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一个傀儡,一个棋子,被人毫无顾忌地操纵,理由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圣母情结。
狗屁的圣母情结!
即使修养再好,她也要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凭什么,凭什么就知道她无法面对?为什么替她决定生活的方式?为什么连一句最起码的征询都没有?她想要大喊,她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她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她希望自己的决定自己的生活和命运,而不是由他人替她来决定!
很可笑的是,她这个被人无端操纵改变了命运的人,却无法找任何人倾诉,更无法去找那个始作俑者讨债。人家是为了你好啊,即使过程中自己的财产被侵犯,人家也全额补偿了呀,不,是超额补偿。她原来的房子虽然能卖七十万,可还有十几万的房贷没还清呢!人家可是给了全额的赔偿!
她还能说什么?再说什么,她都是无理取闹,不知好歹。
种种的种种,她在得知所谓的事情真相后,干脆选择了逃避。
是的,逃避。
她无法面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面对。
难道她要倍受感动,不顾一切地冲了去,痛哭流涕地去感谢?感谢那个人根本不顾她的意愿,自以为是地替她选择了生活的方式和命运的轨迹?
她做不到。
她也不感动。
她甚至觉得,与其是这样一个原因,还不如背叛来得好。哪怕是那个男人见异思迁变了心,她都能接受。谁让人总会改变?
她借着给朱莉买车,打发着心里的憋闷,她毫不迟疑地答应尚凡来参加黑市花木交易,也是为了摆脱心里的困扰和烦躁。
只是,刚刚尚凡突兀的亲昵动作,让她尴尬了,让她不由自主地联系起了自己唯二亲近过的另一个男人,同时,这些被她勉强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烦躁困扰,就借着这个机会冲破了封锁跑了出来。
搅得她脑袋里仿佛有个钻头一般,尖锐地刺痛起来。让她仿佛再次回到了举目无亲无依无助的悲凉和寒冷之时。
浑身冷地打颤,头疼的让她难以忍受,甚至致使她的胃也隐隐有暴动的感觉,中午吃下去的珍馐美味,一阵阵翻腾着,想要冲破喉咙吐出来。
终于,她还是没能克制住肠胃的叫嚣,冲进洗手间里吐了个稀里哗啦。直到最后已经吐无可吐,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整个身体都要虚脱了,她才无力地瘫软在卫生间里,就那样根本无法估计脏污和形象,坐在了湿淋淋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才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
脑子里的烦闷和暴躁,似乎也随着秽物一起吐了出去,空空的,木然不知所谓。
她慢慢地挣扎了起来,脱掉身上皱缩不堪的衣物,将自己的身体放到了淋浴喷头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好像这样,那些不堪的记忆和感觉就会被冲走,她依然能够平静自持,优雅端庄。
冲的都要脱一层皮了,顾爽才终于从水流下走出来。扯过一块大毛巾将头发和身体擦干,然后缓缓地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一张惨白如鬼的脸毫无意外地出现在镜子中,披着湿淋淋的头发,仿佛溺死的冤鬼。
扶着洗漱台,静静地和那个女鬼对视了一会儿,顾爽突然觉得乏味了。
不仅仅是不再研究镜中的女鬼,更觉得自己真是活回去了。她纠结个什么劲儿呢?
不管目前的生活是被迫还是怎么的,她目前生活的很好不是吗?宝宝很好很聪明很快乐,她的事业正蒸蒸日上,房子买了,车买了,身边有朱莉,有周老太,有那些一直以来对她帮助扶持的老人,还有许许多多新近结识的朋友,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她问自己,对目前的生活不满意吗?
回答是毫不犹豫地,她没有不满意,她过得很充实。
那么,不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么就让它们成为记忆吧!
就像溺水濒死的人,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溺水的地方水并不深,她只要站起来,或许那水仅仅只到她的腰部。她已经拥有新生了,还有什么不能放开?她已经看清了自己所处的情势,没有了危险,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开了,顾爽身体的负面感觉就如黎明的黑暗,渐渐消退了去,最后日出之后,就是一片光明。
她擦了擦头发,看向镜中仍旧苍白却明显已经有了生气的脸,翻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品,非常耐心地给自己上了个淡妆,掩盖了脸上的苍白。
然后走出洗手间,找出衣服一一穿戴起来。
衣服是她一贯的风格,清爽干练,又不失小女人的温柔。
米色的羊绒衫,青色的裤子,还有刚刚进门丢在地上幸免于难的铅灰色羊毛外套。平日里,她为了种花干活利索,一头柔顺的长发一般都是盘在脑后的,只是偶尔会披在身后。今天想到要上山打猎,山风呼啸的,干脆把头发分开,辫了两条辫子垂在两侧,想想外边的严寒,拿出一条带来的烟紫色加厚羊绒围巾来,准备过一会儿出去围上,冷狠了,还可以把头颈都包起来保暖。
好像掐着点儿似的,她这边刚刚收拾利索了,就传来了敲门声。
接着,尚凡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顾爽,起了么?准备出发了。”
顾爽应了一声,把门打开,转身把手袋里的手机和钱包装进一个小巧的腰带斜跨包里,说起来,这个斜挎包还是顾爽为了去参加交易会方便带上的,没想到倒是今天先用上了。
两人来到的时候,都是带了现金的。不过,雄大海看来经的多了,房间里备有保险柜,各人只需将现金放进保险柜就好。这里的保险柜都是电脑控制的,密码可以随用随改,入住的时候,山庄会告诉客人原始密码,客人离开前只需将保险柜改回原始密码就好。所以,大量的现金也不用担心。
这些还都是入住的时候尚凡教她的,不过,她却没看到尚凡提什么大行李箱。直到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前去参加交易会,顾爽才看到尚凡从车上拎下一个箱子来,原来,他的越野车上装了保险箱,是以才不用山庄房间的。顾爽看了暗想,今后参加此类的活动估计还会有,在车子上装一个密码箱真是方便又安全。当然了,这是后话了。