,让和帝亲政,刘肇认为丁鸿亦是自己的亲信。同时又让心腹太监郑众往来传递消息。
当和帝等人正在秘密策划的时候,窦宪、耿秉率远征军回到京师洛阳。京师张灯结彩,宫里灯红酒绿,窦太后亲自把盏,为远征大漠、得胜回朝的将士们接风洗尘。庆功会上,窦宪喜气洋洋,小皇帝还向他祝酒呢;在一片颂扬声中,他喝得酩酊大醉。宴会过后,侍从们把大将军窦宪送回府中。窦夫人赶快令人给老爷做醒酒汤。这时,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只说宫中有旨,窦宪吓得酒醒了一半,赶快接旨。而实际上是,和帝命丁鸿带领禁卫亲兵包围了窦府。窦宪措手不及,被拘捕。窦宪、窦笃、窦景、窦环皆被迫自杀;北征匈奴的功臣耿秉之子耿忠(耿秉已死)被削去封国,班固下狱折磨致死;窦氏亲戚郭举、郭璜、邓垒、邓磊皆下狱而死;太尉宋由被迫自杀。窦氏满门抄斩。
剿灭窦氏家族以后,和帝秉告了太后。窦太后知大势已去,宣布还政于和帝。汉和帝刘肇用功臣的鲜血染红了皇帝的宝座,宦官郑众等人被加官进爵,从此开了东汉宦官参政的先例。
窦太后交出国家玉玺,走下听政的宝座,不久就忧郁而死。死后,葬于汉章帝陵——敬陵。随着她的死亡,东汉帝国也走完了自己的鼎盛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