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襁褓里接过自己的头生子,小孩子皱皱巴巴的额头,皮肤通红。他却越看越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孩儿,真漂亮,让父皇看看,哈哈,真像朕,太像了……”
左右退下,他快步进到里屋。床上,一个女子闭着双眼,生产的阵痛已经过去,额头上都是汗水,疲惫不堪。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芳菲,你看孩子……你看,多漂亮的孩子……”
她还是闭着双眼,竟然不敢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他已经完全被喜悦淹没,彻底无视了她的不安,紧紧抓住她的手,“芳菲……谢谢你,朕这一生,从未这样开心过,谢谢你……谢谢……”
孩子又“哇哇”地哭起来。他却那么兴奋,轻轻摇着襁褓:“乖儿子,快睁开眼睛看看父皇,快看看妈妈……”
这一声“妈妈”,她泪如雨下,深知,这已经是最后一声了。
一月之后,弘文帝在上清宫的皇帝正殿,大宴群臣,宣布自己喜得头生儿子,并亲自取名为北宏,立为太子。小王子诞生一月就立为太子,实为罕见。可是,群臣都知,弘文帝已过三旬,方得了头生儿子,马上立为太子,也是人之常情。
与此同时,按照“立子杀母”的惯例,宣布将太子北宏的“生母”林氏赐死。林氏只是弘文帝的一名侧妃,去年随皇帝来北武当度假怀孕后,就留在北武当待产。如今生下太子,自然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这是祖宗惯例,加上林氏家族默默无闻,林氏死后,没有引起任何的猜疑。弘文帝又宣布,由于太子生母被处死,为了让太子更好地成长,所以,小太子由太后亲自抚养,直到成人。
去年诛杀乙浑,众臣已经见识过太后的手段,征战杀伐,决于俄顷之间,他们生怕这女人借机干政,但见她常年隐居北武当,不问世事,现在又抚养小太子,更加不会有机会出来,自然都非常高兴。
芳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小太子满月盛宴之后的夜晚了。
生产后,她就搬回了慈宁宫,此时,穿着大红的太后盛装,端坐正中,眼睁睁地看着弘文帝将围着大红描金绣龙纹襁褓的小太子抱进来。
弘文帝春风满面地抱着儿子走到她的面前:“皇儿,快见过太后。太后是对你最好最亲的人啊,皇儿,快叫太后……呵呵,还要再过一些日子才会叫啊……”
她淡淡道:“起来吧。”
张孃孃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这是太后赏赐给小太子的。”
弘文帝替儿子接过,欢天喜地,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皇儿,还不谢过太后?谢谢太后。”
芳菲别过头去,不知道一个人做戏,为什么会做得如此逼真。又无比地羞愧,自己的儿子——却叫自己祖母。
弘文帝一挥手,奶妈将孩子抱下去,所有人都退下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是出门的瞬间,听得孩子哇哇地哭了一声。门关上,孩子的哭声还隐隐在外面,他满脸的喜色:“芳菲,孩子哭声好响亮,这小子很强壮……”
她冷冷地,又很好奇:“皇上,你是怎么瞒天过海的?难道就没有人怀疑你么?”
他完全不介意她语气里的讽刺:“芳菲,朕早就说了,叫你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