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云儿的谆谆教导,我不禁头大起来,赶紧打断她:“这个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云儿奇道:“落羽姐姐心里难道已经有了打算?”
我随口胡乱应了一声,打发云儿去相国寺府买烧鹅去了。
蝉声嘶鸣,树影流动,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惬意。烦心的事到时候再烦心,从前最会的就是临时抱佛脚,没道理现在来了这里就变了。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我奇怪地睁开眼,就见面前稀稀拉拉跪了三个人。
我吓了一跳,没见过这阵仗啊。
为首的一个白须飘飘,不正是前几日在街上碰到的算命先生么。哦,原来是天机坛的属下终于来拜见我这个坛主了。
我还没做好准备呢,这佛脚就伸过来了。
我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算命先生沉声说了一句:“属下前来领罚!”中气十足。
我细眼瞧去,这算命先生大约60岁,眼神锐利,一张国字脸上满是皱纹。
“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罚你。”
“属下……属下没有盯牢葛成峰,让无剑山庄和四大家族搭上了线。葛成峰将女儿嫁给颜家,又说通了白家,为自己儿子定下了和白家独女的亲事。有了儿女亲家这一层关系,仗着四大家族做后台,日后武林中无剑山庄势必会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打破江湖平衡。而这正是我们天机坛忌讳莫深的事,一方独大不若各方守恒,天机坛的存在意义之一就是为了维持武林平衡。”
“哦。那现在人家亲事也定下了,你又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事呢?”
“亲事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人心变了,板上钉钉的亲事也要告吹。属下已经安排了得力的人手前去江宁和西陵,以图破坏这两门亲事。坛主大可放心,属下所准备的人手均是一等一的美貌,想必不会让人失望。”
这老小子,原来你使的是美人计。
“恩,做得不错,这次就不罚你了,先记下,下次再犯一起罚。”
我刚说完,其余两人忽然诧异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算命先生也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而且我发现跪在后面的其中一人,正是前几天来倒卖妇女的胡老六!
听起来这个天机坛势力还挺大,都能守护整个江湖了。凌落羽作为天机坛坛主,周围一定布满了手下以便随时掌控全局。还有多少人也是天机坛的人?云儿是么?四大头牌是么?还是整个流云居都是?
当我还在琢磨着这些时,胡老六的声音传了过来:“之前听说坛主病了一场,得了什么失忆症。风长老和我们都觉得一定是坛主有些别的打算,以此作为掩人耳目的借口。但是属下这些天观察下来,坛主行为言语的确与往日大相径庭。属下斗胆问一句,坛主难道是真的失忆……”
我心里发苦,盘算着是招好还是不招好。
还是先别招吧。这天机坛万一不是世袭制而是竞争上岗制就完蛋了,一个失了忆的坛主就等于是个废物,到时候杀了我取而代之可不是好玩的。我要是死了,灵魂能不能回到现代姑且不提,这被杀过程一定得疼死。
“我确实是有些打算,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我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见他们疑窦未消,又说道:“天机坛传到我手里,我也知道明里暗里可能有的弟兄不是很服气,从前一味的用严刑高压也不是个好办法,最近我有点想尝试人性化的管理方式。呃,可能你们没怎么听明白,不过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相处地更好些,最能维系我们天机坛的东西是什么,你们说说看。”
三人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
“是责任!”我故意提高了声调,显得更有气场一些。“所谓君临万国,秉统天机,我们天机坛虽然只是古往今来的一个小小的组织,但是我们每一个成员都是维系江湖、朝廷不可或缺的人才。每个人的付出都是巨大的,尽管我们做的事不能彰显于人前,无法光宗耀祖、受世人颂扬,但是大家默默地努力着,正是因着这一份对江湖、对朝廷的责任。我们历经艰难所取得的那点天机,可以扭转乾坤,我们中的每一个成员,不管是长老也好,普通最下层的人员也好,都应该受到尊重与敬意。所以,关于天机坛的一些赏罚,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制定一下。风长老,你看可好?”
被点到名的风长老,也就是那个算命先生,木讷地点了点头,渐渐地眼睛里面开始发起光来。我捕捉到这一讯号,继续说道:“风长老,明天你就将坛里的弟兄们的姓名、年岁、职务都写个册子来交给我,关于天机坛新的赏罚用人制度,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
风长老应声领命。胡老七和另外一个男子对视了一会,脸上的表情一时我也捉摸不透。除了风长老和胡老七,剩下的那人年纪很轻,面目呆板,一双眼睛却非常有神。从刚才到现在,也没见他说话,看来在坛内地位不高。好在本姑娘机智过人,想了这个法子来搞清楚天机坛的人事,待我凭着过人的记忆将那人事册子背出来,以后就不怕露马脚了。
送走了那三人,我意兴阑珊地从椅子上起身,摇着扇子来到流云居大厅。
现在是下午,离开门接客还早,大厅里很是冷清,只有个小厮在扫地。云儿买烧鹅还没有回来,慕容斐这几天也没有上门,我虽乐得清静,可是也稍嫌无聊。
我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叫小厮端了点小点心和茶水,开始一边吃一边瞅着大厅中央的红珊瑚树发呆。
这棵红珊瑚树我注意很久了。
流云居没有辜负它销金窟的美名,仅仅是大厅里,就摆放了一个这么贵重的家伙。要知道红珊瑚异常珍贵,这么大的就更不用说了。可是平日里人来人往,没有人对它多看一眼,仿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摆件,放在这天经地义。要是哪一天它不在了,反倒会觉得奇怪,会觉得不习惯。
大隐隐于市,这是一个藏东西的绝佳地方。
我拿起茶碟,走到树下。这棵红珊瑚树追求仿真,所以用来盛放它的花盆里装的是真正的泥土,并且也会每日浇水。我用茶碟在泥土里刨了起来,泥土很松,我挖得并不费力。大概挖了十厘米左右,泥土中出现了一角灰色布料。
抬头看看远处仍在扫地的小厮,他没有注意到我。
我加快速度,将那布料整个扒开,原来是个灰色的小包裹。我将包裹揣进怀里,又将泥土恢复原状。一边打着哈气,一边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