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小轿在立政殿停下。
芳菲下轿,但见四周空荡荡的,诺大的殿堂,一重一重,黑夜里也看不清楚规模如何。但却知道,这里是罗迦的寝宫,专属他一人。
罗迦本人也很少在立政殿宠幸妃嫔,这是他的书房,许多国家大事决策于此,他从不想让女人和政事混为一谈。
芳菲自然是第一次到这天子寝殿。
门开了,高淼弓着身子:“冯姑娘,请。”
芳菲进去,门随即关上。
她吓了一跳,觉得很不安全。心里毛毛的,看一眼关着的门,又看前面点燃的宫灯、烛台。光线正合适,让她足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她慢慢走过去,只见罗迦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十分难看。他并非发病,而是在这样的气候转冷的季节,就会习惯性的不舒服。这种痛苦虽然不如发病时的激烈,但深入骨髓,绵密缠绵,更是令人不可忍受。
他病怏怏的样子就没那么可怕了。芳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但见床头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只锦盒,盒子里,摊开几根炙条,正是自己当初送给罗迦的。数一数,不多不少,罗迦一根也没用。这人也真是的,留着干嘛?
“芳菲,帮朕炙烤……”
他忽然开口,芳菲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似要拉她。她却赶紧退开一步,生怕自己又被当成了人体暖炉,这可不行,绝对不行。大姑娘,那可是有自尊心的。
他的声音十分软弱:“芳菲,帮我,快帮我……”
她不敢再退,总要替他炙烤,否则发起病来,更是不堪设想。
她点燃炙条,走过去。他似是感觉到了那股热气,立刻安静下来,手也不乱伸了。芳菲拿了炙条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太阳穴上移动。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顿时传遍头脑,五脏六腑得到信息,顿觉浑身舒畅,那恼人的阴寒痛苦像被驱赶到了太阳下面,逐渐地无处可以容身了。
她见貌似有效,边炙烤,又边伸出另一只手按摩他的太阳穴。那软软的手按在脸上,比炙条带来更大的温暖。
他半梦半醒里,只觉得异常舒适,紧紧闭着眼睛,渐渐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根炙条烧到1/3,他的两个太阳穴都非常烫了。芳菲迟疑一下,见他裸露着膀子,便又给他炙烤肩膊。这炙烤,比太阳穴还舒适,罗迦第一次感觉到驱除了病痛的良好的感觉。
迷迷糊糊里,痛楚一淡化,那种温热的感觉就开始传递到身体的其他部位,仿佛成正比例地在递增。
那是一场梦,不敢想象的春梦,又的的确确那么真切。温柔的女体,抱在怀里的温柔,不敢触摸的人儿,现在,她又在身边。
她就在身边。
他忽然很想起身,一抬手,狠狠地拥抱她,完成那日不曾完成的一切。可是,他无法动弹,生怕一动弹,她就赌气离开了。
现在,自己还指望着这小东西呢,可不敢得罪她。
感觉到他的身子越来越烫,芳菲以为是炙烤的功效,自然不以为意。慢慢地,他就呻吟一声,忽然一伸手。
“啊哟……”他惨叫一声,炙条正好烙在臂膀上,疼得惨不忍睹。
芳菲吓了一跳,见他眉头紧锁,却又强忍住笑意,嘀咕道:“谁叫你挣扎的?你要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狐疑地睁开眼睛:“小东西,你是不是想借机整我?”
“你可不要欲加之罪。”
她顿时神情紧张,这是皇宫,要是说自己故意整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瞥见她惧怕的样子,心里万分得意,却又不再逗弄她,一阵倦意上来,又闭上眼睛享受那种炙烤带来的舒适。因这一烫伤,他反而冷静下来,镇定地领略,像一个病人那样,果然就见效快多了。
芳菲按摩时,就发现他不是身子在滚烫,而是臂膀开始慢慢发烫了,毛孔微微张开,看起来很奇怪,正是药效在渗透的现象。芳菲便熄了炙条放在锦盒里。见他还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就蹑手蹑脚起身要走。
她刚转身,胳膊忽然被抓住。
他迷迷糊糊的声音:“芳菲,你去哪里?”
“我回东宫啊。天色这么晚了,我要休息耶。”
罗迦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坐起来,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小东西,你知道东宫距离这里多远?你怎么回去?”
“难道请我来了,就不负责送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